捏着一把冷汗,吐突承璀道:“谢家他贿赂某,目的还不是想讨好陛下,那些好处,某一分没动,都是陛下的钱。”
“做人,要知恩图报。”李淳手执御笔,点几下,一字一顿地道。
吐突承璀翻来覆去琢磨他的话,等他批完一本折子,才道:“某这就私下叫人助谢小娘子脱出贱籍。”
李淳看了他一眼,不语。
“郭妃把杜秋从掖庭弄到她宫里去了,说是这么好的才色,不侍候陛下真是可惜。”吐突承璀又道。
“何许人也?”
“就是那位名动江南的歌妓,陛下下扬州那年谢家为了讨好李锜,不惜花重金从金陵买去送到李锜府上的。”吐突承璀道。
“李锜临死之前吟唱的《金缕衣》出自她手?”李淳饶有兴致地道。
这几天,关于杜秋和李锜的风月事,已在长安城里传遍,街头巷尾,人人颂唱《金缕衣》。
“正是。”吐突承璀见有戏,趁热打铁道:“郭妃怜惜她的才貌,想送到陛下身边侍候。”
“过几日命她来一见。”李淳道。
郭氏想尽办法请他到她的宫里去,他偏不,郭子仪于社稷有大功,郭氏是他的孙女,他自然也以礼相待,但情爱之事,他到底还不曾打算委屈自己。
花影重重里,杜秋款款而来,华丽宽大的宫服,发挽高髻,长眉,飞霞妆,单颊贴一柳丝面靥,眉梢蕴着淡淡风情,尤添芳菲妩媚之姿。
“陛下。”她近前屈膝一礼,声音颤抖道。
皇天不负她,终于又让她见到这个日思夜想的英年天子。
李淳看着她,随意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不必拘束,坐吧。”
“多谢陛下。”杜秋见他身边仅有吐突承璀一人侍候,面带疲倦,还扔在批奏折,大胆自荐道:“妾粗通文墨,愿意帮陛下研墨。”
“你来。”李淳应了,将手中的奏折放在她面前:“这等事都要烦朕。”
她扫了一眼李淳放在她面前的奏折,见是皇甫镛呈上的,面有伤感之色,“皇甫少尹上书请求为一贱籍女子开脱,用情至深,其情可悯。”
“当年依附李锜的两江商贾,朕已格外开恩,他竟还要额外索恩。”李淳有些薄怒。
杜秋不语。
“准了。”停顿片刻,李淳又道,示意她代他朱批。
“陛下,这当真是我朝一大佳话,何不趁机赐婚与他们,彰显恩德。”杜秋当年在谢府时知道皇甫镛和谢若平两情相悦,这么说,也算玉成故人好事。
“恩,朕藉此沽名钓誉,不错。”他拿过御笔,一挥写下两行红字。
杜秋收好晾在那边后,又听李淳道:“皇甫和卿要的这女子,与朕似乎也有过几面之缘。”
想起扬州谢家那位常常易钗而弁,四处经商的女子,他颇感惋惜。
“陛下说的那位,是皇甫少尹钟情的这位小娘子的妹妹,名唤谢若耶的那位。”
李淳一时动容:“哦哦,原来是朕记差了。你再加一笔,一并连她脱去贱籍罢。”
“陛下恕罪,奴私下派人去打听过谢小娘子,扬州府的人报说得病死了,煞是可惜。”吐突承璀道。那颗夜明珠如今还被他当宝贝藏着,还有郭妃,后来几次问起他送上去的花露胭脂出自谁手,能不能再弄些进来。
“死了?”李淳怔了怔。
“三娘是有性子的人,遭逢变故,许一时想不通”杜秋说着流下泪来。
“查下去,若她为人所害,朕绝不轻饶。”茶碗砰然被砸在地上,李淳怒声道。
过了几日,谢若平脱离贱籍的消息传开,李淳的案头立刻来了高承玉的,他也说自己有一中意女子沦落贱籍,请求皇帝赐恩。
李淳看过问道:“高承玉乃剑南西川节度使长子,何时见过扬州谢家女子?”
“奴私下问过高小将军,他说谢若耶曾打算去蜀中经商,路上遇到刘辟余孽抢劫,他出手救下,二人就此结缘。”吐突承璀道。
“是这么回事。”李淳伤感道:“佳人已逝,让他另聘淑女罢。”
自从那日之后,杜秋常常在太极殿研墨侍候,一次李淳批阅奏折晚了,未宣嫔娥侍候,见她秀色楚楚,便留她在浴堂殿过夜,杜秋自然求之不得,极尽柔情之事,李淳日渐待她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