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饭的时候,云大夫人一直沉着脸。云佳柔没有出现。云子仪也抿唇默不作声。云家大老爷觉得这气氛古怪得很,“柔柔呢你们这脸是摆给谁看我吗”云大夫人连忙陪笑脸,“老爷说什么呢不过是孩子间起了些争执,快用饭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说完,她还给云子仪递了眼神。云大老爷一伸手,“别,有什么事,还是现在说清楚的好。也让我知道知道。”云子仪没有吱声,只目光淡淡的看着母亲。云大夫人皱眉坐下,拿起的筷子也放了下去,她似有迟疑,但碍于相公儿子的灼灼视线,又颇为无奈,“唉也许是场误会”“别废话”云大老爷拍了下食案。云大夫人连忙颔首道:“三月初三那天,佳柔请了几个小姑娘一同去游燕子湖,其中就有柴家的姑娘。柴家姑娘那时候,可不是现如今的性子。畏缩怕人得很,胆子也小,人也自卑,总落在众人后头,很有些不合群。游湖嘛,难免会有意外。韶家的小姐和她在船尾说话的功夫,她人就不小心掉进了湖里。”云子仪眯了眯眼睛,“不小心”云大夫人接着说道:“一船的小姑娘都吓坏了,船家要下水救人,小姑娘门哭着不肯,怕船家将她们扔在湖心。耽搁一会儿,人再救上来的时候几乎没气了。”云大老爷眉头紧锁,云子仪更是倒吸了一口气。“都以为她已经不行了,不曾想,船夫将船驶回岸边,将人抬下船的时候,她却突然自己咳出一口水来,又活了过来。”云大夫人叹了一声,“连船夫都说她命大。她睁开眼睛,却看着柔柔她们,问她们是谁。柔柔她们都以为她是落水,将脑子泡坏了,和她那弟弟一样”“难怪”云子仪冷笑一声,迎着父亲母亲的视线道,“却不曾想,她经落水之后,倒性情大变,如此厉害。”云大老爷皱着眉头,审视的看着儿子。云子仪也不惧,坦坦然道:“一个人有过那种濒死的经历,尝试过那种绝望以后,性情大变也不奇怪了。她如今的样子,还真是和云家脱不开关系,云家后来更那般逼迫她,她便是记恨云家,我看,咱们家也一点都不委屈。”“放肆”云大老爷猛拍桌子,“怎这般说话她自己不慎落水,为何要记恨云家”“父亲是真糊涂,还是自欺欺人装糊涂倘若她真是自己落水,佳柔为何一直隐瞒不肯说韶家小姐为何那般回避当着众人的面就可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云子仪冷哼一声,“父亲母亲用饭吧,我没有胃口,儿告退。”说完,他拱手离开。韶晚晴醒来的当晚,云佳柔又病倒了。不过她似乎是吓病的,像是被什么魇住了,癔症中总说胡话,“别找我,不是我叫她做的,她自己要做的不是我,不是我”半夜还发了高热,可将云大夫人给吓坏了,又是骂自己的儿子,又是埋怨韶家小姐。可她心中真正讨厌的那个人,那个在方城几乎被奉若神灵的女子,她却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次日一早,柴素锦牵着马,刚拉开门要到城郊遛马,便看见一个身影靠在门边的墙上。那人一身的露水潮气,像是已经在此等了一夜。“云七公子莫不是来我家做门神的那可真是无上荣幸。”柴素锦轻笑。“对不起。”云子仪立即站直了身子,目光专注的看着她,语气低沉认真。柴素锦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了”云子仪叹了口气,“三月初三那一日,你很害怕吧”“没有。”柴素锦摇头,“并不知道害怕,只是觉得奇怪。”奇怪她怎么会突发急病而死因有灵芝仙草,她的身体一向很好,百病不侵。更有师父教她医术,倘若她有病,师父不可能不知道。更奇怪的事,她明明记得自己病死,听到身边宫女嚎哭“公主没了”怎么她还能睁开眼睛来奇怪她睁眼看到的,怎么是那么一群花花女女的女孩子,人人脸上都带着些嫌弃和兴奋见她醒来之后,更流露失望神色。害怕么大约来不及害怕吧她刚从这幅陌生的身体里寻找到原主的记忆,母亲的死,云家的逼迫就接踵而至,哪里给她害怕的余地“既然知道了,云七公子就更不该来了。”柴素锦说道。云子仪摇头,“我来替她赔罪。”柴素锦笑了,“她不是已经赔过了么在宴席之上。”云子仪微微皱眉看她,“你能放过她么”柴素锦好似听闻了笑话,笑了一阵子才停下,清晨的朝阳映着她姣白无暇的笑脸,好似阳光都愈加迷人了。“云七公子该不会觉得杨家的溃败,韶家小姐的急病,都是因为我心怀不满吧云七公子还真听信了什么神仙下凡的传言”云子仪脸上微微发烫。“杨家溃败,乃是因为他们家宅内有不合。韶家小姐的病,我在宴席上就说了,她有隐疾,未发而已。同我恨不恨她没有关系。”柴素锦垂眸笑了笑,“不过,云家小姐倘若不长记性,仍要寻衅,我虽不是小气之人,但也会觉得厌烦。我倒也不介意替云家人管教孩子。”她这话说的太老成,她不过比云佳柔大一岁而已,却语气沧桑的像个长辈。云子仪无端溢出些心疼来,“你放心,不会有下次。”柴素锦点了点头,“最好如此。”说完,她翻身上马,迎着朝阳,御马而行。阳光笼罩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