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子,不难堪,毕竟她心理年龄要长在场人许多,可是一不小心,落在其他眼里自然就成了风头最盛的一个。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平时在生活中,大可以把这种引人注目的机会让给其他姐妹,反正不会出什么事儿,没必要抢着第一个作主。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接下来的行程中,她一直都寡言慎行,开始着重的观察其他男女来。偶尔,觑得沈颛不时地看向自己这边,有时又瞧得文箮考量的目光落在席韧或者商辂身上,又或者见得席韧寻机会与表姐华嫣说得几句,文笒在商辂面前显得娇羞不已,文筜老是问沈颛其他沈家兄弟今日为何不一起来沈家可有其他消遣文箐自觉得自己立身在局外能看清旁人所行所言,可是与她面上想呈现的古井无波状相反的是心底莫名潮涌又酸又涩,于是,心情有些落寞。琼瑛暗指席韧,对身边丫环附耳道:“那席家二郎何许人也你去打听下,可是四的佳偶”虽听得文箮简要说得几句呼少年姓甚名谁,可究竟与周家关系如何,却是一概不清楚,便怕今日说错了话,忙示意丫环好生打听清楚。吩咐了丫环,她却又笑对文箐道:“四妹那耳环到底打的是什么花样真真是特别得很呢。”文箐正在想心事,一时走神,未曾立时回话,嘉禾赶紧碰了一下,差点点儿冷场。幸得华嫣瞧出表妹分神了,立时接口道:“表妹也不知哪来的主意,偏是不选花朵,倒是让人打了个枝不是枝,花不是花的坠儿。”然后提醒文箐道,“喽,你琼姐姐想借你这坠子一瞧,你还这般小气”她这玩笑话,却解了文箐的围,待晓得琼瑛竟是要看自己的耳环,心里“咯噔一下”,却是故意含羞作怒状,对着华嫣怨道:“便是小气不也戴得让表姐你瞧了够今日这般打趣我,琼姐姐,快来与我主持个公道来。”又见得其他男子皆已离开这处,改在后边坠着,便转过身来,取下耳环,递于琼瑛,道:“实是因为想不出甚么特别的样式来,随意让银匠打的这个。姐姐若也喜欢,到时我荐了这个银匠到府上去。”琼瑛见她与少年们说话时,端着脸,还以为她是个十足端着的人,可是就方才与华嫣说笑,才发觉她亦是一个玩笑开得欢的人,倒是挺投自己的脾气。接了过去,略一掂量,倒是不沉,一个也不足几钱,只是细细一看,做工真正是好。怕是这首饰的工钱比其银量还要多呢。耳环真个如华嫣所说,坠在耳上远瞧是勾纹缠枝花,哪想近看原不是花,却又似花,正要以为其如蔓藤交缠却又不凌乱,定睛再瞧,却发现其蔓藤之下果有两朵花纹刻线,原来其妙在此。双面一模一样,银丝掐得细处那线条似连非连,难怪微风一吹,这耳环荡得如活的细藤。同京城的贵家比起来,耳坠倒也不复杂,相反却是造型简单了些,但是真个是此物世间唯一,再无它寻。琼瑛赞叹道:“妹妹这耳环可以说是既简洁又精细,粗看以为不过是细藤缠枝,细看却是藤中裹花,果真是缠绵蕴藉,含而不露。”文箐初时见她认真瞧自己的耳环,心里还一喜,还以为她看出其中的奥妙来了,直到听她的夸赞,才晓得自己只怕是空欢喜一场。事实上那是一个隐藏式的高音符,做得极小极细,远看是折枝花蔓相缠,近看却是线型极美似一软藤交缠。与旁人的相比,当然是别具一格了,自然引人注目。文箐在穿着衣饰上,按律自然穿不得后代的款式,另外为了不张扬,便也力求与其他少女一般无二致,不求脱颖而出,。她孤孤单单一人来到明朝,苦于无法求证是否有他人亦来到这里,于是才想到了一个不太张扬又有明显标志的小物事,以求引起他人的关注,从而达到“认亲”。毕竟一度差点儿把孙豪当做穿越过来的后代人,这才想到了在耳环样式上做文章。一个高音符,是个小学生也许都晓得呢。这个高音符样式的耳环,确实曾引起过人的注意,至少,文箐曾见得商辂的目光曾落在自己耳傍,想到他那酷似未婚夫的眉眼,文箐曾多么希望他能说出三个字“高音符”来,但最终却有些失望,那时候,她又遗憾地以为是自己这个耳环做得太小了,兴许人没看清楚样式呢。