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棠:“不还有你吗。”
谢峥旭:“妈让我攒彩礼,我是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妈让攒彩礼……
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她那个母亲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仍然选择让他打电话过来向女儿要钱。
有些人的爱分到她身上少之又少,甚至不及弟弟的三分之一,那她还回去的爱也只能是三分之一。
谢知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谢知棠,你是我们大姐,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嫌五千块太多可以转回来,我挣得也挺辛苦的。”
谢知棠不管对面如何恼火,眼神淡漠地挂断电话。
她大一那年,牙疼,那时候年纪小,高中被管控过来,连电子产品都没摸过多少,后来迈入大学,所有的东西都是处于懵懂摸索的状态,不知道怎么做,疼得两天睡不着,打电话给爸妈。
爸妈却说可能是上火了,让她喝点降火气的颗粒,清热解毒就好了。
她照做,但还是疼得厉害,后来经过同学提醒,才知道可能是智齿,她去找校医,可那也仅仅只是给开了止痛药,让她去三甲医院拔掉。
她以为爸妈会支持拔掉,然而对方一句“拔什么拔,智齿而已,又不是蛀虫了,没必要拔掉”止住了她去三甲医院的脚步。
智齿疼了两天不疼了,她天真以为真的不用拔。
直到半个月后,她半夜被疼醒,疼得脑膜嗡嗡嗡响,生不如死。
那颗智齿又在疼了。
她哭着打电话给爸妈,可得到的结果还是让她吃点止痛药,让她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这样,第二次智齿之痛,她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力可以那么高。
痛楚压下去后第三天,她就去做家教,攒了一个多月才去医院拔了那让她生不如死的智齿。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未曾见过光明。
同年她小五岁的弟弟患上鼻炎,一家子出动,哪怕辞了工作也要载着弟弟四处寻找民间偏方,奶奶吃斋念佛给他求平安。
弟弟很幸运,没多久后就痊愈了。
谢知棠坐在沙发上,自嘲地笑了笑。
辛歌泠拿着蛋糕回去,给林女士吃。
“一个客人给的。”辛歌泠一五一十地向林女士讲述前因后果。
林怀兰:“那你怎么不吃?”
辛歌泠:“那当然是因为我要吃你做的饭。”
林怀兰听到后脸上藏不住笑意,不跟她客气,晚饭都没怎么吃,专吃那块蛋糕了。
“妈,你白天都在做什么?”辛歌泠随口问。
林怀兰吃着蛋糕,手顿了顿:“没做什么,就是找那些老人家聊聊天。”
辛歌泠没有怀疑:“那挺好的。”
这时外面突然霹雳一道响雷,雷声轰隆。
“要下雨了。”辛歌泠看向窗外,放下碗筷,去阳台把衣服收回来。
等她放好衣服,回到餐桌上却不见林女士,辛歌泠疑惑:“妈?”
“林女士?你人呢?”
辛歌泠一边喊一边把家里翻了一遍也没看到人,桌上的蛋糕还剩一半。
她看向门口,一个猜测在脑海浮现,林女士不会是出去了吧?
她出去做什么?
辛歌泠带着疑惑打开两道门,往楼下走去。
在靠近一楼的时候,她听到房东的声音。
“林老师,我都说了多少遍,楼梯间这里不能放东西,一下雨就会返潮,这些纸皮怎么又放在这里?今晚那么大的雨,不出一晚上全湿透,到时候周围全都是蟑螂虫蚁,你让别人怎么住?”
“我知道,我现在就搬走,你给我点时间,今天来不及卖出去,才暂时放在这里。”
辛歌泠的脚步硬生生停在原地,她脚底下就是一楼的楼梯间。
“你女儿不是出狱了吗,怎么还做这些?她没找到工作?”
“找到了找到了,我这不是帮她减轻负担吗。”
“行吧,今晚你把这些纸皮搬走,别放在这。”
“好。”
房东转身进了屋子里,老旧的楼道,昏暗的灯光打在林怀兰的背上。
她面带窘迫看着房东关上门,转身正要整理纸皮,却不料和楼梯口的女儿四目相对。
“女儿……”林怀兰搓了搓脏污的手,“妈只是——”
话还没说完,林怀兰就看到自己女儿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一声不吭将地上散乱的纸皮堆叠起来,叠到一定程度,用绳索捆扎起来。
辛歌泠往楼梯间走进去一些,有的纸皮很新很硬,有的破破烂烂,像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一样,飘着一股剩菜的馊味。
“这些都是?”她平静问。
林怀兰站在自己女儿身后,突然有些局促,听到女儿问话,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都是,今天捡的,收废站今天提前关门了,来不及卖出去。”
“好。”
辛歌泠探身进去,把墙角里那些纸皮捞出来,重新叠起。
全部整理后,竟然捆出三大捆的纸皮来。
每一捆都有她大|腿高。
辛歌泠捆好后,从底部托起其中一捆,托到肩头上,“是不是搬回到家里?”
“对。”林怀兰看她竟然托到肩头上,忍不住伸手去扶,“你小心点。”
“没事,不是很重。”辛歌泠往楼梯走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微微转身看向楼梯间的林怀兰,“剩下的我等下下来搬,你别搬了,小心闪到腰。”
林怀兰听到这话,欲扛起另外一捆纸皮的手马上就收了回来,答应女儿:“好,我不搬,你小心点。”
辛歌泠见她真的听话了,这才迈步继续爬楼,她们家在三楼,楼梯狭窄,而纸皮又那么大,一不小心就容易碰到墙壁,重心不稳,从楼梯摔下来。
不过辛歌泠步履平稳,稳稳当当从一楼扛到三楼,将纸皮放到门口,转身下去继续扛剩下的纸皮。
等三大捆纸皮都被她扛到了门口,林怀兰和她一起进屋。
“搬到这里,这里。”进了屋,林怀兰给女儿指示方向,指着客厅旁边的小小过道,让她暂时放在那里。
于是,辛歌泠把门口的三捆纸皮一一搬进屋里,免得受潮。
林怀兰关上门,放下了心,给女儿倒杯水,“女儿,喝水。”
辛歌泠接过喝,扫了一眼那三大捆纸皮,“收废站什么时候开门?”
林怀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早上八点开门,今晚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要是明天继续下雨,咱们还是卖不出去,得过两天。”
“嗯,明天雨一停我帮你扛到收废站卖掉。”
辛歌泠又看向那三大捆纸皮,靠在墙角,那块的墙皮有个明显的印子,只有经年累月堆放了许久才堆出来的印子,她刚回来大扫除时看到,还想过这里堆放了什么东西。
却从没想过是纸皮。
“妈,你还要继续收纸皮吗?”辛歌泠目光平静问她。
林怀兰面上又带上了窘迫,她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妈想帮你减轻负担。”
辛歌泠:“可你是个老师。”
她以前最在意脸面了,在离婚前,林女士哪怕被家暴她也能忍下来,维持着她在学生前的尊严和体面,不允许说一句不好。
可如今,她被房东当着面喊林老师,话里话外却是暗讽她沦落到收废品。
而她却只能点头讨好说“马上搬”。
林怀兰一听到她这一句,起初还装作不在意说,“我、我早就不是老师了,你妈我只是一个收——”
然而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林怀兰就哽咽难受,泣不成声。
辛歌泠神色动容,喉咙发紧,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林老师,你一直都是那位出色且优秀的林老师,你不是收废品的。”
林怀兰像小孩子一样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