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黎几乎没犹豫:“是。”
时至今日,心意已无法掩藏。
爱是藏不住的,她也不打算藏了。
乔慧云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敲了敲桌子,嗓音拔高了几度:“青春期都会下意识开始关注异性,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可是云黎你知不知道,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沈驰!”
“为什么?”
她不理解。
她只知道,沈驰是对她最好的人,他也是最好的少年。
乔慧云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泛黄的报纸。
报纸非常老旧,报道的正是当年云黎父亲死亡事件,其实死亡的不止云黎父亲,还有其他因为吸入过多致癌物也得绝症死亡的人,占用了很大的版面,图文并茂,看着触目惊心。
而这次报道的诉求便是恳求合作方将拖欠的工程款归还。
云黎只看了一眼就将头扭了过去,眼眶红红的,这太残忍,如烈火灼心,她到现在都不敢直视。
说起来,这份报道还是周叔叔跑的腿,才完成的,大家都想着有了舆论压力,可能对方就能及时将款子填上,再加赔偿。
“姨妈,我不想看……”她将头转到一旁。
乔慧云脸上笑意冰冷,却逼迫她抬头:“云黎,你仔细看看,我们是给哪家企业要钱?”
中年女人的手指直指报纸上面一行字——
沈氏集团。
云黎一顿:“哪个沈氏?”
她的心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大洞,呼啦呼啦往里进着风,铺天盖地的声响,席卷这世界。
乔慧云的嗓音冷至冰点,带着浓浓的恨意冷冷开口。
“你以为沈建安让你去他家住,真单纯因为你爷爷的关系?你爷爷死了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他不过是年轻时候做了亏心事,想要弥补罢了。”
云黎缓缓地蹲下来,只觉得心脏抽痛:“姨妈,我不相信沈爷爷会做这种事。”
尽管乔慧云把证据摆在她面前,可她真的不相信,那样慈善、和蔼、温和的沈爷爷,怎会如此没有良知?
乔慧云轻蔑地笑了一声:“云黎,你年龄还小,肯定没有姨妈眼光长远,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靠什么发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后来他把公司洗白上岸了,可真能当这一切不存在?”
云黎摇着头,不停地摇着头,逼着她接受她难以接受的现实,实在是太难了。
“实在不行,你上网搜搜吧,那些年,大家打的官司存根都还在,你搜搜看,所有人是不是跟沈氏要钱。”乔慧云语气放轻了些。
云黎不肯相信。
这些年,她从未走出过父母的惨死,更不愿意回避任何与之有关的细节,因此,从未上网搜过。
她知道父亲的公司是被人骗了,也知道对方很坏,一直没给父亲赔偿款。可她不愿意回想任何细节,每每想起,情绪都难以
控制。
睫毛不受控制地一颤,
她大脑嗡嗡,
像是无数只蚊蝇在她耳畔飞啊飞,突然想到一个细节:“姨妈,既然沈爷爷那么坏,您为什么还愿意把我送到那里?”
乔慧云眼眸闪过一丝促狭,情绪突变,很快就消失不见:“胳膊拧不过大腿,沈家注定欠了我们的,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点资源呢?”
