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不迭后退数步,手抚上自己的右脸颊,那里的刺痛让你完全睁不开眼,皮肤更是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触感。
你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难看。
你只知道,列车是你的一切,亦是你和阿基维利的珍宝…无论如何,哪怕你知道凡人无法挑战星神,可你也必须拖时间,直至你的神明归来。
“你…你想做什么!”从未如此急迫的出言。
被灼伤的皮肤痛苦万分,为了压抑痛苦的哀嚎,就连你的声音都发颤,变了调子。
眼神难以名状的存在看不出此刻的喜悲,唯有那依旧怪腔怪调的声音在你的耳边响起。
你听见祂说了些什么,描述着此刻你脆弱又可怜的模样——这一切拜他所赐。
恨…此时便是滔天的恨意。
周身的烈火依然在不断焚烧,噼啪做响的同时各种电子设备的小型爆炸依然在不断的产生,更别说空气变得稀薄…
本就疼痛到几乎要晕眩的你难以强撑着自己在去做什么,你也什么都做不到,更别说不断的呛入那些空气了…但是,还不可以睡。
你想起无名客们对你道谢的模样,又想起阿基维利对你说着的那些话。
从最开始的图纸,到此刻真正巡游星海的列车…这是真的…真的是你毕生一切。
星穹列车远超你的生命,它同时也是无数被困于孤绝之中的人们,唯一展望世界的自由之路——它不能被毁掉,人们的自由与理想绝不可以被覆灭。
事到如今,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让选择遗弃掉后半截列车的了…
你所能回忆起的,只有自己伴随着破碎的理想脱离星穹列车…随后你听不清任何声音,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就好像从未诞生过一样。
灵魂都仿佛在散溢,在心底的是绝对的寂静…只是这寂静也有点吵。
轻轻的睁开眼,那堆让你讨厌的面具炸了锅,祂不断的大喊你的名字,伸出手来推你,又把你给推到翻了过去。
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但你站起身,看向周围一股冷淡风的古怪宫殿,只直直的往前走,不想搭理祂,也不想回头。
这是漫无目的的。
混乱的大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你也不知道自己的躯体此刻如何,唯独是潜意识一样的…你只想远离阿哈。
你讨厌祂。
祂毁掉了你挚爱的一切。
但是…现在能去哪里呢?算了…命运的罗盘早已指名了方向。若是不知前路在何方,那么今天干脆向着前面去吧。
抬起步子,你向前去。
走过了荆棘,又走过了小溪。你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活着,你更感觉到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反反复复念叨。
祂说,只要你信仰祂,你就不会死了。
你便问祂是谁,是阿基维利吗?
那声音停了很久,很久…
等到你的身体再也走不动跌倒时,祂才彻底受不了了,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赶在你摔倒前再次拉住你。
“不要死!我不想你死去!”祂对你说,“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也没有声音。你不想和祂说话,祂不是你想等的人…为了等到那个人,你也不愿意真的死亡,你想见祂,等到祂。
可惜你走不动了。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阿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祂只敢把你往人类的地方带,被祂所眷顾的一些人们自称悲悼怜人,他们会救你的…所以…
“不要再走了,停下来。你就要死去了…和那些死去的星神一样…和所有死去的很一样陨落。”
阿哈得不到你的回复。
祂越想越害怕,拉着你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先前你醒来的地方。
祂根本没想到过是这样的情况…祂以为你顶多会生气,毕竟没有人死去…
但为什么?为什么你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带着这半截破铜烂铁散落在宇宙中呢…阿哈猜到原因了,祂开始后悔了。
的确如此,祂只是想搞点有趣的事情出来,可你要是再也不理祂…成了宇宙中的一颗星星…
那么这个故事——将会是祂众多丢脸事迹中最让祂悲哀的事情了。
谁都是真的要失去了才害怕。
祂不敢想,只期盼你好好接受治疗。
更是乱七八糟的在你耳边喋喋不休,怕你一睡不醒…祂不断的说着以前和你的事情——
说着你给的水果虽然祂没吃,反而是亲自献身,随后赏给了星际中苦苦哀求祂赐福的一个苦命人。
但祂猜那个苦命人吃了这平平无奇的水果,也一定很开心吧…毕竟阿基维利说水果很好吃——
你没有在笑,祂慌了神:“不要死,我其实很想吃你给我的水果…我…答应过阿基维利会帮你的。”
这就是祂帮的忙…
哈,你对此已经无感了。
星神的脑回路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祂也不是你信仰的星神…在知道一个性子极为恶劣、疯狂的家伙,你也不愿意与之交往了。
更别说…你的死亡,你的星穹列车,无数无辜的无名客们…没有人可以原谅祂。
祂罪恶滔天。
无名客们都该恨祂入骨。
意识再度昏昏沉沉的下陷之前,浑身发冷的你颤抖着,却在心中冷笑这样想着…
而等到再次醒来,躯体完好无损,一切一如既往…面前的人给你递来热可可,祂在沉默之后,伸手将你抱去怀中。
自那以后…阿基维利再也不允许阿哈来到星穹列车上了。
但欢愉却一直到来,祂时而扮成阿基维利,时而扮成你的样子…但祂不敢变成其他无名客的模样。
祂总是来到你的面前和你道歉,也的的确确是没有再毁坏过星穹列车的东西…甚至还帮忙接回了那半截列车,帮你维护了一段时间…
欢愉不停的出现在你的眼前,哪怕阿基维利下令永远拒绝祂,但祂依然到来。
一天不够就一月,一月不够就一年,一年不过就三年、五年、十年…永无止境…永远不会停止。
在这期间你也不是没有发过脾气,更不是没有骂过、打过祂,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星神的生命里人类渺小的仿佛虫子…你的一切苦难哪怕说的再大声,在祂的眼里也只要不停的软磨硬泡,就能够结束了。
你也根本躲不掉祂。
这深深的绝望让你时常在沉默之中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更是在阿基维利面前流下过眼泪。
谁不害怕死亡呢…?
可是比起死亡,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为了那些东西,也当做是为了自己,你必须要活下去,旅途也尚未来到中间,不可知更是还没有变成已知。
开拓之旅不会停止。
你垂下头,坐在阿基维利的身侧落寞的望着漫天的星辰…殊不知在那车厢的门口处,和你一摸一样的影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祂意识到了这是徒劳…
唯一让你高兴起来的方式…也只有离开了。
自那以后你从未见过阿哈,连在未来的旅程中都几乎没有见过踏上欢愉命途之人…就这样持续了许久许久…
直到阿基维利消失在漫天的星海之中,直到你茫然间离开了星穹列车…直到旅程停止,又直到重新开始。
踏上旅途的你又见到了这位老冤家,祂望着你,这次为了一个目的而来。
眼前的“星”垂眼,祂的唇动了动,看着你厌恶的表情似乎有些发难,可还是挣扎许久,张开了口。
“…无论如何,不要信仰任何星神。”意外的…祂却说出了这样的话,“…阿基维利说,你是自由的。”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
毫无动容,你的眼神满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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