髓,送你见阎王。眼下没有第二种办法,你是要清白还是要保命”宋立言别开眼,“本官不过是在救人,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也对,那多谢大人了。”楼似玉乖乖点头,扬起下巴将自己白皙的脖子继续送到他嘴边。“”本来是怪她想多了的,可经她那么一说,他倒是也有些局促,目光飘忽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抿上她的伤口。罗裙在软榻上散成好看的半圆,温热的触感以及身下这人紊乱的呼吸声,和着外头西沉的余晖,像一场风光旖旎的梦。有那么一瞬,宋立言甚至觉得这样的梦他是做过的。“好了吗”楼似玉颤颤巍巍地开口。猛然惊醒,他闭眼,暗骂自个儿下流,忙将嘴里的毒再吐出去,正色道:“这只能止住毒的扩散,不能治本,余毒还是要请大夫看看。”“大夫”她茫然,“这不是妖毒吗普通的大夫能治”“普通大夫自然不能,但有的大夫习上清之道,能解妖毒。”就像他们这些上清司弟子从来不以上清的名头入仕一样,上清司出来的大夫,也都是隐姓埋名,过常人生活,只为不引起民间恐慌。毒被吸出去些,头也没那么晕了,楼似玉终于有力气贫嘴:“先前还骗人说妖怪和上清司一同湮灭了,如今不仅带着奴家看了妖,还要让奴家去看上清司的大夫,难为大人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宋立言眯眼:“此乃朝廷机密,妄言者都进了死牢,掌柜的也想填个牢房”“不不不。”楼似玉摆手,弯着眼睛朝他一笑,“奴家说笑而已,这些东西定是不会外传的。只是大人,奴家去哪儿找能解妖毒的大夫啊”每个城镇里上清司的人开门立户都会有特殊的标记,宋立言想了想道:“本官带你去。”楼似玉身子还虚,上了马车就被晃得东倒西歪的,宋立言没说话,只伸手扶了她一把,一双眼里乌沉沉的,脸色也晦暗。楼似玉瞧了瞧,小声问他:“大人不高兴”能高兴么原本有机会将那一拨鼠妖全灭,谁曾想失手了不说,还让个普通人受了伤,他哪里遭遇过这样的挫败,怎么都难免恼怒。但这些话他没法跟外人说,只能沉默。然而楼似玉可不是个懂得安静的人,哪怕脸色尚且苍白,她的小嘴也是说个没完:“别不高兴了呀,您瞧我这无辜的小女子差点丢命不也还笑嘻嘻的人生就没有多少过不去的坎儿,就算真的过不去了,那也歇一歇再使劲儿,没道理把自己逼得愁眉苦脸的。”“您知道浮玉县的地税吧每个月都得交好大一笔银子给地主。奴家那小破客栈曾经有好几个月交不上,差点就让人把楼拆了。奴家当时也不高兴,觉得走投无路,天都要塌了,甚至想过破罐子破摔,不要那客栈算了。”“可是后来,奴家接了一家老爷的酒宴,虽说人家给的少,可好歹是有钱了,硬是将奴家从绝望里拉了出来。咬牙挺过一个月,掌灯客栈就又活过来了。从那时候起奴家就明白,车到山前必有路,愁是没用的,遇着事儿也不用着急,开心过日子才是道理。”宋立言斜眼看她,问:“你头不晕了”“晕啊,现在眼前还发花呢。”她苦兮兮地揉了揉额角,“可奴家看大人愁闷得很,想替您排忧解难么不是。”“不必。”他漠然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所听所闻,都是你见所未见的。”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带着孤傲和抵触,将自己与众生分隔开,半点不肯对人敞开心扉。楼似玉微微晃神,感觉自己又见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人,脸上分明是人畜无害的笑意,却和她固执地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她近他便退,死也不肯妥协。“大人见过春天开的花吗”叹一口气,她轻声问。宋立言觉得这人很无聊,可想了片刻,他还是点了头。“那夏天的湖水呢秋天的落叶、冬天的白雪,这些大人都应该见过吧”“你想说什么”“大人见过的东西,奴家大多都见过。至于那些奴家没见过的,大人大可以多让奴家见一见。反正今日这一遭过了,奴家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楼似玉又笑起来,凤眼弯弯,手还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等奴家所有的都见过了,总就与大人是一路人了。”