几曾否认对方,又几度奢想对方亦是穿越来的人,但最终,不了了之,无从提及。如今,她也想明白了:或许,用这耳环来求证“同伴”的想法,也太不可能了。方要夸赞对方,却听是琼瑛与将耳环递于文笒,道:“笒妹,你瞧可是在京城时,人人都说苏州的匠人最是手巧,便是四妹这耳环,可是造型别致得很,我在京中亦见得各家佩饰,如今倒也只你这个还是第一次见得。”她这话,显然也昭示了她是一个心里有些特立独行的想法却又总被外界束缚的少女。文箐听了,心生同情。“姐姐耳上的蝶戏花更是妙趣横生,比之小妹这个,可是精巧多了。”琼瑛道:“你不晓得,在京城,我这个样儿的坠自然戴的人亦是不少呢。咦,我就说呢,妹妹这耳环还是用的耳扣,不是环啊。”她再瞧得文箐耳垂处也不见有耳孔。文箐早先年的耳孔早长实了,因为年小,连个疤痕也没有多少痕迹。文箐前两年还想着能换男装出门,于是执意不穿孔以怕痛化脓为借口,便将耳环做成了耳扣模样,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时时要担心莫要掉了下去,便不时用手去摸摸,后来没想到,时日一久,竟成了习惯性抹耳垂。琼瑛的丫环从甘露身边走回到自家身旁,慢慢地扶着自家往前行。文笒将耳环递于四妹,道:“确是特别,也只四妹你倒是总与咱们不一样来。”就一个耳环,也能让四妹脱颖而出,自己与琼瑛打了两三年交道,也不见她这么赞过自己。文箐装傻,此后一段行程便越发谨言慎行。事实上,灵岩山,或许便是西施与夫差的故事集锦所在。山南近太湖处,便是采香泾,其后又有吴王井,梳妆台,浣花池,玩月池,直到她们的目的地西施洞,也是观音洞,听说此处求子求姻缘最是能心想事成。此处紫竹遍生,洞内刻观音,香火终日萦绕不断。一众少女诚心拜过,鱼贯而出。文筜小声问文箐:“四姐,你许的甚么愿”文箐轻轻一笑,道:“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文筜认为四姐不与自己分享秘密,撇一撇嘴,道:“这是拜的甚么啊,现在太平盛世,自然安稳得很。”琼瑛听得文箐说那句话,想到了沈颛,她也是方才得知周家这个最美的四竟是早就与沈家结了亲,望向洞外的少年郎。檀香袅娜,盘结于观音洞中,瞧不清洞外谁是谁,面孔朦胧,只晓得来日牵手之人却不在此中。她此来为了散心,也为了了却一段情结,似乎,及笄前的那段欲萌芽的欢喜也就如烟如雾,在阳光下再无痕迹。脑中划过那如玉俊颜,最终不过是以香灰掩盖。琼瑛心中叹口气。周四这是如意称心,万事无所求,只待吉日良辰便是佳侣成双了。于是接口道:“说得甚好,端的是花好月圆景常在,四时闲逸享人生。”她出口便道出了沈家人的闲逸,文箐心里更是一惊。这时候,才晓得自己有所怨的婚约,原来在别人眼里却是求之不得。可惜她曾有意想撮合琼瑛与沈颛,奈何当日琼瑛在苏州时日甚短,未得良机。人生机缘便由此错过。文筜只听话面意思,以为琼瑛说的和尚尼姑的生活,她可不喜,便不认同,但也不敢在菩萨面前说这些妄语,只道:“琼姐姐,四时花开不同景各异,今宵姐妹们欢聚,上山拜观音,我瞧二姐你们大抵求的是如意郎君好姻缘,唯有我,只求来年画艺有进展。”她这人说话从来不知深浅,直来直去,却是道出了文箮与华嫣等人的心理,几个年长的少女皆面红耳赤,笑骂她好一顿才作罢。文笒一直被周魏氏关在京宅周宅中,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与众姐妹游山玩水,如出笼的鸟儿,格外的兴奋,歇过后,又来了兴致,催促众姐妹道:“快点快点,太阳要落山了,咱们且快走几步,上得落红亭去赏日落看湖光山色。”落红亭观晚霞,是灵岩寺游玩一景,既来了,众少女们自然不想错过此生可能唯一一次的机会。周家众男孩候在了迎笑亭,上面路有些难行,这时女子们才庆幸有了竹杖可撑,再不顾及仪容,一手扶了丫环,一手拄着杖,气息不匀地且笑且行。到得落红亭,太阳还未落山,近山处,山掩水面,反倒是湖中心处,霞光倒映水面,湖风吹拂水面泛起无穷细波似银鳞,光芒万丈。