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赵宇答应完这声,突然涌起了一个猜想。难道他双眼一亮。不对想起今天在咖啡厅里,岑年跟他说过的话,赵宇眼前一黑。晚上,是一个访谈节目的录制。不寄他年杀青了,明年三四月份大约就会上映,而宣传也要提上日程了。当然,正式宣传还没有开始,但是只请主演两人做个小访谈之类的,还是需要的。岑年不大想去。这访谈居然还是个直播,他更不想去了。他对傅燃笑不出来,摆不出好脸色。他演了这么久,到这会儿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演了。疲倦,难受,累。岑年躺在床上。一直到访谈的前一个小时,他还在瞪着天花板,思考以突然发烧为借口鸽掉节目的可能性。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是在最后四十分钟时被王月包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扔到了后台化妆。岑年一脸麻木地任由化妆师摆弄。傅燃跟他不是一个化妆间。“兄弟,”化妆师是个男的,“你怎么一脸生不如死失恋了”岑年摇了摇头“被人骗了,还被人纠缠着,有些不舒服。”化妆师咋舌,心想,能让他颓到这个程度,该是被骗了成百上千万、不仅骗财还骗色了吧岑年当然不知道化妆师在想什么。直播的时间很快到了,岑年被人催着赶鸭子一般干上了舞台。台上摆着两张沙发,一张单人沙发,一张双人沙发。主持人显然是要坐单人沙发的,那么岑年皱了皱眉。节目组的想法他可以理解,毕竟是同性题材,制造点小暧昧,甚至卖卖腐。但是他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傅燃姗姗来迟,一直到开始的前三分钟,才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妆也没化,所幸,他底子很好,没化妆上台也并没有很大关系。时间悄悄走到八点整。无数的c粉、傅燃粉搓着手打开电视或者视频网站,双眼放光,开始看不寄他年的访谈。这期节目,是她们期待已久的,岑年与傅燃两人第一次正式同框不算之前不寄他年的开机和杀青仪式,开机的时候两人隔得老远,杀青的时候傅燃有事不在。而一些老粉则比一般人更为期待。因为,她们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看到了些没能流出的片段。比如之前某个在b市新开游乐场拍摄的室外综艺虽然,那一期因为突发状况没能拍完,但并不妨碍她们得到某些片段,并且在内心暗戳戳脑补出十几万字。什么吸血鬼与他的混血小王子啦,什么公主抱、揉小腿啦,什么前辈,手感怎么样啦甚至,私底下,有大手连漫画都画了小几卷。看室外综艺片段的时候,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发现,岑年与傅燃应该私底下交情就不错。所以,她们毫不怀疑,这次访谈不仅不会翻车,说不定还会官方发糖,让c粉开开心心地过个年。总而言之,这十分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第一次同框,在许多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拉开了序幕。节目组想来也是十分清楚大家的心态。在访谈开始前,节目组直接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两分钟的片段。整个录播厅里的灯光还没有全亮起来,昏黄的光线里,只能模糊地看见台上三个人的轮廓。清晨,小镇,自行车,铁轨,海风。岑年认真地看着屏幕,唇边勾着得体的笑意。选的是上学路上,顾悉强吻关寄年的那一幕。傅燃没看大屏幕。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傅燃的视线沉沉地落在岑年身上。从眉梢到眼角,最后落向形状优美的唇。屏幕上,海风悠悠地吹过,绚烂的阳光下,是两个紧紧依偎着的身影。镜头渐渐拉远,行至高潮的钢琴伴奏骤然加强。观众席在段在的安静后,响起了如潮水般的鼓掌声,伴随着窃窃私语。整个演播厅的灯亮起。“大家好,欢迎来到黑白匣电影访谈。”主持人笑着寒暄两句,给岑年和傅燃分别做了介绍。在几句闲聊后,切入了正题。“岑年和傅燃,”主持人把长卷发往背后撩了撩,“你们在剧组里的时候,据李导说,ng率非常低能配合这么默契,你们的感情一定非常好吧”说完这句,主持人才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双人沙发不算短,岑年却挨边坐着,离傅燃离的老远。主持人的眉头动了动,心中有些诧异。