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婉搬了个凳子坐到莫逆旁边,“你对诗风是什么感觉?”莫逆没有说话,回应莫婉的只有铅笔和画纸摩`擦的声音。“说话呀你。”莫婉用手推了一下莫逆的胳膊。嘶啦——铅笔在纸上重重地划了一道。莫逆把铅笔扔到地上,“她不理我。”莫逆的语气有些闷,仔细一听还有点儿委屈。莫婉:“你发的什么,我看看?”她伸出手来,“手机给我。”莫逆:“没说什么。”莫婉:“……”莫逆:“我不应该扔下她一个人。”莫婉叹气,“那个时候是没办法。要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你就会被那病困扰一辈子了。”**莫逆没有念过大学,高中的时候开始在美术界崭露头角,引来很多业内人士的关注,否定的声音也接踵而至。莫逆骨子里是比较清高的人,别人对他的批评和表扬他都没有在乎过。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很容易被情绪左右。几年之后,莫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瓶颈期,他烧画的习惯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最严重的一次,莫逆的画引燃了家里的窗帘和布艺沙发,整栋房子都被他烧了。着火的那天,正好是莫婉过来给莫逆送东西的日子。莫婉看到房子着火的那一瞬间,直接吓懵了。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冷静,掏出手机打了119。还好消防队来得及时,莫逆最终得救了,但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对此,医生给出的解释是:莫逆在火灾现场吸入了过量的二氧化碳,导致中枢神经麻痹,所以造成了失明。医生还说,这种情况基本上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自行恢复。失明一个礼拜后,莫逆被查出了精神分裂症。他每天都会暴躁、自残,若不是莫婉照顾着,他恐怕都挺不过那段时间。莫婉一直都有联系医生给莫逆治疗,莫逆准备和回去找诗风的那天,正好是他们和医生约好的日子。莫婉也是在莫南骁出生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当时不太在意,也不知道莫逆对诗风是什么感觉。……“她流血了。我不在。”莫逆痛苦的声音把莫婉从回忆中带回来。此刻,他已经跌倒在地上,表情狰狞。莫婉急忙走上去扶住他,“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了?等着,我现在120。”莫逆看着莫婉的脸,只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他推开莫婉,朝着客厅的墙面狠狠地撞了上去。嘭地一声,特别响亮。“莫逆!你发什么疯!”莫婉吓坏了。莫逆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声音,除此之外,他再也听不到别的。这声音在他耳边和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由低到高,最后嘭地一声炸裂开。莫逆倒在墙边,无力地靠着。那个人又来了。“你就是个废物,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爱废物!你活着就是错误……”“想想你的儿子,如果不是你犯错,他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父亲。”莫婉挂上电话,蹲到莫逆面前拉住他的胳膊:“莫逆,你冷静一点儿,我已经打急救电话了。你给我冷静!”“我……会对他好……”莫逆攥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凸`起,看得人胆战心惊。**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因为莫逆不配合包扎,护士只能给他打镇定剂。一剂镇定下去,莫逆立马就昏迷过去了。莫婉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莫逆被送到了精神科做检查。检查结束,莫婉跟着医生到了办公室。她在医生对面坐下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医生就开口了。“检查的结果是,他的精神状况没有任何异常。”莫婉:“……您说什么?”医生:“简单地说,他的精神状况,和你,和我,没有任何区别。”莫婉:“那他为什么会这样?刚才他的状况……很明显就是犯病了啊。”医生:“他以前有过精神病史,这一点我相信。但是,他已经康复了。现在这样,应该是心理问题。”莫婉皱眉:“心理问题?”“总之不是精神分裂。”医生这样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莫婉打车回了家。莫逆在医院有护士照顾,莫南骁一个人在家,莫婉不放心。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父子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诗风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是莫南骁。或许是因为对孩子太过思念了吧。第二天早晨,诗风起得很早,八点半上班,她八点就过去了。昨天莫逆说过今天会送莫南骁过来上课的。然而,诗风等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等到。莫婉一早就带莫南骁去医院找莫逆了。到病房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莫逆的身影。病房里空空如也。莫婉随手抓住一个护士,问:“这个病床上的病号呢?”护士茫然地摇摇头:“没看到啊。”“疯了。”莫婉抱起莫南骁,绕过护士快步朝着电梯走去。莫婉气喘吁吁地从医院跑出来,她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莫南骁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南骁宝贝,叫姑姑做什么?”莫婉拍拍莫南骁的额头。莫南骁抬起手来,指了指马路对面。他张开嘴,说:“找妈妈。”莫南骁的一句话就把莫婉点醒了。莫婉在莫南骁脸上亲了一口,“我家大宝贝太聪明了。行,姑姑带你去找妈妈。”莫婉只记得康复机构的名字,不知道具体地址。她用手机查了一下地址,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莫南骁一个上午没有来,因为想着他,诗风工作也不在状态。十一点钟,上午的课结束。诗风从无精打采地从教室里出来,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诗风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现在诈骗电话太多,诗风有个习惯,不认识的号码绝对不接。可这个号码——犹豫了几秒钟,诗风向右滑动按键,将手机放到耳边。“你好,哪位?”没有回应。听筒里只有沙沙的风声,诗风情不自禁地蹙眉,“你好……哪位?”“是我。”等了几秒钟之后,那边终于有了回应。听着这个声音,诗风心跳加速。“莫逆吗?”诗风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找不到路。”电话那边,莫逆的声音格外沧桑,有气无力,听起来像生病的。“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周围有警察吗?交警也可以。”诗风加快步伐往外走。因为着急,她开始喘息,呼吸声通过听筒传到了莫逆的耳中。此刻,他站在不知名的街道上,右耳朵边是呼呼的风声,左耳边是诗风温柔的说话声和急`促的喘`息声,莫逆握紧听筒,靠在旁边的墙上,闭上眼睛幻想着诗风现在的样子。他满足地长吁一口气。诗风没有听到莫逆回话,以为是电话断了,她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又放回耳边。“莫逆,你在听吗?”莫逆“嗯”了一声,他说:“昨天晚上你走了。我把头撞破了。”诗风:“包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