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要下床的她道:“这黑天瞎火的,你做甚么去什么对四小 姐不利,没头没脑的,且说个明白来。”郭董氏便道自己今日一不小心听到舅爷与他的一个朋友说明日要去哪家食肆里寻个晦气来,说甚么老鸭嫩鸭炙鸭的她将所听到的说与郭良听,越说心里越打鼓。“你说,那甚么炙鸭是不是指的四小 姐的食肆里的舅爷一直眼红四小 姐的染指红红火火的,老是骂我们手艺不好,白拿工钱我当时也有气,不想听他胡言,要是晓得与四小 姐有关,我定然一早知会四小 姐了”“你去不成,不成”郭良摇了摇头,郭董氏道:“上次陈妈的事我拒了,四小 姐一直对我介怀,现下这事正好是个机会与她和解,我当然要去。”郭良道:“明后日我寻个人去递个口信与褚群,咱们既是四爷手下的,你又是四奶奶这边食肆的,贸然去找四小 姐,定然惹人说嫌话的。”结果又过了一日郭良递信去与褚群时,正是染指再被人寻衅的时候,他找的人还是去晚了。后来那人将染指里发生客官故意挑是非的事说与他知,他才明白过来自家娘子所虑没错。“那后来怎么解决的”“人家染指可不含糊,当时就请了河泊所的人来,每年阳澄湖的渔户缴税都记载在上,而且杜家养了多少鸭,每年买多少鸭苗,卖多少,全都记录在案呢。这明摆着就是三年多的鸭,不仅是白纸黑字,更是物证俱全,自然是再也没人敢拿这个为借口去吃白食寻事滋非了”郭良将这事儿隐约透露给周同,周同没吭声,最后只长叹一口气。“晓得了。”回屋后,却是将铺盖搬到了前院。邓氏认为现下过得好好的,周同突然来这一下,就是打她耳光,便问周同自己哪里不对。周同根本不屑于理她。邓氏便骂着女儿文筠去找父亲文筠被逼无奈,她也不晓得要劝父亲什么,于是只傻傻地站在周同门口,也不进去。结果这一站就一下午,病倒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来闹事的泼皮被拉进了牢里,自然就将邓知弦供了出来,而且供出了另一桩事来那家食肆根本不是邓家与人合伙,而是邓氏一个人拿钱开的,却是挂在邓知弦名下阿静当时在旁听了,自然是十分气愤,怒道:“四奶奶哪里对我们小 姐还有半点情分甚么婶子,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小 姐碗里好好的饭,愣被她洒一把沙子,还把碗抢过去了,怎么能干得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太不尽人情了四小 姐,这事,只怕四爷根本不晓得,咱们总不能老忍着,得说与四爷听,让四爷来做主,三爷主持公道”陈妈将她拉下去,然后道:“小 姐,这事与四爷说吗”“四叔他们终归是夫妻,说了又如何”陈妈对此也十分愤慨,不过她比阿静想得更多。“四奶奶哪里这么多钱来开食肆彼时四爷还没归家,不可能是四爷给的。难道是刘太姨娘”这么一想,只觉得这事儿就有些复杂,于是也不好再劝文箐将事儿闹大。孙豪陪着文简骑马,问道:“你与你姐姐是不是老受城里的那些人的气”文简想了想,道:“也没有,只是四婶那人有些怪,总是喜欢说我们挣钱多,分家时分得不公允,她是长辈,姐姐与我当然不会与她计较”孙豪脚下使劲踢起马蹄带出来的一块土,看着那土在空中碎裂,化成尘飘在风中,夹着眉毛道:“要是在苏州不好,反正你们在北京有宅子,不如这次与我一道去京城你姐与你表哥也解除约了,她要不高兴,正好眼不见心净。”他觉得这个想法最好,于是眉毛又舒开来,眼里充满了希望,扬声道:“你是,这个主意是不是挺好这样,你到了北京,我一到沐休日,便可以教你骑马。你这马技要是随我学一个月,我敢打保票,必然能让你马上鞍下来去自如”文简摸着霸王的马脖子,漫不经心地挠着痒,道:“这个,这个需得问我姐才是。”若离开苏州,那家中诸位兄弟们便不得一见,也不能时时聚在一起了,连舅舅家的几个表林更难见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太多牵挂,很是舍不得。他一抬头,就瞧到了华庭骑着老好人过来,冲山下大声喊:“大哥,我们在这里呢”然后指着山下三个人影问文简:“简弟,你瞧,那是不是大哥与周弟他们三”文简也瞧得好象是,便也喊起来。