听见这个问题,傅燃没回答,他把目光投向岑年。与往常不同,傅燃没有笑。“嗯,”岑年微笑着说,“傅先生教了我很多。”“比如呢”主持人敏锐地发现,傅燃参与的积极性不高,她只得转向岑年,与他攀谈起来。“比如,”岑年看也没看傅燃,从上这个访谈开始,岑年的视线就没有落在傅燃身上、哪怕一秒,“教会我怎么认清一个人。”傅燃呼吸一滞。主持人“怎么说”“这个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很多啊,”岑年笑了笑,“有些人表面有多可亲,心里就有多不堪。还好,在傅先生的帮助下,我学会了及时止损。”傅燃沉默。岑年仍是微笑的,眼底的情绪却很冷。主持人毕竟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立刻把话题凹了回来“所以,傅影帝教会了岑年很多人生大道理啊。”她笑了笑,“除此之外,演技方面呢我们都知道,岑年是新人,这是第一部 电影就能让李导如此赏识,除了自己的天赋外、傅影帝大约也出了不少力吧”“是啊。”岑年弯了弯眼睛,“傅先生的演技真的非常好,我自愧不如。”傅燃“”主持人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看上去像个高中生的男孩儿,每一句都意有所指。一片安静。观众席里,好多人茫然地睁着眼睛,视线在傅燃与岑年之间滑来滑去,不知说什么好。这时,沉默至今的傅燃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抱歉。”他低声说。主持人与观众的表情呆滞地非常统一。岑年认真地看向主持人,恍若未闻。一直到主持人开始问下一个问题,岑年背对着镜头,看向了傅燃。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半晌,岑年先笑了起来。他对傅燃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傅燃的瞳孔缩了缩。岑年说的是,晚了。无论怎么说,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正常的访谈内容总算是进行完了。当然主持人,包括许多敏锐的观众都发现,岑年和傅燃之间的氛围,与他们所预料的有很大差别。在进行到一半时,主持人已经完全面如死灰了。甚至不用看后期的效果,她就已经知道,这期节目的效果简直不能更糟了。好不容易熬到录制结束。主持人一脸疲倦,强颜欢笑地与大家道了别,对岑年和傅燃说了期待二位下次来做客,同时在心里祈祷着他们千万不要再来,逃也似的下了台。幕布落下。“岑年,”傅燃站了起来,沉默片刻,说,“抱歉,能不能”岑年看都没看他,下楼梯走了。傅燃怔了片刻,跟上。此时是晚上十点。b市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傅燃刚下台,就被围上来的粉丝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岑年踩上滑板,沿着小路七拐八拐、消失了。晚上十二点。岑年从一辆保时捷上下来,背着他的滑板包,哼着歌,心情还不错地往小区里走去。刚走两步,岑年的脚步停了停。一辆车横亘在居民楼下。傅燃穿着长风衣,面色苍白,脊背挺直地站在一边。两人隔了几米的距离对视,一片落叶飘下。“是谁”傅燃低声,没头没尾地问。岑年笑了笑,没看他。他越过傅燃,走上了楼。半个小时后,岑年背着个包下来,把两把钥匙隔空扔到傅燃手里。“既然傅先生这么喜欢这套房子,送你了。”他扯了扯嘴角,径自走开。“岑年,”傅燃面色白了白,看着他的背影,“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岑年没有回答,上了路边的出租车,很快消失在傅燃视线范围内。傅燃的手收紧,钥匙嵌入掌心里。突然,他发现那触感不对。岑年家里应该只有一把钥匙,当他掌心里,分明握着两把。傅燃一怔,低下头。另一把,是他家祖宅的钥匙。上个月,他小心翼翼地藏在角落、不由分说地交到岑年手里。祖宅的钥匙一式两份,从上世纪开始,分别由家主、家主的爱人保管。此时,那把钥匙如同送出去时那样,原封不动地回到了他的手上。岑年不要它。以后也不会要了。第50章 真人秀“天哪, 这是蒸煮自行解绑了吗”“本来以为是大过节,谁知道过的是清明节。”“傅岑c粉厚葬了吧,一路走好。”“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qaqaqaqaqaq”在上节目前, 节目组对岑年和傅燃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十分有信心。