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语塞,“两亿赌债怎么解释?”“全在我个人名义之下,我既然欠得起,就能还得起。各位今天过来开会,自然就已经对这事儿做过详细调查了,如果有什么详实证据,大可摆上台面,咱们光明正大地讨论,可要是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这话,贺启华却是向着贺槐生说的。一时之间,又无人发言。过了片刻,贺槐生坐直身体,整了整衣领,沉声道:“贺总既然行得端坐得正,那不如先来讨论讨论我的提案。”他招了招手,便有秘书过来,给各位董事下发材料,材料上明晃晃几个大字:关于罢免贺启华总经理一职的提议。贺启华瞧了一眼,极为不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贺槐生不疾不徐道:“总经理的考核标准,公司章程里有明文规定。近日,贺启华的行为已给公司造成了实质性的名誉损失和经济损失,已不继续担任星晖总经理一职。”各董事翻阅材料,一时,会议室里静悄悄的。贺启华冷笑道:“身居高位,总有些喽啰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想拖人下水。好,你想讨论,咱们就讨论讨论。照董事会章程,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同意,提案就算表决通过。咱们不来阴的,公事公办,举手表决吧。”董事会多半都是贺启华一手扶植起来的人,过去无论任何提案,只要是贺启华想的,便没有不通过的。贺槐生神情殊无变化,“那就举手表决。”贺启华盯着他,见他这会儿气定神闲,立时心生警惕,“不如这样,这事儿毕竟伤人情,我也怕有人碍于情面,不敢表达真实想法,咱们这次不如匿名投票,同意的人要是超过三分之二,我一句话不说,立即让贤!”贺槐生仍是神情平静,吩咐秘书准备纸条。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写完了。秘书将纸条收拢一处,看向贺槐生,“开始唱票吗?”贺槐生点头,秘书便将收上来的纸条一张一张展开,“同意。”贺启华微微蹙眉,拿了只笔,在面前的a4纸上画正字。“不同意。”“同意。”“同意。”“同意。”……贺启华笔尖一顿,面色渐而凝重,不由地向贺槐生偷去一眼。贺槐生仍和方才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同意。”“同意。”……贺启华手一抖,汗出如浆。董事会一共十七人,眼看着便要超过半数。“同意。”“同意。”……“等一下!”贺启华突然出声。秘书吓了一跳,下一个“同”字还没说出口,立即咽了回去。会议室里,一时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贺槐生看向贺启华,“贺总有什么疑义?”话音刚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贺启华看他一眼,又盯着他的手机,“小贺总有新邮件,不如看过以后,咱们再接着唱票?”贺槐生心里一个激灵,急忙拿起手机。确实是一封新邮件,发信人匿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段视频。贺槐生暗自镇定呼吸,捏着手机从位上站起来,“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贺启华笑说:“不急,你慢慢看,看清楚,我们等你。”贺槐生退开椅子,大步走出会议室,穿过走廊,他脚步越来越快,越快越快……他一把甩上洗手间的门,用几分颤抖的手掏出手机,点开了视频。·夏蝉脑袋里昏昏沉沉,耳朵也似给塞住了两团棉花,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布袋发出,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她暗自用力,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听耳畔一道声音,“你醒了。”夏蝉立即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思考的能力。她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坐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而一旁驾驶座上,坐着谢星洲。夏蝉即刻想起来,在天台上,谢星洲拿了块浸湿的帕子往自己口鼻上一罩,紧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你看,太阳快出来了。”谢星洲打开了两侧的车窗,有风灌进来,远处深蓝的天空,隐约露出浅橙色的一抹,远远的似有涛声。夏蝉双臂使劲挣了挣,然而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谢星洲,你什么意思?”“到今天下午,我就放你走。”夏蝉紧咬着牙,“你他妈什么意思!”她脑仁发疼,似是在阻止她做进一步的思考,胃里也像是灌进了什么东西,一阵阵的难受。她费力思考,总算将事情串了起来,“……你在替贺启华做事?你要跟他签合约,这是他跟你提出的条件?”谢星洲没答,只说:“放心,你很安全。”“谢星洲,你他妈真是无耻,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谢星洲神情平淡,“还有什么,一块骂出来。”夏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这让她胃里更难受,便觉一股酸气顺着喉管只往上冒,她不得不紧咬牙关,用力呼吸。“你待到下午就能安全离开,我保证。”许久,夏蝉觉得胃里稍稍平息了一些,才又开口:“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会得逞的。”谢星洲看向她,“你难道不想知道,贺槐生会怎么选择?”夏蝉怔了怔,呼吸一滞。☆、第45章 槐与蝉声(09)谢星洲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夏夏,看过来,拍段视频。”“你他妈别这么叫我,恶心。”谢星洲不以为意,“看镜头,跟贺槐生说两句话。”“谢星洲,”夏蝉紧咬着牙,“你这么做,是打算把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感情也糟蹋完吗?”谢星洲一顿。“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附逆为奸。”谢星洲看着她,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渐渐敛去了,沉默片刻,方说:“谁都有不得以的时候。”“以前再不得以,也不会伤害别人。”谢星洲转头看着她。天色正一分一分地亮了起来,映在他眼里,眸子也跟着亮了几分,仿佛还是从前的谢星洲,雪天漏夜前来看她,拿冻红的手捂着她的脸,冲她笑时,眼睛那样的明亮。“谢星洲,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是在犯罪。”“你既然不回头,又何必劝我回头,”谢星洲盯着她的眼睛,“夏夏,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弟弟呢,你打算怎么办?”“我总得赌一把,是不是?我说了,你绝对安全,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谢星洲举起手机,目光再次冷硬如铁,“说两句话。”夏蝉别过头。“你真不想知道,事业和你,他会选哪一个?”夏蝉听闻此言,便觉心脏似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上一次,谢星洲选了事业。这一次呢?她宁愿不知道,不给贺槐生非要做出选择的机会,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你对他没信心,”谢星洲说,“你也知道,他这种人不可能跟人较真。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或许不知道,他以前就认识你养父。”夏蝉一愣。“王洪韬,是叫这个名字?他在南方活跃的时候,跟贺槐生的父亲有不少的生意往来。”原来……原来这次帮王洪韬出来的人竟是贺槐生。“夏夏,你猜,贺槐生以前见过你吗?”夏蝉没说话,紧咬着唇。“王洪韬的谋略,对他而言才更有用。”谢星洲顿了顿,看向夏蝉,“夏夏,给我个机会。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就不把视频发过去。今天上午星晖要召开董事会,你应该听说了。跟我走,你就能成全贺槐生的事业。”夏蝉只觉得嘴唇似给自己咬出了口子,这会儿舌尖上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脑袋一时有些空,只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走得了?贺启华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