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前去?送嫁之时,便含蓄提及皇后身?体?虚弱,三日归宁之时不会?传召她入宫请安,待到甚至稍好?一些,再?叫她进宫做客,小江氏一一应了,心头也有了准备,这时候陡然得知姐姐传召,惊喜之余,更是?暗松口气。
能够传召自?己入宫,有精神见客,料想姐姐身?子必然已经大好?了吧?!
她有心追问,又不愿在鲁四郎面前露怯,想着马上便要入宫见驾了,便强制按捺住心头疑问,凉凉斜丈夫一眼,叫使?女扶着,乘坐轿辇入宫。
皇帝当日盛怒之下对皇后动?了手,紧接着又将鲁家女赐予皇长子为正妃,老实?说当时看着皇后脸色惨白、吐血不止,他心里?充斥着一种报复的爽快感,但是?事后冷静下来一想,又开始暗暗懊悔。
那可?是?皇长子,将来的皇太子啊!
他也真?真?是?昏了头,居然许了鲁家的女儿做正妃!
鲁家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妙,底蕴太过单薄,荣享富贵也就罢了,出一位太子妃么,便有些承载不住了。
皇帝悔之不及,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这时候再?收回圣旨,那就是?公然打了鲁家的脸,以后他们还怎么在长安立足?
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亲?!
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时候再?去?看为此吐血卧病的皇后,他倒真?真?是?生了几分怜爱与歉疚。
宫廷之中?,皇帝的态度便是?最大的方向标,皇后当日之所以伤心吐血,绝望占了很大的因素,皇帝怀疑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为正妃,这不就相当于断绝了他当储君的可?能性吗?
不能做皇太子、甚至是?皇帝的嫡长子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她没有办法不心生绝望。
可?是?到了现在,皇帝的态度有所软化,恰如绝壁之上的一颗种子在风吹雨淋之下吐出了新芽,她内心深处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有了被皇帝愤怒之下打脸的教训,这一次皇后没有重蹈前车之鉴,皇帝往凤仪宫去?坐了坐,略微流露出一点歉疚的苗头,皇后便顺势请罪,流着眼泪陈述自?己的
过错,皇帝本也觉得心虚,见状赶忙就坡下驴,塑料夫妻俩暂时重归于好?了。
皇后的病一半是?心病,见状便好?了大半儿,这日小江氏与鲁四郎前来拜见时,她已经能够坐起身?来了,叫宫婢取了软枕倚在身?后,令鲁四郎在外殿暂待,自?己则同胞妹说话。
分别?数日,小江氏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脸颊瘦的凹陷下去?,苍白的没有多?少血色,不像是?刚成婚的娇媚少妇,倒像是?丧夫了的寡妇。
皇后先前便猜到妹妹的婚后生活怕不会?如愿,这时候真?的见了,却仍旧觉得心如刀绞:“怨我,都怨我!”
她心如刀绞,泪流不止:“是?我贪心不足,害了你一辈子啊!”
小江氏也哭了,眼泪里?有委屈,有心酸,还有对姐姐的心疼:“不怪姐姐,当初刚进长安的时候,也有相看过别?的人家的,若不是?我一心想着嫁入高门,也不会?……”
姐妹俩相对而坐,哭成一团,彼此劝慰着,约莫过了两刻钟,终于停了眼泪。
小江氏小声问:“陛下那儿——”
皇后拿帕子揩了眼泪,笑道:“我们和好?了,没事儿了。”
小江氏着实?松一口气。
皇后见状,心里?却是?愈发难过。
她跟皇帝的确是?暂时和好?了,但是?此前一时斗气所造成的恶果,却再?也无法弥补了。
她心爱的妹妹被迫嫁去?了鲁家,给一个大她将近二十岁的粗陋男人做填房……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的!
