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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举动,落在李氏眼里,却是认为此人十分不堪。待李氏站稳了脚,他满脸堆着笑,朝李氏行礼,道了声:“亲家三嫂,在下,失礼了。”李氏把脚落下来,收了慌张,却是恼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厚颜,半点儿不见愧色的,还能讲出这些话来这可是内院呢,小姑周珑云英未嫁,邓家再是亲家,只他终究是一个外姓男人,怎么进来了这事其实不怪邓知弦,邓氏在发火,也忘了这茬,急火火地让丁氏去外院找人。丁氏只想着四奶奶的事要紧,再说有自己陪着亲家舅爷来见四奶奶,也没甚么闲话可讲。可偏偏李氏方才在邓氏面前没吃着好果子,谁晓得一出门,这脚却是与对方亲密接触了,那感觉可不只是吞了一只苍蝇。她自是闻得邓知弦的名声,一年不如一年,十分嫌恶,瞧他摆着谄笑,看一眼都觉得厌恶丛生,于是冷着脸,略略回了个礼,却没搭话。若是事情只如此,倒也罢了,偏邓氏在屋里,全然不晓得门外有弟弟在,只见着三嫂的背影歪了又歪,以为她气急败坏,走路都摔跟头,于是假意问候道:“三嫂,路可是要一步一步走啊,莫急莫慌啊。”李氏听得这般,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回过头去,冲屋里邓氏咬牙道:“你,还懂不懂规矩真丢人”正文189 邓氏怒而驱弟李氏说完那句话,恨恨地走了。邓氏不明原委,可是突然被三嫂骂作“丢人”,亦是格外气愤,有心要去找她算帐,却被从里屋出来的张氏拉住。与此同时,邓知弦亦痞痞地走进来,见得姐姐,便不满地道:“你家三嫂怎么这般粗俗可真是凶悍得紧。周家三哥怎么会娶了她这么一个母夜叉”他长得其实人不差,比周同周腾兄弟上可强多了,再者正是好年华的时候,只是酒色常常是败身子耗气力的,昨夜里又没有歇息,于是此时眼角有些发青,略带了些颓废劲儿。邓氏瞧着弟弟这模样,这哪里是小时候那么玉雪可爱的小人亏自己小时处处让着他,爹娘把心思全给了弟弟,自己也不曾埋怨甚么。这慢慢长大了,成年了,竟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她被李氏无缘无故地骂了“丢人”正自气恼,偏弟弟还提起这人,自是没好心情。想想还不是因为他,才会让三嫂说成自己把周家的物事全改成邓姓了只觉得万般委屈,便忍不住哭了起来。邓知弦先是劝了两句姐姐,莫要哭,可是见她好似一时停不下来,心里也烦,拍拍袍子,径直坐了下来,便看向自家女人张氏,问她到底李氏与姐姐说甚么了张氏便将周家要分家的事说了两句。邓邓知弦手指在茶几上扣得直响,喜道:“大姐,分家,这是好事啊这么一来,你亦能当家作主了,也不用看李氏的脸色了。作甚反而推了呢这真是何苦来着。唉”说完,见几上有点心,便捏了一块,往嘴里一塞,莲蓉的味儿。只觉姐姐这里的就是可口些,是不是下人也不拿自己当回事,送的是次的邓氏停得弟弟这话,自是恼怒,道:“是啊,我这作姐姐的真是何来着一心为你着想,偏你不争气。要不是你,我能凭白被她骂”邓知弦又送了一块点心进嘴,很无辜地道:“你们争嘴,我可是还没进屋呢。好端端地莫要往我身上扯。她骂你,那你骂回去好了。哦,她是你嫂子,骂不得大姐,你该不会要把气撒我头上吧”邓氏被他气得直捂着胸口,叫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我被人欺负了,你不帮着讨个公道,竟还这么来气我你,你真是”邓知弦拍了拍手下的末儿,每次来周家,便听姐姐这种失望的语气训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便道:“我是男子,她又是你嫂子,我能说甚么再者,你们女人间的事,我连原委都没搞清,我要插话,传出去我可没法做人。她说你丢人了,你要是气不过,应该骂回去才是,要错也是她先错的。大姐,你这委屈,找到我头上,我才冤。”邓氏直接就被气哑了。丁氏忙着端了杯水,递给三奶奶,喂了她喝下去,才缓过来。邓知弦可没管这些,打了个哈欠,见得桌上的包袱破好似是自家的,不知这回姐姐打发些甚么物事来起身,一只手捂着不停打哈欠的嘴,一只手试图解开包袱。