结果山下两人立时就跑了过来,只有沈颛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走向宅子里去了。“是大表哥。黑子哥,我去叫大表哥来一道骑马我都好久没见到大表哥了,他也会骑马,到时让他与你比试比试”沈颛兄弟一出现,文简一减方才的难过,变得更加欢畅起来,这些他自然瞧在眼里,心道:这几年果然是生疏了。听得文简的提议,立时上了心,非常爽快地道:“好啊,太好啊。”华庭听他们说起比赛的事,也来了兴致,道:“那我现下骑了老好人回宅子,去叫大哥过来与孙表叔比试一回。文简,你在这里等好了”他便拨马下坡去了。沈颛还完全不知晓婚事已告吹,只是祖父却已许了他,过两年孝期结果他便可以去参加科考,这让他欢欣不已。决计要好好读书,得学出点成绩来给表妹看。直到中秋节快来了,沈家想送点仪礼给文箐,沈颐瞧哥哥眼里藏着几许期盼,只是父母不许他去表妹家,于是只好偷偷地将自己的行程说与哥哥听。沈颛便背着父母随了弟弟一道来看望表妹。文箐对他的态度也如同先前没甚么两样,既没少一分热情,也没多一分冷淡。倒是陈妈问得仔细,瞧得认真,道:“表少爷,你这些日子可是瘦了。这可不成,书要读,可是饭更要吃好才行,身子垮了,书读来何用”沈颛满脸通红,连连说自己不曾因读书而废寝忘食,一边说一边瞟着表妹。方要再说点什么,就被华庭闯进来,拉着他道:“大哥,咱们一道骑马去,孙表叔在坡上等着与你赛马呢。”“孙表叔”沈颛一头雾水。“你忘了就是当年护送表妹表弟归家的那个孙家少爷。他前些日子从京城回凤阳奔丧,现在守制,便来看望简弟呢。”华庭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往走。“他骑马骑得可好了还说让你一箭之地。这也太小看咱们了,大哥你的骑术可比我,可莫要输太多给他,给我们也涨涨脸啊”他自己输了太多次,所以急着扳回一城来,寄希望于沈颛。“这个,他在惯骑马的,又在营中操练,自然是厉害的。用不着比了”沈颛不欲比试,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华庭可不由他推却,道:“大哥,哪有你这般,还没比,就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咱们是不如他,可是他都让出地儿来了,不比,岂不是让他看轻了我与你下棋,你让子了,我输多赢少,可至少也让我晓得还差多少,是不长点儿见识啦”陈妈在屋里目送两个人离开,笑着对文箐道:“二表少爷就是喜欢热闹,也喜欢与人比。不比还不成了”文箐想想男孩十来岁,正是一身力气没处发泄,又是到处逞英雄赚取目光的年纪,可不就是爱闹爱玩爱攀比爱兑争么如果沈颛少些老成,多点儿洒脱,可能“让他们去玩。难得放假不用念功课,身上无债自是轻松,要寻些快乐事。”可是,这快乐事,往往不长久,而且一乐起来,乐大了,也易出事儿。没多久,男孩们吵吵闹闹回来,扶着孙豪进来,一身土,狼狈不堪,他却叫着:“不用,不用扶了,唉哟,没事儿嘶”“这是怎么了”文箐着华庭扶了孙豪进客房,又赶紧吩咐嘉禾去取跌打伤药来。方才问起这事怎么回事。几个男孩不说话。文箐瞧向文简。“马受惊了”文简硬着头皮,慢慢地开口道:“黑子哥与表哥骑着骑着,然后表哥我们离得远,也没瞧清楚,到底怎么了。”他这支支吾吾地,却说得不清不楚,一边说,一边又瞧瞧沈周与沈颐。文箐本来认为马受惊了要是其他人摔一下是正常的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孙豪骑术精湛,怎么可能就摔倒了那马得受多大的惊最主要的是旁边的沈颛一言不发。文箐瞧向他,只见白着一张脸,双目失神,心思根本不在这儿,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文箐自然诧异,要是往常,他一定会揽到身上,然后说是他的错,他没照顾到。“大表哥,你是不是也受惊了”沈颛如梦方醒,可是脸色却更加白了,只摇头得厉害,一声“表妹”细听,语气里有几分哀伤缠绵。只是当时没人注意到,文箐着急命人请医生来。沈颛却是提出辞行。“表妹我,我有急事,想早点儿归家,今日,不叨扰了”文箐诧异地看向他,往常他一般也在会这里至少歇上一天的。“吃过饭再走。”