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林少锡是自己过来的。
算着日子,给杨枝带了生姜红糖水和甜吞。
红糖水里下了半锅姜,用炭火熬着,甜吞是馄饨皮里包豆沙馅,下油锅炸成金黄。
他一看就知道杨枝爱吃。
这是市里的小吃,杨枝从来没尝过,拿大茶缸盛了红糖水放在煤炉上加热,小小沸腾时捏着袖子拿下来,按照林少锡教的,甜吞在糖水里泡一泡,和吃油条一个方法。
甜,又酥,一口嘎嘣脆,再喝辣辣的糖水,肚子里暖呼呼的,本来惨白的小脸都红润了。
林少锡坐在杨枝值班室里,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羊皮女士手套,还有一盒冻疮膏。
杨枝捻了枚甜吞递他嘴边,这人皱眉咽了,往外坐了些,坐在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杨枝偷笑,吃完拍拍裤子站起来,问林少锡:“你今天来办事?忙吗?”
林少锡也不说是特地来的,恩了声:“忙完了。”
杨枝:“那你等等。”
她风风火火跑出去,问街上的嬢嬢买水果,剥开就能吃,很甜。嬢嬢不会说普通话,她也不懂这玩意到底叫什么,就知道是山里野生的。
杨枝给他剥小果,小声说:“少锡哥,你吃,冬天吃这个不咳嗽。”
她挨着他脚边,壳扔进炭盆里,火星噼里啪啦,
她这儿是个热闹地方,总有同事进来,拿东西或者说工作上的事,与林少锡打声招呼,也不多留,抬脚就走。
杨枝都要抓一把小果塞给对方,然后又蹲少锡脚边,给他剥小果。
夫妻俩,什么没做过?在外头正儿八经的,手都不碰。
杨枝的屁股颠了颠,蓦地说:“鱼鱼姐和甜甜姐前几天找我。”
林少锡没多想:“聊什么?”
杨枝:“说你和三宝哥喝酒的事。”
林少锡默了默,说;“三宝喝多了,我还行。”
杨枝恩了声:“三宝哥说胡话。”
林少锡手指动了动,问:“说什么?”
杨枝:“说你……”
他倾下身,听得仔细,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回去揍死刘三宝。
杨枝眼中闪过一丝顽皮:“说你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少锡无语:“胡说八道。”
把背直了回去。
杨枝注意着外头的天,天还没黑就赶林少锡回去,怕他路上不好走。林少锡应了两次,人却没动,最后天都黑了他才站起来。
他走的时候,对杨枝说:“你跟我来一下。”
他往杨枝怀里塞了个很大的黑袋子,让她等等直接放宿舍里。
叮嘱着:“不管多麻烦,都得戴手套,药膏也得擦。”
交代完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这里时,这才有了些肆意,像是喝醉那晚的眼神。
杨枝扒拉袋子,看见了她惯用的宝宝裤,不好意思地笑了,也叮嘱着:“你下回来提前跟我说,我不一定在。”
“这是欢迎我来还是赶我走?”
她认真:“我怕你等我。”
等等怎么了?
林少锡不怕等,也不是回回能和杨枝碰上时间,于是,只要是思念克制不住的时候,他就会一人盘过蜿蜒的山,来到这个小小的医院。
路途遥远,能见上一面就是值得的。
杨枝的工作很忙,除开这里,她还是镇卫生所挂职的副所长,山里湿气大,老人得风湿的概率很高,她专业对口,常常背着药箱挨家挨户走访,语言不通就靠各种比划,总能摸清□□。
走的路越多,见识就越广,短短几月,积累的医案比从前在南城更丰富,她常与科里联系,交流用药心得和各种内科问题病程的缓重,身上好似加了砝码,不会累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手上多了副手套,进村时,阿婶夸好看,她眯眯笑,触诊的时候手套收起来贴身放,一出门,吹着风,回回都记得戴上。
也不嫌麻烦了。
林少锡没等到人,问院长杨枝宿舍在哪,把她爱吃的零食挂门上。
杨枝一身泥回来看见了,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来过。
院长:“你爱人等了一天呢。”
杨枝掏出兜兜里的手机,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人,跟田螺姑娘似的。
她给他发消息:【少锡哥,东西我收到啦,你下次来真的要先跟我说。】
林少锡刚到宿舍,公司在这边长包一层快捷酒店,比租房划算,难得小猫头前面亮红点,没舍得戳,站在过道上看了看才舍得点进去。
他回:【知道了。】
杨枝也是,抱着那么大个袋子,非等他回消息了才舍得进屋。
阿妹探头:“呀,还真有酸奶啊!”
杨枝不是个小气的人,买东西也愿意和大家一块分,可这次不同,她哼哼:好阿妹,这个不行,这些都是我的。
阿妹一愣,笑着摆手:“林阿哥走的时候看见我了,让我问你要酸奶,他说他买的多,我就是过来跟你说这个,我不吃你别怕。”
杨枝挠挠头,挺脸红:“总之,明天我请你嗦粉!”
第二天阿妹和杨枝凑头在医院对面嗦羊肉粉,阿妹吃着吃着笑出声:“杨医生,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杨枝说:“我从前一点也不护食,我家鸡腿我从来没抢过。”
说完,脸发烫,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像话,忙喊老板再加一份羊肉,全倒阿妹碗里,恳求她不要再提。
阿妹就很期盼:“你男人什么时候再来?我阿哥说要来看看,他死活不相信你有男人了。”
杨枝也说不准林少锡什么时候会来,但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如果要出门,会告诉他一声。
这天,她说要去寨子里,估计下午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