“你叔叔的公司当初差点儿倒闭,他沈建安拉了我们一把,不过,这也是应该的。”
云黎眼眸缓缓地黯淡下去。
她明白了,终究是她与沈家有仇恨,周家只是恰巧收养了她,置之度外。
乔慧云嘴里说着恨沈家,可当周家有难,她还是会第一时间抱沈家大腿,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商人重利吧。
乔慧云兴许有些尴尬,缓了几秒,苦口婆心道:“云黎,这些事毕竟都过去了,姨妈也不愿意让这件事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姨妈就想,我们一家四口人,你,南南,你叔叔,还有我,永远幸幸福福在一起。”
“只有我们是一家人,永远的一家人。”
这个夜注定难熬。
夜色无声无息地氤氲开来,明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如同明镜,揉杂出模糊的光晕。
云黎整夜没睡,她抱着手机,疯狂地搜索着,当年云父的案子涉及到很多保密内容,用手机无法观看,她又打开电脑,一条一条地看,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
可无论看了多久,得到的结果都是与沈氏有关。
那些得重病员工的家属所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沈建安。
沈驰是沈建安的亲孙子。
原来,那么早那么的曾经,命运的风线就已经将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
云黎倚在床头,抱着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
第一天清晨,云黎起床,长长的睫毛遮盖住漆黑的瞳孔,可她眼底的乌青提示着她,整夜未眠。
乔慧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不要再想着汀溪了,那里原本就不是你的家,我已经为你办理好了手续,等过了年,你还是回原本的学校去。”
“知道了。”
“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就当是做了场梦。”
手机叮叮响了几声,云黎揉了揉眼睛,发现是沈驰发来的消息。
沈驰:【早安。】
后面跟着几张试卷,她一眼就认出来,少年潦草又匆匆的字迹。
沈驰:【老子昨夜睡不着,随便写了几张,云老师,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沈驰:【还没起床?】
云黎收回视线,将手机摁灭,继续慢吞吞地吃着包子,乔慧云亲手和面调馅,美味得很,她一直很喜欢,此刻却食之无味。
乔慧云语重心长道:“云黎,沈驰出生在金字塔尖,即使有个丧尽天良的爷爷,可他依然享受着我们普通人无法享受的优待,你是个普通的孩子,姨妈能给你的也有限,你才是
真的一步路都不能走错。”
云黎垂下头:“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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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慧云夫妇就去上班去了,云黎打开电视机,找了个《猫和老鼠》,陪着周想南一起看动画片。
周想南一会儿玩玩球,一会儿又乖乖坐下看电视,没一会儿,嘴巴又馋了,求着云黎给他找点零食。
云黎也都照做,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似的,她眼眶发热,昨天夜里几乎将眼泪流干了,这会儿像是失去了什么,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手机不停地响。
“叮叮,叮叮。”
她挖了一勺蛋糕,喂给周想南:“哥哥吃蛋糕,要小口小口噢,不然就噎到啦。”
周想南吃了一口,长长地“嗯”一声,美味绽放在味蕾之上,他享受地鼓着掌。
“妹妹,手机响了。”
云黎:“嗯。”
周想南不理解,迷茫的眼睛眨啊眨:“妹妹,妹妹,为什么不看手机?”
如果要不到答案,周想南会一直问。
迫于无奈,云黎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想也不用想,依旧是沈驰发来的消息。
她这边风雨倾盆,可少年那边依旧是风和日丽。
沈驰:【你这小姑娘,总不能睡懒觉吧?】
沈驰:【怎么还不回我消息?】
沈驰:【再不回,老子可打电话过去了啊。】
云黎将手机摁灭,开了静音。
等到傍晚,乔慧云夫妇回到家中,一家人吃完饭,云黎做了会儿题,拿出手机搜索不理解的题目时,发现来自沈驰的未接电话已经几十通。
短信、qq也全部都是沈驰的消息。
云黎闭了闭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敲击出几个字:【沈驰,别给我发消息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恨汀溪,应该远离汀溪的一切,可沈爷爷对她的好都不是装出来的,少年炽热的爱意更是将她融化,她恨不得永远待在沈驰的庇佑之下——
她又想到自己的父母。
她年纪尚小就失去了父母,若不是因为沈氏的合作,她怎么会失去如此爱她的双亲?父母走的时候,应该很痛吧。
云黎双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攥到指节发白也没松开。
她又何尝不痛?
发完消息之后,一颗心脏像是陡然被扎了下,细细密密的痛感蔓延开来。
可这痛并未持续几秒钟,沈驰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她拒接。
沈驰的电话再次打来。
她再次拒绝。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说什么,也不想更任何人讲话,只想这样默默坐着,如同受伤的小动物,暗自疗伤。
沈驰:【发生什么了?】
沈驰:【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还是你那个姨妈又找你麻烦了?】
沈驰:【给老子回个信,有这么难?】
() ……
后来,
沈驰就没再发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