沈颐小心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道:“我哥是偷着跑出来的。想给表姐送生辰礼物”文箐一时结舌。沈颛也会做出这等欺瞒长辈的事来。不过他不在自己面前出现,也好,至少心静些,毕竟婚事解除,她看着他,很有几分不自然。可是没想到,孙豪那边才安置了,她去看望时,华庭怪孙豪道:“孙表叔,我大哥还不知晓婚事取消了呢。你怎么能在他面前提这个”孙豪一点不后悔,大言不惭地道:“我不晓得你表哥竟然不知情,我方才一时不慎”文箐听得这句话,不解,疑惑地看向争执的二人。孙豪吞吞吐吐地道:“那个,我在骑马时,责问他为何同意取消婚事,然后”正文378 一片冰心施于巧物自适居宅后山坡有一条半丈多宽的路,两边是田地,行人不是十分多,孙豪与沈颛比赛就在这条路上,一里半长的路,先跑到目的地者胜。沈颛自知比不过,瞧着文简与其姐相似的一双眼望着自己说:“大表哥,比一比嘛我好久没见你了”于是推拒的话说不出口来。沈颐那边早就跃跃欲上了马,同孙豪比了一场,结果可想而知,输得很惨,于是极力游说大哥。“哥,让孙家小表叔骑老好人,你骑大霸王,肯定你赢”他把自己输的理由归结在选马不慎上。孙豪挑衅地说:“就是你骑大霸王,也赢了不了”然后看着沈颐气得直跳脚,就哈哈大乐。沈颐就越发撺着大哥一定要赢了孙豪。沈颛并不是个轻易能被人激将的人,但毕竟是少年人,血气还是有的,再说,都是同龄人,玩玩罢了。摸了摸霸王的脖子,慢慢上得马,转了一小圈,便对孙豪示意可以了。孙豪却觉得他摆的谱太大,自己想胜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想了想,又觉得沈颛要赢自己似乎是“众望所归”,就犹疑着要不要让一让。这么一犹豫,结果本来早先让出来的一箭之地变成了一箭半多的差距。意识到输也也不能输得太明显了,孙豪立时就夹马急追,再不留有余力。最后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以半个马身的距离败于沈颛。沈颛勒马,喘着气,额上淌着汗珠,慢慢地往回踱,对孙豪道:“小表叔承让不过我还是输了。”毕竟孙豪可是让出一一箭之地,再加上这跑得并不远,要是再来个两圈,只怕他反而还要输给孙豪一箭之地不止。孙豪笑道:“沈兄好本领。我与你比试,就算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发现自己觑了沈颛,明明看着一个温润的小少年,没想到在骑马上还有些天赋,虽然自己确实让了很多,可要知沈颛并没有成日里练习这个。难道是老天爷真的会眷顾某些人,文武全才不免有些酸涩涩的,随后又想到,沈颛再好运,但文箐与他的婚事不就作罢了吗想当初,他在家听得这个消息时,那高兴劲儿甭提了,立时就想着:哼,机会来了。于是兴冲冲地赶了来。只是,文箐一口一句“小表叔”,这让他莫可奈何。不过他想不通的是:婚事作罢,而沈颛怎么能这么风轻云淡呢要是自己,必然会在家里宁死不屈,闹个天翻地覆,非卿不娶这样一想,不知不觉中就为文箐打抱不平,自己得不到的,偏偏被沈颛轻易舍弃,就觉是这人有些可恶。他可是半点儿不相信什么道士所言,那一套,对他来说,大可不理。想他哥娶妾,哪曾问过八字的,见得好看的,看上眼了,自然就带将进门的“沈家兄弟可是十分孝顺,为兄好生佩服。孙某自认为做不到沈兄之五六”慢慢地骑着马,与沈颛并行,缓缓道出这么一句来。沈颛谦虚地道:“孝孙表叔过谦了。顺父母长辈,本是应尽之责。”“连四小 姐这么好的人,都放弃了,不知来日会相个什么样的人我倒是好奇得很”孙豪说完这句,夹马加速。沈颛听得这句无头无脑地话,不明其故,立时也催马上前,靠近孙豪,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小表叔何出此言还请明示,我与表妹”孙豪却误会了,冷笑一声打断道:“是了,婚事作罢,男婚女嫁,如今你们各不相干,我何必替你操心则个只是替你表妹不值驾”他开始挥鞭急行。当霸王还是小恶霸时,就同老好人是畜牲中的一对情侣,这几年更是相处得近乎,但凡被文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