“可真正是半湖瑟瑟半湖红。”琼瑛感慨道。文箮转头向西,太阳斜挂山际,西边晚霞满天,鸟儿叽叽喳喳渐归林。于光影中,只见得二弟与商辂他们并立,吟诗诵对,席韧则一直应付着顽皮的文简与文筹,偶尔还要受着文笈的捣乱,他倒是不恼不怒,一脸开怀,十足的耐心,如同他待其妹一般,手足情深。琼瑛的丫环真儿将一件薄斗篷给披上,退到一旁,继续与香儿甘露几个私下窃语。“幸亏席家二郎买来竹杖,要不然,咱们上山可没这么顺利了。香儿,他怎么来你家做客来了可是端午节未婚夫婿上门”既然席家二郎不是周四的如意郎君,甘露又语焉不详,真儿便继续八卦。香儿替羞窘,慌得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他是我家五的救命恩人,又与四曾在岳州相熟,认和了义兄,此来苏州是给其妹治病的,四好意相邀来一同过节。你可莫乱说,传出去了我家可没法做人了”说着说着,又看了眼自家,又瞧了瞧席韧,心里却盼望着心想事成。真儿却是比她机灵得多,一瞧她神态,便知内里如何。却故意道:“哪个说是你家了你这可是想做红娘”香儿先是一呆,好在是听得过四与表嬉戏时说得过红娘,脸上便也红了,却碍于真儿的是家中贵客,骂又骂不得,怨又怨不得,只好低声求道:“真儿妹妹,你可莫乱说。这事儿都没影,他也不过是家中贵客,要是传出去了,我家可是”真儿见这事倒是十有,便道:“我省得省得,不过是你我姐妹二人说着悄悄话。只是,你总得该为你家牵线才是啊,召有这般傻傻的咱们呆在这,却是误了主子的缘份的”香儿被她怂恿,可她却是个老实的,不知该如何能帮上二的忙,一脸求知状看着真儿。真儿本来是开玩笑,现下见她这般,哪敢应承,连连摆手道:“我亦是不晓得,只是平素时,如他们二人有机会得见,你莫要象根木头一般立在那处,且寻了借口走脱开来,到旁边候着,让他们说些悄悄话便是了。你可莫与他人说,这是我说的啊”香儿千感谢万感谢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发愁起来:“可是,这男女不别,是断不可能独处的,可如何是好”真儿觉得香儿有些榆木,不开窍,替其出主意,指着山上的文签道:“不是有你们二少爷在吗平日请了在家,你们宅子里有水有亭,赏花品月吟诗作赋,岂不是多的机会”香儿摇摇头,苦恼地道:“那怎么行二奶奶方生产,”忙着张罗家中事务,端茶送水的事儿,自然是差遣了我去办的”真儿戳她一个脑壳,道:“笨啊,你不会偷个懒,你家不就亲自送去了你再去叫走你家少爷离开一会儿唉,我说啊,法子多的是呢。”说是这般说,可是要是她在巡抚家中,自然也是不敢逾矩半分的。不过女人嘛,总得爱给他人出主意,喜张罗,真儿尤甚。真儿说完一个,又转向了俊才商辂。既然商辂是读书人,而华庭是生意人家,应方是前者与周家二更相配才是啊。她有所不解,问道:“那商家五郎呢听你家二少爷说,这是少年英才,今次乡试怕是要中举的,来年定要上京的。与你家岂不是正正好的一桩”香儿瞧着商辂高高立在石上,与文签并肩而立,却是高出半个头来,很是伟岸。二少爷倒是时常与他讨教诗文,连大少爷亦与商辂结交甚笃。想到了老夫人归家,瞧得商辂,上打量下打量,暗里直点头称赞,怕是瞧上了,只是不知会点给二还是三。香儿转头看向亭中的二,见她仍陪着琼瑛说得十分快意,只怕其内心却不见得如此欢喜。大奶奶归家时,曾语二奶奶,二的夫家怕是要在苏州的读书人里选了,席家二郎,却是生意人家,就算亦读四书五经,却不走科举,可奈何要是席家二郎也做个秀才,中个举,只怕现下也不发愁了。偏是四说,席家人是不会做官的,不走仕途。真正是愁煞人也。商辂呢对一切言行皆是发乎于礼,止乎于情,不见有任何异端,同他待家中其他一般,也只四偶尔与商先生能聊得两句,却也不曾单独私下里相处。听说商先生曾要定亲却错了过去,如今家中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