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幽都城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大雨连绵一月有余。
他在一个雨夜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宫殿里。
原本正在睡觉的花玥陡然惊醒,看着站在床前一言不发的玄衣男子,吓得往床里缩。
殿内没有点灯。他一张脸隐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楚。
花玥正要说话,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铁锈腥气。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的上前捉着他查看。
因为他修为不进反退,那些早已经觊觎幽都城的妖族时常来犯。
他偶尔也会受伤。
他迟疑,“嗯”了一声,低声道:“疼。”
她楞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个字。
那必定是疼得要紧!
她一时忘记两人之间的恩怨,连忙起身把他拉坐在床上,将屋子里所有的灯点亮,小心翼翼去解他身上湿淋淋的衣裳。
一靠近,她这才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
她皱眉,“都受伤怎么还——”
她说到这儿住了口。
“还如何?”他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不再说话,伸手脱了他身上湿淋淋的衣裳。才脱了玄色外袍,就被他背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吓住,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出来。
她揉揉眼睛,吸吸鼻子,“大人且忍一忍。”
降霙“嗯”一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哭得眼眸泛红,浓黑纤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小女子,一颗心就像是被泡在这些咸涩的泪水里,酸涩得厉害。
她好久不曾在他面前这样哭过。
一直等到她替他包扎好伤口,她眼泪还没有止住。
他伸手替她抹去眼泪,低声道:“你别哭了。”
她搽干净眼泪,收拾好一切,抱着被子坐在那儿。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其实他本来话就少,常常都是她成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今连她都不愿意开口,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的夜也可以静谧得可怕。
过了很久,她实在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躺倒床上去。
他也顺势躺在外面。
花玥困得厉害,却因为他在旁边不敢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撑不住了闭上眼睛,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捞进怀里。
她顿时僵住,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轻轻摸摸她的头,低声道:“你别怕,我什么也不做。”
花玥不知为何没心酸地很,眼泪不可控制得从眼眶里涌出来。
他伸手替她抹干净眼泪,亲亲她的眼睛。
她愣了一眼,睁开眼睛看他,眼里滚烫的泪一颗又一颗涌出眼眶,他擦都擦不完。
那晚她躲在他怀里哭了一夜,似想要将所有的委屈宣泄出来。
那之后,他们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和解了。
尽管两个人对之前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可花玥知道,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比如,她再也不会无所顾忌的对着他说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话。
比如,他不许她出幽都城。
尽管他没有明说,可他拿走了留给她出入幽都的通行证。
再比如,她再也不敢毫无保留的喜欢他。
——
花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一如从前的做着冥王夫人。
偶尔,六界的人还是会送些美姬过来。
她淡淡看一眼,然后照单全收。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他总是沉默得可怕。
她知道他不高兴。
她不说话,陪他一起沉默。
不能去人间游玩的日子,离问时常找她玩,说各种各样的趣事给她听。
说人间的趣事,说她刚认识的蛟族那个笨得要命的少主。
偶尔说着说着,她突然红了眼睛,“嫂嫂,对不起。”
花玥不明白她为何总是道歉。
她其实一直都对自己很好。
这世上没有谁对不起谁。
她只是有时候,想念道士哥哥。
可她知道,道士哥哥再也不会出现。
也许这世上,没有什么道士哥哥。那段时间,不过是她做了一场梦。
一场,他会哄自己的梦。
——
如此平静地过了一年。又到了降霙快要渡劫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败太多次,他这次反而没有这么紧张了。
这期间,幽都城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花玥并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羽族的某个公主。
那段时间降霙变得很忙,时常好几日都见不到人影。偶尔夜里他来找她,也是疲惫至极,到头就睡。
她有几次想要问问他在忙些什么,可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着他畅所欲言,肆意撒娇的蜉蝣小仙子。
她时刻谨记自己是冥王夫人仲夏。
那个羽族的公主在冥王宫住了足有半年。不过花玥不爱出门,也从没有碰见过。只是听底下的婢女说,那是个艳绝四海八荒,美丽贵贵的女子。
她还听说,这位美丽高贵的公主什么都好,就是仙骨不佳,至今都不成修成仙体,否则,早就是羽族下一任的王。
一直到降霙生辰这一日,好奇到极点的花玥终于见到那个羽族的公主。
冥君的诞礼一向热闹,邀请了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花玥在冥王宫待了百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旁人于她,绿叶也不配做,就连生得极为美艳的离问都被她衬成庸脂俗粉。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今天把这个副本写完!
我其实挺喜欢这个副本,所以我写了个预收:《渡劫》,追妻火葬场,喜欢的可以收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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