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榆木脑袋开不了窍,莱尔循循善诱:“手上握着这么锋利的一把刀,你却不知道。”
她轻拍他的脸:“我都替你着急。”
珀斯身体前倾,两只手在莱尔手腕上搭着,眼神定在她身上,说:“我还是不明白。”
她感受到腕上一直在收紧的力度,心知他分明听懂了。
莱尔在他面前蹲下,没有继续逼迫他,把下巴垫在他膝盖上,以一种毫无攻击性的姿态看着他:“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新邻居真孱弱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他说:“也很漂亮。”
beta虽然普通,像她这种体格瘦弱的也很少见,大多数都是oga。
“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杀你的。”虽然发现邻居换人了的时候,也愤怒地想过,要用她来代替原来的那个。
她这么柔弱,可能连他准备的那些药物和工具都用不上。
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
因为身体原因,珀斯憧憬alpha和oga的同时,又对这两种群体带着一种扭曲的恨意。
碰到比自己更弱小的,珀斯会忍不住把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对方身上。
他的择偶观很务实,那就是比自己弱的,可七区以内,这种存在很少。
莱尔的手按在他胸前,隔着布料,除了炙人的体温,是能感觉到肌肉的走向的。
“虽然没有alpha的健硕,但也说不上体格瘦弱。”她的手滑到腹部的时候,珀斯小腹上的肌肉下意识往里缩了一下。
这么近的距离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想向后躲,却被莱尔后面的话钉在原地:“为什么会这么胆小如鼠?”
这句话像烙铁一样,把珀斯死死地定在那里,一时间他思绪繁杂,难以从中挣脱。
珀斯的手抖了一下,他盯着掉在地上的那半颗苹果,伸手去碰莱尔。
仔细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发际线,然后是眼尾,最后两只手停留在她的唇上,各挑起她一边嘴角,用力往上拉。
她两边嘴角上翘,珀斯从露出的空隙中看见她洁白整齐的牙齿。
莱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次性手套,将手指伸进她口腔里,扒开她的嘴巴,借着月光检查她的每一颗牙齿。
像个精神不正常的变态牙医。
“真好啊。”他说:“都是原装的呢。”
“不像我。”他又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牙齿:“会伴随我一生的糟糕视力,不更换电子义眼就无法治愈,到死都只能佩戴隐形眼镜。”
“参差不齐的歪斜牙齿,就算矫正之后,也没法和经过基因选择生下来的人比。”他眼神阴郁:“我换了全口的人造材料。”
“现在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完美吧。”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很大,珀斯在她眼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和你还有我妹妹的一样好。”他喃喃道,他发际线那里有一道疤,是做整形手术的时候留下的。
很细,要仔细摸才能感觉到。
珀斯拽着她的手,站起来,面前的落地窗在夜晚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他现在的形象。
他用眼神丈量自己和莱尔之间的身高差,再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哽咽:“断骨增高也试过了,所有能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我都用了。”
“九点上班,每天五点就要起床锻炼,维持体脂率和肌肉量。”这样才能让他的外形看起来不那么beta。
经过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让他站在亲人身边的时候,和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你说得对,你确实和我不一样。”珀斯反客为主,抱着她,说:“你的一切都是生来就有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beta。”
他的目光一看向玻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收回来。
他不敢看。
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一切都来得那么不容易。”
即使再嫉妒愤怒,他也不敢随便出手。
想当明星,想被别人关注,然后藏在阴暗角落里观察窃喜,可他现在拥有的这些,也是千辛万苦才得到的。
“我还没有准备好。”他的语气是不符合阴郁眼神的怯懦。
“啧。”莱尔想把他推开,没推动,于是趁对方还在犹豫,要哭不哭的时候,双手环着他,把他准备拿来杀她的那把刀拿在手上。
在他哼哼唧唧的时候一刀插在他大腿上。
哽咽和悲伤全部卡在喉咙里,珀斯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倒在沙发上。
“你他妈……”他的瞳孔缩成一个小点,然后又恢复成原状。
莱尔坐在他身旁,腿和他紧紧挨在一起,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和他手指相扣,牵引着珀斯,让他的掌心抵在那把刀的最上面。
然后轻轻往下按压。
珀斯痛呼,他神色狰狞,莱尔转头面朝着他:“嘘。”
手上还在用力,说:“这感觉是不是比你断骨增高的时候好多了,捅进去,痛一下,神经很快就麻痹了。”
她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张开,漫不经心地波动刀柄,深深嵌进他腿上的刀开始转动。
“不……”珀斯闭上眼睛,用气音无力地喊叫着。
莱尔另外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轻轻地说:“其实这没有什么好怕的,就跟切豆腐是一样的。”
他没切过豆腐,但这跟他之前分割那些肉时的感觉天差地别。
汗水将珀斯的头发根部全部打湿,濡湿的西裤紧紧地贴在大腿上,时间长了后,他竟真的感受不到太尖锐的疼痛了。
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睁眼。”她命令道。
莱尔把手移开,珀斯看向对面的玻璃,里面倒映的是从未见过的样子,惨白潮湿得像刚从水里爬出来。
他虽然因为自然人的身份遭受过欺辱和排斥,但因为家世,只要离开ao的圈子,就能过上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但这样远远不够。
他从没受过这样的欺辱,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旁边跑,眼睛久久的凝在玻璃上她的倒影中。
她闲适自在的像在郊游,然后在野餐途中顺手切了个苹果。
“其实你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的手在珀斯的腿上轻点:“用刀子划开他们的皮肤,也会流出鲜红的血液。”
“我不行的。”他握着拳头,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只一味退却。
他小时候常和妹妹一起去度假,房子后面有一片海,珀斯很喜欢泡在海里,在水里让他觉得宁静,什么也不用想。
“她对这种浮在水面上的游戏不感兴趣,有一次我假装溺水,骗她来救我。”珀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盯着她的倒影:“她真的来了。”
“她比我小那么多,我以为大海能把她带走,但是被海草缠住的却是我。”明明只是回忆,但那种阴冷湿滑的感觉侵袭着他,海蛇一样的水草好像又缠上脚踝。
“beta永远也比不过alpha。”
因为职业原因,他见过很多alpha,即使因为生病而身体消瘦,看起来仍充满爆发力,那种与生俱来的力量感不是通过后天的锻炼能得到的。
他一直拿眼觑她,明明躲起来偷偷练习千百次的人是他,但真对上活人时,他连她一半的果决和速度都没有。
看到alpha微抬的下巴和目中无人的眼神,珀斯就开始退缩。
计划和决心是有了,但还缺了点勇气。
莱尔不想再听他畏畏缩缩的自我剖析,倏地一下站起来,说:“看不见不就好了。”
“第一个是beta,最后一个是alpha妹妹。”她冷声问道:“那中间呢,你的杀人名单就这么点儿?”
“你胆子这么小,应该是个计划派,说说吧,还有谁。”
珀斯趁她不注意把刀抽出来,老老实实地说:“还有一个同事,他也是alpha,看不惯我靠裙带关系进来,刚上班的那几年一直欺负我。”
真踏马服了。
莱尔从来不做无计划的事,会选中珀斯当邻居也是经过多番考察之后的结果。
选来选去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软蛋,杀个霸凌自己的人也要做半天心理准备,思前想后的。
“把领带摘了。”她不耐烦地吩咐他。
珀斯动作迟疑,还是照着做了,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把东西交给她。
莱尔捏着领带的两端靠近他,珀斯闭着眼睛,身子往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