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
兰青青脚步一顿：“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从龙王和七娘娘的只言片语中,她能推断出大娘娘出身螣蛇一族，且已经过世，却不知道她身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一段往事。
她竟然杀死过龙王的其他姬妾。
“我忘记了。”
灵姑耸耸肩：“毕竟,我又不是龙王血裔，大娘娘杀了二娘娘,也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想告诉你的是,兰律师，螣蛇一族的暴虐杀意是与生俱来的。谁惹他们不高兴了,谁挡了他们的路了，他们手起刀落，绝不会留任何情面。”
其他族群的人，在杀人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良心不安。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把杀人当成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螣蛇不一样。螣蛇杀人没有心理负担,只要他们觉得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他们就会去杀的。
所以，十九公主死后，几乎整个龙宫的人,都认为戚景求爱不成，因此杀了她。
毕竟螣蛇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位娘娘的那场命案,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兰青青有些好奇。
她觉得，自己如果是龙王，会觉得非常棘手。
两人都是自己的妻子，且两人各自都有娘家、子女。处理得轻了、重了,都是麻烦。
“那件事情，最后不是我们龙宫处理的。”
灵姑淡淡道：“大娘娘固然身份高贵，二娘娘却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人家背后，也有父母兄姐撑腰，都要龙王杀了大娘娘，以慰二娘娘在天之灵。”
“龙王殿下也觉得棘手，只好写下和离书，将大娘娘送回螣蛇一族。临走之前，大娘娘还说她并不后悔今日的所做所为。如果自己不下杀手，恐怕她和大郎君母子连最后的立锥之地都要被这个小蹄子抢走。”
“你们殿下倒是很会甩锅。”
兰青青说。
一封和离书，将大娘娘的人事关系从龙宫转移到了螣蛇族，也将大娘娘杀人一案的管辖权撇给了螣蛇族。
要杀要剐，由你们螣蛇族自己来定夺，和我龙宫再也没有关系了。
“总之，这件事在我们龙宫算是到此为止了。”
灵姑说：“二娘娘死了，大娘娘走了，殿下后宫空虚，又纳了几名各族美女为妻妾，这些妻妾又各自生育子女。龙宫里添了新人，有了新事，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提两位娘娘的事情了。”
“大娘娘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兰青青问：“难道是回了螣蛇族后，郁郁而终了？”
“当然不是。”灵姑摇摇头：“螣蛇是不会郁郁的，他们的愤怒与哀伤会化为杀意，伤害他人，却不会伤害自己。她是被螣蛇族内处死的。”
“处死？”
“龙宫都没有处死她，怎么螣蛇族内却处死了她？”
“因为龙宫里有她的丈夫和儿子，螣蛇族却只有她的叔伯和侄子喽。”
灵姑笑了笑：“二娘娘那边，可是有她的亲父母、亲兄姐做主。大娘娘回了螣蛇族，人家就也追到螣蛇族，要给二娘娘讨个公道。日日闹，月月闹，年年闹，闹到那边都受不了了，逼得螣蛇一族都起了息事宁人的打算。”
“当时螣蛇族里还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说，大娘娘好歹是他们的公主，哪有为了一个外人，杀自家公主的？二娘娘家闹，就让他们闹，横竖闹不死人。另一派说，壮士断腕，当舍则舍，这件事情本就是大娘娘做的不对，赔人家一条命是应该的。”
“据说为了此事，他们还挣得头破血流，大打出手许多次。折损了一些人命后，才终于达成了一致——处死大娘娘，给二娘娘偿命。”
“看来，螣蛇族内第二派胜出了啊。”
“没错。”
灵姑点头：“虽然大娘娘之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螣蛇族内因她而起的纷争，却无一刻休止。当时同意处死她的人，和不同意处死她的人，虽为同族，却彼此视若仇雠。”
同族中人彼此仇视，实在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
兰青青想。
不过，她比较好奇的是——
“戚景是哪一派的人？”
关于大郎君生母之死，戚景持什么观点？
是支持，还是反对？
她知道，当时戚景很可能还没有出生。但族内派系一旦形成，之后出生的族人，也必须从中选择一派来依附，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他赞成处死大娘娘。”
灵姑说：“或者说，他选择依附当年赞成处死大娘娘的那些人。”
“戚景之所以和四郎君大打出手，不只是因为四郎君先行挑衅，更是因为，四郎君讽刺他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螣蛇，他和当年包庇大娘娘的那些人，肯定是一伙的。”
“嚯，”兰青青挑了挑眉：“这肯定捅他肺管子了。”
是非黑白暂且不论，派系斗争可是你死我活。
你居然说我和敌对派是一伙的——你怎么能侮辱人呢！
“戚景当时都气得七窍生烟了，按住四郎君，一顿暴打，险些把四郎君也给打死了。”
兰青青忍住没笑。
这要是再把四郎君打死了，这母子两人，算是都栽在螣蛇手上了。
她有些好奇，要是四郎君那天真的死了，消息传回螣蛇族内，和戚景一派的人，是会保他，还是会大义凛然地也将他处死。
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因为龙王将戚景认定为杀害十九公主的凶手后，压根没通知螣蛇，而是打算将他就地处决。
看来，只要凶手不是自己的老婆，龙王还是有些决策力的。
也可能和戚景在螣蛇族内的地位比较低微有关。大娘娘是螣蛇公主，她的生死关乎螣蛇一族的脸面，即使是龙王也不能轻举妄动。
戚景——至少到现在为止，兰青青没有听说戚景在螣蛇族内有什么不得了的地位。
如果你听说一个人的名字超过三次，却还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和头衔，那他大概率就是个普通人。
“要不是大郎君及时出手，压制住了戚景，恐怕当时真的会闹出人命。”
大郎君？
兰青青疑惑：“居然不是龙王出手，制止戚景的吗？”
灵姑摇头：“当时龙王不在，在场众人，只有大郎君有能力压制住戚景。”
大郎君和四郎君，彼此有杀母之仇。
但大郎君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四郎君被活活打死——他要真的这么做了，一顶手足相残的帽子就足够压死他。
“大郎君居然有如此法力，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螣蛇一族是无敌的呢……
等等。
兰青青恍然大悟：“大郎君也有一半的螣蛇血脉。”
灵姑赞许地点头：“大郎君是螣蛇和真龙的混血，比起纯血的螣蛇，甚至还要更强大些。你们人类不是有一种学说嘛——杂交的血脉往往比纯净的血脉更优秀。”
“而且还能大大降低各种遗传病的概率。”
兰青青说。
比如螣蛇嗜杀这一点，兰青青觉得，这很可能是一种遗传病灶，使得整个螣蛇一族都有些反社会，杀人不手软。
反社会还杀伤力强，放在人类社会中，妥妥的连环杀人狂预备役。
她转头看向凤君，小声问他：“有多少螣蛇生活在人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