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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2)

崇德五十二年九月十七,兰陵侯府当中按照最简便的礼节,将兰陵侯萧致、其子萧异、其孙萧珏的灵位搬进宗庙。

其中,萧氏一族亲眷者,不得服缟素、不得有哀哭之声、不能见悲戚之泪,后人如萧珩、定麟者,不必守孝。因彼时主母玉氏昏迷在榻,不可自专行为,是以一切大事,便交由萧珩妥帖主持,直到操办完成。

崇德五十二年九月廿一,仅仅在兰陵侯萧致等人丧礼完毕后的第四日,京门便下达了对于兰陵侯萧致、秘书少监萧异通敌叛国、谋害皇族一案最终的判定诏书,彼时兰陵侯府所有的人跪于宗庙,清清楚楚地听完了诏书之中的所书的内容。

大意为,崇德帝念及几朝君臣情分,再加上萧氏作为开国老臣之重族,皇室与萧氏不仅仅是主仆之情,更兼并友人之义,既然兰陵侯等人已经自尽谢罪,此事便不再张扬,兰陵侯的爵位由嫡长孙萧珩续任,只不过,萧珩在京中大理寺的职位也被同时撤销,于九月三十至京门面圣谢罪。

这一道诏书下来,那么就清楚明白地意味着,萧家手上,如今已没有了可以自保的实权。

京门郎高声宣读完诏书,垂眸睨着俯身下跪、端肃叩首的萧珩,淡淡道,“既如此,还请兰陵侯接旨吧。”

萧珩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沉着声,一字一句道:“臣,兰陵侯萧珩,接旨。”遂跪直身子,恭敬伸出双手,将京门郎手中那一卷锦帛接下。

“我等奉命之事既毕,就此辞别兰陵侯,还望兰陵侯大人自此珍重为好。”京门郎退后一步,毫无情感地打了句官腔,随即一行人往着宗庙大门外阔步而行。

“臣携萧氏一族,恭送陛下,吾皇千秋万岁。”又是一拜。

直到京门来的人已经渐行渐远,萧珩才将头颅抬起,徐徐站起身子,回身过去,望着兰陵侯府满族之人,静默道,“都起身吧。”

定麟跪在萧珩身后一位,率先站起身来,随即,后头的诸位庶子、家仆等人也都依次起身,听候萧珩的吩咐。

“散了吧。”萧珩握着手中的一卷锦帛,淡淡道,又转头对着定麟,“十九,你跟我来。”说着率先往门外走去。

萧意宁站在定麟身后一位,拉着他的衣袖仰头问,“哥哥,今天不教宁儿写字了吗?”原本定麟答应今天教她练字帖的。

定麟与站在她身后的萧意安抬眸相视一眼,萧意安沉默地点了点头。

定麟回眸,俯身摸了摸萧意宁柔软的秀发,看着糯米丸子一样可爱的小妹,笑道,“宁儿,下次吧。”

萧意宁抿着红嘟嘟的小嘴点头,乖乖退回到萧意安的身边。

萧意安牵起妹妹的手,抬眸对定麟道,“既然是大哥找你,那便快去吧,不要耽搁了。”

“那弟弟先行一步。”定麟眼尾弯弯,转身朝着门外萧珩的方向追去。

萧珩行走得不快,定麟与姊妹二人说了几句闲话,萧珩却还只行到宗庙外回廊的天井处。

就像是预料到他出现一般,定麟刚刚追到回廊入口阶梯上,萧珩便停下了徐行的步伐,转身过来,目光清泠平静地看着他。

定麟望着萧珩的方向走来,平视前方的眸子微微降下来一些,没有再直视他。

“大哥。”定麟站在萧珩身侧,低声唤了一句。

萧珩闻言没有作答,目光反而徐徐移向天井当中盛放的桂花。

定麟一时不明白萧珩此举的意思,便随着萧珩的视线一同观望而去。

今年的秋日并没有落下多少雨水,天高云阔,兰陵侯府当中的金桂开极好,一簇簇金灿灿的繁密花枝,浓浓的异香在空气当中散播开来,令人闻久而心醉。

“这桂花还是祖父在世之时,亲手带着我栽下的,在侯府里生长了十几年,却十几年没开过什么像样的花。”萧珩望着那一簇繁花,目光深远而宁静,“何曾料到,如今祖父撒手人寰,这花却突然像是得了什么东西庇佑似的,转瞬就开得这么好看了。”

定麟闻言,良久,轻声道:“老太爷在天之灵,始终是庇佑兰陵侯府的。”

“你信这个?”萧珩突然转头望着他,墨玉般的瞳仁当中不见波纹。

定麟一愣,垂眸缓缓说,“有时信。”顿了顿,“也有时不信。”

萧珩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是信?”

定麟回道:“老太爷获罪之时。”

“哦?为何?”

“老太爷身为三品世袭爵位的兰陵侯、朝中一时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原本应当是万人之上、高枕无忧,可转瞬丧命于小人之手,也不过就是败在一盆小小的脏水而已。”定麟淡淡垂眸,“这是老天爷给老太爷写下的命,不得不信。”

萧珩有趣地笑了一声:“脏水?什么脏水?”

定麟依旧半阖着眼帘,纤长的睫翼耷落下来,如同一面小扇,低低道,“萧麒愚钝,虽在兄长座下读书也有一些时日,只是,这些事情其中的牵扯纷乱至深,萧麒答不出来,也不敢答出来。”

“怎么,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定麟嘴角淡淡勾了勾,有些无奈地低笑,“利刃可以诛命,言语亦可以诛命。”

萧珩一愣,挑眉,默不作声。

“这句话,还是兄长离开之前留给萧麒的古籍上所写的,萧麒记得很清楚。何况……”定麟顿了顿,“萧麒苟活于世,已是不易,又不曾有兄长据水断桥之胆,可以直言而明示之。”

“据水断桥之胆?留给你的书倒是看进去几本。”萧珩嗤笑一声,摇头,“不说也罢。只是为兄问你,那你所谓的‘信’,又是什么时候?”

定麟一时愣住,抬头,正好望见那双幽深如潭的瞳眸。

良久,道,“亦是老太爷获罪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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