心里一滞,宋立言觉得她这话说得哪里不太对,皱着眉想斥她,可又不知道从哪里斥起。面前这人有股子奇特的灵动劲儿,此时左右晃动着肩,他就总觉得身后该有一只尾巴,摇得妩媚生情打住哪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闭眼定了定神,宋立言漠然开口:“楼掌柜又想要什么好处,如此巴结于本官。”楼似玉挑眉,将身子退后些笑道:“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奴家也没别的贪念,就是今日这伤也算护驾有功,能不能请个衙门补贴”还真是能赚就绝不亏的好商人,宋立言轻哼一声,别开了脸:“允了。”“谢大人”楼似玉双手举过头顶,朝他拜了拜。被她这么一闹腾,宋立言也不再去想什么挫败不挫败了,这浮玉县的妖怪,他早晚是要一网打尽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大人。”马车缓缓停下,车辕上的宋洵回头道,“找到地方了。”宋立言应了一声,扶着人下车。浮玉县很大,就算是楼似玉,也没把每个角落走遍。至少眼前这个院落她就没来过,白墙青瓦,褐色木门,看起来像个幽静的茶庄,只不过空气里飘的不是茶香,而是一股奇怪药味儿。第18章 裴献赋“大人有礼。”门童出来迎客,晃着头上的双髻笑道,“我家先生已经在内室恭候,两位里面请。”楼似玉感激地看向宋立言:“大人竟还提前安排,奴家实在受宠若惊。”宋立言皱眉:“本官没安排。”甚至连提前知会也没来得及。那这是怎么回事楼似玉不解,跟着他一起进门。这院子倒是不大,不过一角一隅都用得极好,花竹山水错落有致,偶然瞥过几处雕栋,雕工精湛,显然是花了不少银子。“你们上清司的人,都这么有钱吗”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大人出手大方,这处的大夫看起来也颇有家底。”宋立言斜她一眼,没答。朝廷每月都会拨给上清司一大笔钱财做“护国”之用,司内之人的确是衣食无忧。不过这事可不会告诉她,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要嚷嚷着加入上清司。前头就是内堂,进去之前楼似玉想过,按照这处雅致的院落来看,里头的大夫多半是个修身养性的老头子,一大把白胡子,切脉还会眯起眼睛的那种。然而,一进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里头光景,眼前就倏地出现一道莲灰色的影子。“怎的还伤到姑娘了哎呀,小可怜,来让我看看,伤口在哪儿”这声音像一把玉珠子从桌上倒下去似的,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就算挺好听的,楼似玉也觉得头疼。她抬眼,发现面前站着个年轻貌美的玉面郎君,披散着的墨发只拿根锦带系着,发髻都没梳,一双眼却亮得可怕,上下打量她一圈儿,他拍手:“好个貌美的小娘子”楼似玉:“”宋立言的眼里一点没掩饰地流露出质疑,他侧头看了看室内,确认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了之后,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有人受伤”俏郎君回头瞧他,眼眸更亮了:“你就是立言,上个月我就接到了文书,说咱们上清司里最有出息的小徒弟要过来当县令,我还以为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谁曾想竟已是个颇有风华的大人了你要问我怎么知道县衙方向那突如其来的无往结界,旁人察觉不到,我还察觉不到么那么长时间,哪儿能没人伤着呢。”还是个挺厉害的大夫啊楼似玉咋舌,坦白说她当真没看出来,毕竟有修为的人,不管是人是妖,身上都会有一股子独特的气,宋立言的上清之气能逐十丈之内的小妖,常硕当年的妖气更是能摄十里之内的人神。可面前这人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气也没有。