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什么都做不到。
才怪。
和毁灭令使的一战以对方的桃之夭夭而告终后,你莫名其妙成了星穹列车被供起来的宝物之一,就连仙舟那边的几位老朋友都时常看着你走神。
这很难评。
前有丹鼎司龙女以研究你为借口出逃,后有黑塔不远万里扯你回模拟宇宙测测游戏,现还有星核猎手慕名前来打卡——
“电影里不是经常有那种主角回家打开灯,却发现早有人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桥段吗?”
“卡芙卡和刃都喜欢那么这么干,萨姆甚至不会让他开灯。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会在对方进门前主动打招呼。”
“你看,我对你们还是不错的…所以,咳…停下你的动作,不要断开网络,也不许拔网线。”
——以投影形式出现在你眼前的银狼伸手阻止,对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你的下意识反应是“竟然还敢来”,第二反应就是…
“你来做什么?”你困惑的看着她,手并没有停下动作。
那道投影有些紧张的看着你。
看得出来她非常的不希望你拔掉网线,毕竟入侵一次不容易,下次入侵说不定你就摇了博识学会的那些人来升级系统了。
“呃,你想加入星核猎手吗?”银狼思考了下打算直说,“艾利欧看了剧本后,还是想让我们来劝劝你。”
果然是这事。
你毫无感情的望着她,没有回答就是你最好的回答,星核猎手到底什么时候死心?
难道他们要你把“我生是星穹列车的人,死也是星穹列车的鬼”这几字写在脸上吗?那也太困难了些,你不太想干这事。
看见你的表情,银狼又咳嗽一声,满是无奈的尴尬:“好吧,你的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和他们说的。”
你也点点头,用没有表情的脸请她离开——她却开始装起了死,询问你最近做什么,有空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老实讲…
你不觉得自己和星核猎手有多么熟…哪怕以前的故人也在其中,但显然岁月变迁,物是人非,你们都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不约。”于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银狼是不是忘记你之前提刀追着他们砍的事情了,哪怕后来那种压抑着你的悲伤情绪再度沉寂了下去,可你依旧不认为你们两个组织间的关系有多好。
星穹列车不甘于命运的恶意,而他们星核猎手就是一群被命运编排的奴隶。
对于这样的组织,身为开拓的挚友你毫无感想…前提是他们不要没事找事,不请自来的舞到你的眼前,你们明明是对立的。
想到这里,你的手指已经打开了屏幕,趁着银狼试图和你说些什么时,点了下…
“等等!刃让我给你一个东西!”
刃?如果是这个名字,你暂且还有兴趣一听,毕竟以前的情分你忘不了,那些都是真切存在过的幸福岁月。
手指一顿,抬眼望去。
你无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面前的投影就叹息了两下,伴随着一阵波动,她先开了口:“好吧,抱歉——哎哎哎,别按,真的有东西要给你!”
“只是…事先声明…这是艾利欧和卡芙卡要我做的,如果大叔问起来…你就说银狼没来过!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你明白了吗?”
你不回答她,少女见此情景也只能在内心感慨了句自己这个红娘真是不好当…而后投影抽动一瞬,她单手抓起了什么东西。
打眼一瞧…双锋切玉,星纹流动,是一把十乘十的神兵,看着是大师之作。
一瞬之间你的心中得出了答案:“这是他的东西…你要把这个给我…为什么?”