皇后想到此处,心中?酸涩至极,小江氏见状,反倒劝慰于她:“姐姐好?了,皇长子便会?好?,皇长子好?了,我和江家才能好?,您别?难过。”
顿了顿,又黯然道:“我这辈子算是?丢进去?了,但您还没有,哥哥以后的日子也还长,任家不行,长安的高门也还有很多?,您多?相看着,务必要给哥哥娶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名门闺秀……”
皇后含泪点头,眼底冷色一闪即逝:“我知道,这时候陛下于我有愧,不会?拒绝的,任家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
先帝在时,虽有仁君之名,然而土地兼并严重,
边关?战乱频频,士大夫歌功颂德,百姓苦不堪言。
先帝在的时候,倒还能勉强维持,待到皇帝登基之后,急于往各处安插心腹,动?摇了地方根基,反倒闹起流民来,倒显得像是?新君不仁,天所不容一样。
如此一来,言官纷议愈盛,民间甚至也有了新君不可?托天下的议论声,皇帝因此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曹操心下暗笑,幸灾乐祸,却也当仁不让,主动?请缨,领了剿匪的命令之后,率军奔赴洛州。
东去?往洛州前途经陕州,曹操令人取了地势图与行政图来看,两相对照之后,再?观一路百姓农田、驿站水利,大为惊诧:“此地刺史必为一方强吏,吾必与之游!”
又问左右:“陕州刺史姓甚名谁,出自?哪家?”
左右答道:“此人姓曾名益,乃是?柳州曾家之后。”
曹操“唔”了一声,又听左右慢腾腾的加了一句:“表字文若。”
曹操脸上神情微顿:“什么?”
左右为之一怔:“魏公是?问——”
曹操:“你方才说他表字什么?”
左右不明所以,却还是?敛衣行礼:“曾刺史表字文若。”
……文若啊。
曹操默然良久,忽然吐出一句:“我从前也识得一个表字文若之人。”
左右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几瞬后,试探着接了下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操道:“王佐之才,留侯一般的人物!”
左右不想他竟会?给出这样高的评价的,大吃一惊,惊诧的“啊”了一声。
曹操却无意?再?说,摆摆手,将他遣了下去?。
荀彧,字文若。
的确是?世间少有之才,孤的子房。
可?惜他太过刚直,也太过固执了。
汉朝已经是?过去?,是?注定要沉没的腐朽掉的巨轮,你又何必为它殉葬?
可?若非如此,他又不会?是?荀文若了。
回首往昔,曹操心头百感交集。
文若,这个曾益会?是?你吗?
如若真?是?你的话,你还会?如前世那般,同孤站在对立面吗?
前世君臣一场,今生再?见,固为夙缘,可?你若是?挡住孤的去?路……
曹操眼底凶光闪过。
那你只怕要重
蹈覆辙了。
……
第二日,曹操顺利抵达陕州府内,刺史曾益亲自?出迎。
目光触及到对方面容,曹操身?形微微一顿,曾益神思敏锐,有所察觉:“魏公?”
曹操道:“刺史肖我故人。”
曾益失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又伸手示意?:“请!”
“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识!”
曹操哈哈大笑,执了他的手,二人一道入城。
曹操本为一世枭雄,曾益更非泛泛之辈,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当晚便在府中?摆酒,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时值深夜,二人都有了浓浓醉意?,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曾益醉醺醺道:“不敢有瞒魏公,某年少时,曾经学过相人之术……”
曹操大着舌头道:“是?,是?吗?!”
“正是?,”曾益东倒西歪的伸手过去?,手掌在他肩头重重一拍,眸光深不见底:“魏公,有人主之相啊!”
曹操眼底厉色一闪即逝,嘴上却还是?醺然大笑,打着酒嗝儿道:“文若害,害我,我既为国朝之臣,自?当,自?当尽心竭力,效忠君上……”
曾益哈哈笑了几声,摇摇晃晃的坐直身?体?,凑近为他斟酒,语气中?带了深深蛊惑,殊无半分醉意?:“今天子无道,国运已尽,魏公既有人望,亦有天命,何不取而代之,一问九鼎?!”
曹操:“……”
曹操:“?????”
荀文若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硬是?把我阿瞒整的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世是立志于督促主公赶紧造反的荀文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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