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骁澈只冷冷牵出一个笑，随后绷直嘴角再没说过话。
烦。
她没交到朋友的时候他为她揪心，现在祝澄和班上女生打成一片了，他倒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许骁澈面无表情的时候最有距离感，接下来收作业都是冷着一张脸。
班上同学不敢造次，物理作业一顿狂补，交得整整齐齐，搬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永能都有些不可置信。
交好作业，陈永能问他最近在家怎么样。
面对老师，许骁澈收敛心底的烦闷，语气轻松地解释，“还行吧，反正我爸也渐渐接受现在的情况了，就是对我目标大学有点意见。”
家长和孩子想法相左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不是太强硬，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陈永能点点头，“现在先抓紧复习，还没到报考志愿的时候。”
许父最近态度确实松动不少，还关心许骁澈各科成绩情况。
最近他已经搬回沁园居，结果快递地址忘了改。
许母特意送过来一趟，当着许骁澈的面拆开，气不打一出来，“你又买新鞋？家里那一面墙还不够你穿？
() ”
许骁澈理直气壮：“不是您说生日礼物随便挑么。”
汪宜鹭稍缓辞色，
却还是有些警惕，
“多少钱？”
许骁澈在心里掐了一个头，四位数变三位数，面不改色心不跳，“289。”
许母惊诧，“呦，知道给你妈妈省钱了？”
“真的假的？”她确实是不敢相信，许骁澈平常一双鞋快顶他五分之一个包了，仔细端详片刻，又兀自嘀咕，“不过，这鞋比你之前买的荧光蓝荧光绿好看多了，我反正不懂你们小男生的审美。”
许骁澈哼笑：“那肯定好看啊，也不看看谁帮我挑的。”
“行了，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许母还忙着看店。
临走前，许骁澈还听到她自言自语，“不过最近卡上倒是少了一千多，奇怪……”
许骁澈适时开口，“我爸用的吧？”
汪宜鹭纳闷，“是么？他用钱都会和我说的。”
“也有例外情况么！”许骁澈给他爸甩锅的时候毫无负罪感，甚至还展开话题，“都怪您平常给他的零花钱太少了，有时候应酬都没钱，天天刷您卡！有时候喝醉了忘了，肯定就没和您说！”
许母当真，默默记下，“有可能，我晚上去问问他。”
许骁澈一边送她出门一边暗示，“您也是，钱扣得那么紧！爸爸创业开销大，用钱的地方多，您多给他加点零花钱呐！”
“好好好，你管好你的学习，别操心那么多！”许母的声音渐行渐远。
许骁澈回屋，长按发语音，提前给许志洲打预防针。
“爸，我帮您多要了点零花钱，晚上我妈问什么你都记得点头。”
许父：“……？”
又给他扣什么帽子了？
-
下午，体育课。
高三的体育课变成一周一节，愈发珍贵。
管理得也没之前那样严格，放松为主，教学为辅。
集合完之后，祝澄跟着姚乐和叶婷卉去了一趟小卖部。
本来只想买一条黑巧和一瓶水，又想到可能会放学路上遇见阳梓萌，于是又抓了几颗糖一起结账。
老师规定只能在教学区之外活动，她们不能回教室，又没想玩的体育活动，干脆在树荫下休息。
路上姚乐突然聊起许骁澈，“他们男生今天可闹了，都在起哄许骁澈的新鞋。”
姚乐的爱好和班上大多男生重合，平常和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更多一些。
“那双鞋我也看上好几个月了，一直没舍得买，我爸还说等高考完了送我，当做毕业礼物。他现在就拿下，这不是让我心痒痒么！”
又是挤她班级排名，又是买下她心心念念好几个月的鞋，祝澄感觉姚乐快单方面和许骁澈结下梁子了。
“男女同款我能理解，但——他们男生喜欢的那种五颜六色的篮球鞋，也是你的审美？”祝澄语气复杂，实在无法想象。
叶婷卉笑得
花枝烂颤，帮姚乐解释，“没啊，许骁澈这次眼光不错，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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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澄歪了歪脑袋，前几天他发过来让她挑的那几张图，不是湖蓝就是草绿，饱和度极高，要多亮眼有多亮眼，她当时一个没看上，随手标记了旁边只截到半边的白色球鞋，委婉表明自己的看法。
以许骁澈那眼光，还能收获姚乐和叶婷卉的“好看”评价？
正好走到篮球场边上，祝澄目光顺着望过去。
时间仿佛为他们调慢几拍，人群中身材高瘦的少年被哄闹着推到篮球场中间。
他一贯爱笑，模样散漫、肆意，狭长凤眼微眯，卧蚕形状漂亮饱满。
她怔然片刻，再往下，平整宽大30号球服、短款运动裤，和一双崭新名贵的白色篮球鞋。
隔着暗绿的篮网，祝澄不自觉顿在原地，眼睫轻缓眨动，在那鞋型的弧度中找到一丝熟悉感。
倏地想起就是她随口提过的那双。
穿新鞋在球场就是活不长，他们刚打完一轮，许骁澈成了头号攻击目标，大家上赶着去踩，他输了个彻底，此刻被一群人闹着在球场中央罚俯卧撑。
“单手二十个！澈哥行不行！”
“行行行！！”
“问他呢，用你说？”
“肯定行啊，问男人这种问题！！”
……
许骁澈玩得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单手？行，行。”
他俯身在地，肌肉绷紧的那一刻，线条的轮廓也就更加明显，有暗青色的经脉伏在皮肤下，凸起的纹路有种莫名的性感。
祝澄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刚转来班上不久，第一次注意到许骁澈的场景。
也是在篮球场，也是被大家罚俯卧撑，她当时一个人在新环境独来独往，还没交到任何朋友，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做个惩罚都一大堆人围在球场上看，人缘真有那么好吗？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当时许骁澈耳根莫名红了点，往人群外一看，正好对上祝澄的视线。
那是祝澄印象中的，他们第一次对视。
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她心里没任何杂念，只地投过去一个目光，纯澈又澄净。
周围仿佛在那一刻安静下来，许骁澈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更红。
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只三秒，他们在人群中错开视线。
人影不断在祝澄的视线中穿过，围着的人好像又变得更多了，操场很乱，视野逐渐被人群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祝澄的心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慢半拍地乱起来，很快。
许骁澈开始做俯卧撑，起哄和调侃声随着他起伏的肩背而变得愈加大声。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汗水剔透晶莹，少年低喘，胸腔起伏。
祝澄愣怔地在远处站了很久，那天的场景莫名和几月之后的现在一幕重合起来。
这二十个俯卧撑，以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
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她感叹于他的好人缘，却也下意识地对这种人避之不及。
许骁澈太招人喜欢，和她完全不同，她当时甚至不觉得他们会产生任何交集。
同时，祝澄也完全没想到在她默默喜欢上他之后，他们的关系竟会更进一步。
变成这般暧昧纠缠，进退两难的处境，
但祝澄不知道。
她以为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那天，并不是许骁澈第一次注意到她。
隔着里三层外三层人群的那一眼，
也并非他们第一次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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