这是一把剑,一把可以称之为奇物的宝剑。整个罗浮上下估计都没人能做的出来这样的东西,能做出来的…在你的记忆中只有一位。
那就是罗浮巧手,云上五骁之一的…那位被人们称之为百冶大人的名匠——应星。
但他不是刃。
不是你所遇的弃身锋刃的星核猎手…
你记忆中的应星,他一双手上能生出各种巧夺天工之物,而刃却是个连剑都抓不稳,永远在追寻过去的亡路人。
那么,这武器只能是应星所做…
他以前倒也的确给你做过许许多多的礼物,可这柄剑你从未见过。在过去你也不常用剑,或者说你是根本不擅战斗的。
若有需要出手的必要,你也常常只是抓起一把弓,张开弓弦,安安稳稳的于百步之外结束战斗——就和阿基维利想的一样。
祂希望你安全,你就不靠近危险。
那时你认为你不需要剑,以后也不会用到剑,可惜有一天你的梦醒了,列车到站,带着你前往星海之间的家人忽的离去了…
自此,你也拿起了剑。
为了保护自己和重要之人,也为了再次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你站到了前方。
“艾利欧说,这是刃一直带着的东西。卡芙卡把他带回来时,他身上就有这东西了。但你也看见了吧,这剑太小了,给女孩子用用还行,给他用就太奇怪了。”
银狼指出了一点,她无异于在直接告诉你这个答案…这也使你想起了过去的事。
景元惯用使刀,白衍用得一手好弓…饮月他擅长驭水之术,云上五骁也就应星和镜流使剑。而镜流身为剑首,再重的剑她也是拿的动的,完全毋庸置疑。
应星没见你动过手,他的记忆里你总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显然是被人保护的很好。
纷乱斗争不属于你,一切的危险更无法到来你的面前,他本以为你是不会用什么的,不曾想你会点弓术,只是那时不精。
而弓术…
对于一个匠人来说,他知道各个武器的优劣,可以针对一个人来制作适合的武器…应星其实觉得你不太适合用弓。
他给你举过例子,就比如说白衍。
上到实战效果,下到上手难度和敌人一旦近身后的种种,青年给你说了不少…左右都是说弓这个武器难以用来自保,不太适合你这样的新手。
你当然了解。
可在过去的时候,你会不会也无所谓。
在外面阿基维利总不会离你太远,在列车里,祂明白只要祂还在,除了星神没有人能对你动手的,所以祂不担心,也不逼你。
在祂身边,你总是安全的。
事到如今你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怎么回复的应星,但你想想也能猜到他大约会送自己一把他所做的武器…只是来的有些晚了。
以至于银狼说完一会儿,你才回忆了过来放下了自己戒备,去仔细的看那剑。
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每一道蜿蜒曲折都是你熟悉的技艺。
你甚至能透过这剑想起青年认真打磨时的模样,那些火光总是在他手中不断的闪烁再褪去,在短生种的手里一代神兵出世。
他给你做了这把剑…为何不送给…哦,是了——你又想起来,自己不辞而别。
想来你被药王秘传陷害,在被阿基维利带走的那些时日里,他们都很着急吧…你昏睡了太久,等醒来时,列车都开走了太远。
一切过去,好像从未开始。
阿基维利更是不愿再让你沾染上那些事情,后来你们再遇见其他的仙舟,祂总在后面跟着你跑,哪怕人没在,可也不敢松懈一点。
祂生怕自己不查再次酿成大霍…
也可惜那时还没有发明出玉兆什么的,你就此和仙舟的故人们断了联系,许久后的许久,你们才又一次相逢于这片土地上。
“你是来送东西的?”将视线从虚拟投影上收回,你虽然感慨过去,可这不代表你会当着“敌人”的面伤春悲秋。
听着你的话,她点头:“算是吧。”
“嗯。”所以剑的本体呢?难不成刃他升级了,现在做赛博刀匠了?
“呃,你别这么看着我嘛。”银狼心虚一阵,她故作无事的挪开了脸。
话落,她又转而安慰你般开口:别急别急,说给你的一定会给你的。我可没有那么小气,那种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都不感兴趣,才不会私吞的——”
“——你们?”而你,抓住了重点。
一刹那,世界静默一瞬。
你听见某个房间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忙不迭的转身前去,身后的银狼追都追不上你,只能追在你的身后跟着你跑。
你们就这么径直穿过了两节车厢,直到你的指纹解锁,砰的一声打开了智库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把丹恒摁在地上摩擦的…诶?诶?不对,你眼前的竟然是把刃摁在地上摩擦的丹恒…!哦,对…你记得的。
他现在是proax典藏青龙,刃打不过一条龙可以理解的,毕竟是龙嘛…
想到这里,你安心了许多,赶忙点点头表示“丹恒你早点睡”和“刃你也暂时别死”后,直接退了出去,准备回去睡了。
追过来的银狼在沉默之中露出震惊的神色,她忍不住问:“你不管管吗?”
你思考了下,不解:“管什么?”
“就是…他和他?”银狼说道,“刃和你家那条龙已经打起来了啊?”
“智库的东西都云端上传了。”你若有所思的回答,“以前列车被人炸过,丢了很多资料,所以自那之后我们就和博识学会合作保存资……”
“不,不是啊?大叔他们打起来了啊!你快管管!这是你家啊!”她开始摇晃你。
对此你真的完全不理解啊,小孩子们打打骂骂…哦,不对,还真不对,小孩子们闹就算了,这两个几百岁的在干什么呐。
都几点了,还闹!
