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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2 / 2)

女人蹲在地上火盆边碎碎念,“咱拿了钱,雇佣两个鬼保镖,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别省着,大姨七月半还来呢,一年来两次,钱不用省着花……”

其实春信走的时候生活已经在变好,说房租押一付三时,说买了很贵的工具书和练习皮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那时候已经不缺钱了。

她有钱没钱都能活,她缺的是活下去的念头。

雪里不能原谅那样的自己,她确实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到现在也是。骂自己那些话一句没说错,就是冷漠自私,遇见点事,脑袋鸵鸟一样直接往土里一扎,装死。

雪里已经在适应春信讨厌她的日子,她们分开的日子。

第二天上学时某只矮冬瓜还是像昨天那样,小媳妇似踩着人脚后跟撵,猛地驻步,她撞在人后背,脚滑险些跌一跤,被雪里反应很快地提着胳膊站好。

“你有本事别管我啊,让我摔啊!”她原地跳脚,“管我干嘛!”

两人三四米开外的地方还跟了个人,谭松脸埋在羽绒服领子里,在雪里转身后小跑追上去,轻轻拽了拽春信的衣袖。

“你们吵架啦。”

“要你管!!”她恶声恶气。

谭松不说话了,落后她两步,慢吞吞走,春信回头问他:“跟着干嘛?”

他说:“我怕有坏人。”

人家意思是我怕你们遇见坏人,春信脸色倒软和下来,“行吧,那你跟着,我保护你吧。”

雪里走在前面听见他们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想她们还真是两个极端。

春信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都一地鸡毛,还总愿意去管别人的破事,与别人共情。

她说她从来没有真正恨过谁,包括尹愿心,觉得没必要。她说她不愿意去想那些难过的事,不愿意去想谁欠了她,对她的坏。

——“我想想午饭,想想花,想想树,想太阳想月亮,我想什么不好,我非得去恨谁,我吃饱了撑得我。”

雪里也心存侥幸,但她不敢赌,就像开庭辩护时总要事先准备好所有证据资料,与其被动接受,她的习惯是提前模拟和训练。

这样铡刀落下时,也许就不会太痛。

今天平安夜,明天周六圣诞节,同学们都在商量到时怎么玩,人心浮动,上课也难安静下来,课堂上总有人嗡嗡哼哼。

春信硬憋着一整天没当雪里的跟屁虫,只是时不时用小镜子照她,看她一如既往无聊地书写和阅读。

看吧,没有春信,有些人在那坐上一整天也没人跟她说半个字,真可怜。

她得意洋洋,用记号笔在镜子上画了猪耳朵猪鼻子,镜子再移过去时,跟雪里的脸完美重合,春信拍桌大笑,邀请前后桌同学一起欣赏,大家狂笑。

热闹喧嚣烟花般短暂,放学时落差感重新涌上来,同学们三俩结伴,有说有笑,雪里安静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注意她有没有跟上,双手却藏在衣兜,只是单纯责任感,要看好她。

春信垂头丧气跟在身后,她不喜欢参与别人的热闹,大家都在计划过平安夜,她要做点什么呢?雪里不理她,她也不想找别人。

路口等红灯时,有几秒的失神,好像她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应该在哪里?又不太想得明白,最近这种恍惚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夜里躺在空空的大床上,春信已经不生气了,就是郁闷。情绪莫名伤感,仰面悄无声息流着眼泪,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这样流过一次泪。只是这次不是为自己。

恍恍惚惚,忆起很多东西,这感觉如何形容呢?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做过的一场梦,梦中经历在醒来时便已忘却,只在看到某些特定场景时深感似曾相识。

——我好像在哪里经历过同样的事。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某人。

——我好像闻到过这个味道。

她常常都会产生这种错觉,产生莫名的熟悉感,却说不上由来。

直至此刻,湖面雾霭散去,显出对岸风景。

春信先是激动,心跳猛烈,眼眶大睁,再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下来。这个过程总花费大概一个小时,她躺在床上没有动。

随后,她心绪完全平静下来,想到雪里,想她最近的反常。

只是和她分开一天,仍是在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如此煎熬,没有春信的十年,雪里是怎么过的呢。她一定内疚极了。

雪里一定比她更难受,她的难受不是掉了两块糖,再给四块糖就能弥补。她像一口常年照不到阳光的井,绝望和苦痛似青苔在阴暗潮湿中生长。

永远善良,永远真诚的春信从来没有真正恨过谁,她是懂得感恩和体谅的小孩,她更多去想雪里到底有多不容易,有多自责。

其实真的不是故意,不过结局确实在意料之外,当然那样安静的离去也不失为一种体面。

她好像总是在丢脸,在狼狈和走向狼狈的路上。她们每一次相遇她都跌倒在泥坑里,而雪里不厌其烦将她搀扶起来。

那是她唯一一次没有帮她,也是最后一次。不能因为对方一直以来都无条件付出,便将此认定为理所当然,老实说,雪里并不欠她什么,她做的已经足够多。

空调呼呼吹着热风,羽绒被非常暖和,脚边还有灌好的热水袋。

房间干净整洁,她在它崭新的时候就住进来了,时间和爱将四面空白的墙壁填满,这里到处都是她们生活的痕迹。

戴红围巾的掉毛小熊也变成了穿灰色卫衣的大棕熊,它们都有一双圆圆的温和的黑眼睛。

房门轻轻地被打开,雪里端了温水进来,放在床头,感冒药抠一颗出来喂她。

她已经有要生病的迹象,两侧颧骨的皮肤有些不自然的红,喂药就乖乖张嘴吃,自己坐起来接过杯子喝水,不再像以前那样黏糊糊要她喂。

思绪冷却,内心安宁,眼睛也温润无害,所有的反常都在向雪里传递一种讯息。

雪里微诧,所有她想象中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她意外乖巧沉静,两种人生经历造就出的不同人格在她身上诡异又和谐的体现。

但毕竟是小孩子,活两辈子也是小孩子,雪里还是轻而易举看透她逞强面具下的别扭。

“我真的不怪你,所以你也不用感到负担,希望你不会因为我的喜欢而感到困扰,我会试着努力的。”

“努力什么?”雪里扬眉。

“总之,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春信坚定而决绝表示。

情绪卸得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套脖子上那根麻绳凭空消失了,雪里小幅度颔首,眼神放空,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缓和心情。

重重地拿起,轻轻地放下,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天堑变坦途只在一瞬之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一切想得太糟糕。

而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展开报复。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别介意。”

说不恨她不怪她都是真的,但春信绝不是没有脾气的小羊羔,一肚子气总归是要出在她身上。

“什么意思。”雪里低头不看她,阴影里的侧脸藏一丝戏谑笑意,“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说清楚一点,行。”她未经世故的脸满是故作成熟的怪异滑稽,一字一句:“意思就是,我喜欢你,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错把友情当成喜欢,现在我长大了,懂事了,不会再让你产生误会,懂了吗?ok?doyouuand?”

“懂了。”雪里轻点头,眼角眉梢笑意快掩藏不住,“所以你之前说喜欢我,也都是因为不懂事,误会了自己的感情。”

“没错!”她音量拔高,洋洋自得,神气活现,好像大仇得报。

雪里颔首,起身,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微笑扬眉。

“好,那就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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