这是个直播访谈, 连剧本都没有提前给两人准备, 只大略聊了聊会问什么问题。哪知道,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整个节目组、所有c粉,当时都懵了。当晚的热搜前三,分别是“傅岑c解绑”“八一八那些年我刚粉上就解绑了的c”“访谈直播翻车”。而这个巨大话题的两个主人公, 一个在宾馆皱着眉入睡,一个人在小区的楼下站了一整个下午。傅燃在岑年的小区楼下站着, 似乎在等着什么。他的姿势甚至都没有变, 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傅燃才握紧手中的钥匙, 笑了笑。然后, 他上车, 离开。回去就发起了烧。私人医生打电话来, 没人接。医生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到第四次电话还没有人接,医生终于坐不住了。他和傅燃的经纪人联系了声,拿着钥匙打开傅燃家里的门。一地的酒瓶。私人医生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就傅燃这状态, 还敢让他喝酒, ”他数落着傅燃的经纪人, “我看他是真不想要命了。”“他不懂事, 你也不懂”医生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经纪人熊宇林的眉头也深深皱着。傅燃坐在阳台上,衣服穿得规整,表情也一切如常。只是喝酒喝多了,神情不似平日那么冷静。他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见两人来,笑了笑。茶几上,两把钥匙用红绳串着,两只戒指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任医生,”傅燃同两人打了个招呼,顿了顿,蹙起了眉,“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任伟明骂他“你都这么作死了,能舒服才怪呢。”傅燃本来就是高危人群。喝酒,抽烟,吹一个晚上的冷风。真是“胃疼”任伟明一边给他拿紧急药,一边指使着熊宇林去开车。“不。”傅燃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也许是酒精摄入过量,傅燃的眼神有些茫然。熊宇林和任伟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茶几上摆着的物件,一时都心情复杂极了。具体的事情不必问,再结合之前那个访谈,猜也能猜得到。只是,傅燃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都过于成熟了,时常会让人忘记,这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两年的小孩而已。任伟明给他倒了杯温水,傅燃道谢,端着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他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任伟明脸色一变。玻璃水杯里,一缕暗红色渐渐晕开。两人看着那点血,一时都沉默了下来。风雨不兼程的档期临近。岑年又在酒店宅了几天。说不回去,就真的不回去了。一直到真人秀开拍,岑年都没再回新租的那个房子。他就呆在酒店,炒炒股,好歹赚回来些。他也不是一直住在一个酒店,之前被傅燃堵着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他住三四天就会换个地方。除此之外,岑年偶尔会回一趟岑家。岑家这棵参天大树看似坚不可摧。但是其实,上辈子是岑家无法战胜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了,此时来看,它远远没有岑年原本想的那么可怖与强大。开拍前一天,岑年去了一趟公墓。墓碑上的女人很年轻,对着镜头笑的灿烂。她生前留下的照片不多,仅有的几张都是在小提琴演奏表演上、被别人拍的。这章也是一样,她手里拿着小提琴,琴声上刻着一只枯叶蝶花纹。这把琴,现在正在岑年家里放着。岑年双手合十,给她上了一炷香。她去世的时候,岑年才两三岁。岑年曾经努力回忆过,女人却从未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哪怕只言片语。“妈,”岑把坟前的枯叶扫开,把花摆正,对她鞠了个躬,“抱歉,这么久了才来看你。”岑年不记得她,但听照顾他长大的李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