莫不是像她一样藏起来了可没道理啊,上清司的人有什么好藏的心里疑窦丛生,楼似玉笑着问:“大夫贵姓啊”“非衣裴,字献赋,你们只管称我小裴。”这等人物,楼似玉可不敢乱来,眼珠子一转就甜甜地道:“裴大夫,我这伤着脖子了,您给看看”裴献赋心疼地朝她招手:“来来来,过来坐下,好好的美人儿,可不能留了疤才是。”楼似玉依言过去,刚坐下,下巴就被他捏住了。“哎呀,鼠妖的毒,还抓破皮了,这可真是难办。”他凑近了瞧着她的脖子,又惊奇地道,“咦,吸过毒了”宋立言不自在地别开了头,楼似玉轻咳一声,问:“还要紧么”“自然是要紧,世人常说蛇毒狠戾,可就忽略了鼠毒也要命,尤其这鼠妖一族啊,心眼小,报复心强。它们的毒,发作起来都痛苦得很,解毒也麻烦,小娘子可能要吃些苦头。”楼似玉闻言就皱了脸:“要花很多银子”宋立言甚是无语地转头看她:“你心疼个什么,又花不着你的。”倒也是哦楼似玉放了心,笑着问:“需要怎么做”“内服十帖药,外用药水早晚两次沐浴,得坚持小半个月才成。”伸手碰了碰她的伤口,裴献赋戏谑一笑,“还有这儿,毒没吸干净,小娘子得再忍一忍。”楼似玉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这人就已经凑了脑袋过来。然而,唇还没碰上,裴献赋的肩就被人一捏,瞬间止住了动作。他挑眉回头,就见宋立言垂眸看着他道:“过了。”“嗯大人这是何意”裴献赋很是无辜,“我可是大夫,做的是救命的事,断没有轻薄之意。”若是这毒还能吸出来,那就是没有轻薄之意,可楼似玉脖子里的那点余毒已经无法再吸出来,他一个大夫显然比他清楚,却还在这儿耍浑,不是轻薄是什么眼含责备,宋立言就这么看着他。“好吧好吧,你在意这美人儿得紧,那我也就不闹了。”裴献赋粲然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帖膏药,轻轻覆上楼似玉的伤口,然后回去桌边,正儿八经地给她开了两个药方。楼似玉站回宋立言身边去,看着那哼着小调写着字的大夫,小声道:“大人,您确定这人靠谱”宋立言也在想这个问题,可门口的上清司图徽是真的,并且这大夫也真有点本事,那起码药方应该是对的。“你回去试试。”他道,“本官就在你隔壁,若有问题,来知会一声便是。”“好。”楼似玉点头,又朝他弯眼,“今日多谢大人了。”有什么好谢他的她本就不必来蹚这浑水,说是无辜牵连也不为过。宋立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垂了眼没再说话。昨天晚上见山师兄还笃定地说这掌柜的肯定有猫腻,可今日真相大白,鼠族为祸,灭灵鼎和常硕内丹之事从头到尾与她无关,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他白把人当嫌疑犯试探了这么久,人家不但不跟他计较,反而今日还企图救他性命。这样广阔的胸襟实属难得,也无怪她一个女子竟能撑起一个客栈。宋立言突然有点好奇,她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炼成这样一副心性“药方拿好。”裴献赋吹了吹墨迹,将方子放到楼似玉手里,“诊金就不用给了,小娘子若是有空,请在下吃顿饭可好”这娴熟的搭讪手段,若不是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楼似玉定要觉得他是在勾栏酒肆里混惯了的浪荡子。不过宋立言都说了不用她花银子,那她请吃饭,账也定是他来结。如此一来,在掌灯客栈里请一顿饭,她还能倒赚钱。心里的小算盘一打,她笑道:“大夫若是有空,只管去掌灯客栈,奴家那儿别的没有,饭菜管饱。”“当真”裴献赋眼眸一亮,拍手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正好快到晚膳的时辰了,这儿的药童做饭太难吃了,我得出去打打牙祭。”说着,扭身去屏风后头穿了外袍,半点不畏生地推着他们往外走。楼似玉这叫一个感叹啊:“上清司真是人才济济,包罗万象,能出多说一句话都嫌烦的知县大人,也能出少说一句话就憋得慌的神医。”宋立言侧头看她,目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