思绪一停,你回头,再度扯开车门,还未来得及站稳,一个人就被甩飞。天旋地转之间,直直的跌到了你的怀里…华丽丽的…
——给你来了一记闷头撞。
刹那之间你看见刃的邪笑停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一副惊愕的神情。一旁的银狼也面部扭曲,表情狰狞的为你倒吸了一口冷气。
发出一阵闷哼的你才和旧友几日没见,你竟没想到他想要你的“命”……
如果可以,你要在地上留行血书,不过你不知道凶手是撞了你的刃,还是把刃甩飞导致他撞到你的丹恒。
总之,一切战斗戛然而止。
前一秒还意识清醒的你,后一秒突然被强制关机,两眼一闭间,你的意识开始下沉…逐渐的来到了身体的更深处。
令你意外的,这竟然不是什么梦境,反而是一段记忆,你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晕。
诚然,你的身体硬度是由丰饶星神亲自捏的。上一个在丰饶那里得到躯体的幻胧都说嘎嘎好用,就是被你给送走后表示受不了一点。
你会被创晕是你没想到的,但现在你的意识看着面前的一堆忆泡瞬间了然。
有人趁你恍然间把你拽了下来,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世上能做到这事的人不多。你认识的暂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记忆星神的浮黎。
你们上次见面还是你完全没从压抑中熬过的那段时间里,最初是流光忆庭的信使来到你的面前想要拿走你的记忆。
但很遗憾你拒绝了。
因为实在是不习惯这种拿走别人秘密的风格…和某些心理阴影的缘故,你对所有盯上列车的不速之客都没什么好感,你那次动手还挺猛的。
后来在梦境中遇见浮黎本尊时,你也还以为祂和那些不客气的人一样呢…
倒是你没想到,祂特意来到你的身边。竟然不是为了你的记忆…而是送给了你一段记忆。在那记忆中,你真切的看见了阿基维利站在你的眼前,祂和以前一摸一样。
如果可以你倒希望就此沉沦梦中,只是你的阿基维利…那家伙是呀是残忍。
祂总觉得自己在给你自由,殊不知其实祂一直在推开你。那些前路和幸福你毫不在乎,明明你早就说过了,你只想待在祂的身边。
可是阿基维利总是听不进去。
祂是开拓嘛,祂总是更相信人们心底有个漩涡,那里必定装载着对世界的渴望。
你也倒是心累,这偶尔只对一人犯病的恋爱脑,偏偏主角不敢听,白给都白给不了,每次只能看祂滔滔不绝宣扬自由的美。
…哈,阿基维利。
想起梦中祂那一句我想见你时,你总是不知是该笑着还是哭着好,你当然也想见祂,你永远比上一秒更想见到祂。
这种不断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让你崩溃,就连此刻看见浮黎的到来,你都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声不断的哀求着祂能赐你一断回忆——哪怕这是饮鸩止渴。
如你所想,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巨大残影微微发光,为你扯下一片装有美梦的长眠…
年幼,迷茫,瘦削的身材…
你好像在淋雨走路,不知为了去往何处而前行,不知为了什么在前行。
太孤独了,孤独的要命…
孩童的你自打对这个世界有了认知以来,就明白了这片土地的贫瘠,这里的一切都是无趣,因为你们生在这无尽囚笼之中。
人间比地狱还像地狱,那时的你总是将脸藏在刘海下,不断的向前走。
周遭也乱哄哄的一片。
吵闹或寂静,血腥味或是幸福的歌声此起彼伏,所有不可能出现在一起的场景交融,成了一副扭曲的画…这画中的你永远在前进。
至少,阿基维利视角里的你是如此…你现在看见的似乎是祂的记忆。
那个影子跟在小女孩身后很久了,你也这才发现原来下雨天不是你的幸运日。只是祂借着水色一片藏匿身形,于静默之中…为你挡去了那些恼人的来者不善。
阿基维还在跟着女孩,一直跟着她走到了一处悬崖边时,祂从阴影中缓缓出来了。
你看见祂坐到身边,你看着祂故作惊讶将雨伞倾向你,又邀请你去祂的住处,至少换一件干的衣服,这样容易感冒。
诚然,生活在拥挤的世界里,你必须对什么都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