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年冬天,只剩下了对气温的感知。
晚自习回家之后,妈妈问她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祝澄提不起兴趣,摇摇头,没想好怎么办。
最近这段时间,梁芝芸冷静下来,没再和她吵过架。
祝澄却还在生气。
她脾气好,胆子又小,在家长面前一向唯唯诺诺。
从小到大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转校是第一次。
为了许骁澈和她置气,是第二次。
最近又考完了一次月考,梁芝芸神经紧绷着,看到成绩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的事情她没和丈夫讲,祝凯立耳根软,祝澄一红眼他就上去哄,不分对错一概答应。
她一个人承受着教育的压力,祝澄成绩又提了回去,老师在她面前毫不吝啬地做出夸赞。
明明是让她满意的结果,她的心却还是不能安定下来。
今晚刚和萧洒通过一次电话,她和女儿关系好,梁芝芸想和她一起策划一下祝澄的成年礼。
萧洒在那头停顿了好久,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梁姨,她最近很不开心。”
“嗯。”梁芝芸承认这个事实,她也不是眼瞎。
她和萧洒聊过天,和这孩子挺聊得来的。
但似乎那件事情之后,祝澄疏远她,萧洒也在用反常的沉默表达不满。
她们心里都觉得她做错了。
错了吗?她真不知道。
那是她做为母亲第一时间的想法。
梁芝芸唯一意识到的,就是有点后悔。
她也不想让祝澄不开心。
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买了几张游乐园的通票,让祝澄带着朋友去玩。
拿着门票那一刻,祝澄的眼睛才亮了亮,精神也打起来了。
不是因为可以去游乐园,而是因为门票很多。
她的语气近乎哀求:“我能给他一张吗?”
只用一个模糊的代称,梁芝芸却已经能听懂。
给他一张,那就是让许骁澈一起去。
其实也还好,不是单独出行。
梁芝芸态度已经有点松动,但转念一想,还是打算狠下心。
那个男孩再也没来找过,不知道是放弃还是识趣。
而且,两个人都分开这么久,再见一面,之前的不是都白费了么。
顶着祝澄恳切的目光,梁芝芸摇摇头。
“澄澄,妈妈真的放不下心,高考之后怎么样都行。”
她的语气已经比之前好很多,甚至已经松口高考之后。
祝澄一句也不信,她和妈妈之间已经有了信任危机,她不需要延时满足。
祝澄一声不吭,背上书包上学。
大课间。
有几张新的语文讲义要领,课代表被化学老师扣下写题,孟清晖气得牙痒痒,转而拜托祝澄和另外几位得意门生。
祝澄起身去办公室数讲义,没听到身后的对话。
许骁澈突然叫住夏康礎,“你别去了,我帮你。”
夏康礎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他听懂他的意思,让他去找祝澄。
他们没有别的接触机会,许骁澈这段时间偶尔会主动揽活,或者要求和别人换。
祝澄还没意识到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语文组办公室。
许骁澈走到她旁边把她的东西弄掉,祝澄在这一刻都没看到是他。
直到两个人一起蹲下来,祝澄都没抬头。
接着,只说了一个“谢”字便愣住。
视线中的那双鞋。
太熟悉了。
她保持着低头捡东西的姿势,迟迟没有抬脸去看。
那双鞋多好认,她随手一指的东西就被他记在心里,得意得像是经由她精心挑选。
许骁澈见她不动,有些慌张,“怎么了?”
话音刚落,手背上感受到一滴湿润,泪珠滚落,祝澄猝不及防地哭起来。
也很短暂,她怕被发现,迅速擦了擦眼。
她整理完,终于抬眸看过去。
他们多久没这样面对面见过了,这一刻,祝澄又觉得很陌生:
明明每天在同一个教室相处,却好像隔了山水迢迢,她太久没好好看过他,他的脸更瘦了,最近很少笑,感觉五官都冷冽几分,变得更加严肃。
许骁澈心里着急,想触碰她的手安慰。
身后一道声音,激得两人一惊。
“哎呀!”语文老师发现,“你们俩……”
正思忖怎么解释,孟清晖像个老顽童一样遮住眼,“我什么都没看到!这边太挤了,有没有学生愿意去阳台数讲义啊?”
他一说话,就顺势把祝澄和许骁澈赶到阳台上。
孟清晖本来就是被返聘的老教师,他一说话没人再吱声。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包庇,祝澄还有些懵。
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眼尾还红着,眼泪已经不掉了,破天荒地弯起唇冲他笑。
“过来。”许骁澈把她拉到视野盲区,不容易被更多人发现。
他看了看手表,脸上也盛着显而易见的开心,“还有十五分钟。”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动作变慢,手上数着讲义,眼神却时不时往对方那边瞟。
千言万语在十五分钟之内怎么说得完,祝澄犹豫片刻,只剩下了四个字。
“我很想你。”
阳台的风不大,隔绝办公室的热闹,一片安静。
她轻轻柔柔说完,他心间塌陷,情绪溃不成军。
不知道为什么,许骁澈一直没看她。
他别过脸,动作也突然停了。
只传过来一句:“我会陪你过生日。”
“真的吗?”
祝澄有些不信。
妈妈对他严防死守,她要怎样才能和他一起过完一天。
又或者不要一天,一小时已经足够幸福。
祝澄想安慰他,实在做不到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可她现在更好奇的是许骁澈的状态,他在干嘛,为什么不看她?
祝澄追过去瞧。
对上许骁澈的视线,她大脑空白一瞬。
“许骁澈,你在偷偷哭吗?”
明明已经哽咽,他仍然别过脸,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嘴硬。
“没有,”他闷声停顿一秒,不看她,“只是沙子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