张氏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一见自家男人这举止,立时紧走向步,扑了过去,叫道:“这些,不过是大姐打发给丹儿的玩物,你可莫要弄乱了。”邓知弦一见她这紧张的样,心里有底了,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反正她是自家人,还能躲到哪儿去可是他不喜张氏,恼道:“我看一眼,就成乱了好没道理。”一想到钱,就又回到了方才说的“分家”问题上,邓知弦再一次劝姐姐:“分了家多好,想买甚便买甚。不分家,李氏拿着嫂子的身份压死姐姐,大姐您是半点儿不轻快。”邓氏发愁地道:“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个吗只是,要分家,却让我跳出来说,这上下都看着呢,到时候还不是背后说我闲话。我可没傻得到这份上。对此,你还有好主意”终归弟弟还是亲弟弟,他在外头见多识广,总能帮着自己想个法吧。邓知弦起身,转了两转,也没想到好法子来。道:“这事,要依我,管它闲话不闲话,钱财最是实在的,管那些虚的作甚”话一说完,却见姐姐要发火,他现下可是不敢得罪大姐,比间大姐马上就有钱了。于是脱口而出道:“这事,太仓促了。且容我一两日,寻个法子。我那些朋友也自有家大业大的,且问问他们分家又是如何提出来的大姐,您瞧,你的哪件事我没放在心上。”邓氏哼了一声,道:“这事你可莫四处张扬。反正我也不急。”邓知弦心想大姐你有吃有喝自是不急。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声:“我自有分寸,大姐,你莫把我当三岁小孩一般看待,这点子事我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邓氏见他转瞬间将一盘子点心都吃光了,心疼地道:“要是好吃,让丁氏再给你取些来”邓知弦吃得有些急,差点儿给咽着,忙又喝了一口水道:“饿死我了。要有,那我可是不客气了。哦,对了,再有多的,尽拿来,我且带回家给爹娘。”邓氏听了弟弟这话,心里直发酸,泪水便不停地掉了下来。道:“你尽客吃便是了。爹娘的,我自是都有准备。”说完,便让丁氏快去厨房多取些点心来。姐弟俩又聊了几句话,丁氏也拎了两个食盒跑了回来。邓知弦半点不客气地打开了就吃,间歇里又让张氏拿了点心去隔间去喂女儿,自己则同姐姐说着话儿。邓氏见他吃了一块又一块,人似乎是比去年十一月份所见时又瘦了好些,十分心疼,关切地问弟弟:“怎么,你没吃好午饭吗今日外院的饭菜,听说还是不错的。怎么你倒饿成这般了”邓知弦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说道:“唉,在表姐他们那边吃的。他们那边尽劝酒来着,再说,他们家做的那个菜哪里比得上你们家啊。”丁氏一听这话,弟弟这是去了周成那边了心里一紧,诧异地问道:“你来我家做客,好端端地怎么跑去他那边了”邓知弦却半点儿没有甚么不妥的感觉,不以为意地道:“都是亲戚,这过年过节,总得去打个招呼啊。这不,我一来,昨日碰到了,表外甥他们极热情地邀约,不去倒是不好意思。”他嘴里的表外甥,便是周成的儿子们。周成的媳妇严氏,是他们家的表亲,当然是隔了一两房而论。原来邓知弦昨儿来周家,先是被周同训了两句,一时烦闷,正好吃酒席时,又遇到了周成周盛的子侄们,与他们是几年前早相熟了,便凑到一块,喝了酒,晚上与人玩了个通宵,早上才歇了一会儿,上午又继续玩上了,喝上了。转过头,他又看着姐姐,委屈地道:“这回来您这,我是甚么事儿也没干,老老实实地呆着呢。您瞧,是不是该打赏一下”邓氏一见他讨钱时就老实可怜相,还带了尊称,可“老老实实”鬼才信呢。邓氏不是三岁小儿。只看他眼角便晓得他定是没安生了,只是没想到竟同族中二房的人去胡混了。可眼下,周盛那边正与自己这一房不对付呢,弟弟这一去,不是给自己找事么她一想到严氏前几日还让人递话给自己,意思是让她向伯母魏氏求个情,莫要闹大了。她头痛,好不容易推诿了。哪想到,弟弟却一脚又踏进是非中来。恼道:“你是不是又与他们混到一起去赌钱了我少交待你一句,你怎么就”邓知弦袖出十来张宝钞,递于姐姐,道:“我又没输,喽,我还赢了呢。大姐,此次来得匆忙,我也没给文筠与文筹买些甚么,这些,够买一堆物事了吧”他自觉出手大方,却是半点儿没察觉自家姐姐已是咬碎了牙。邓氏轻哼了一声,心道:自己贴补给他的何止是几百贯钞,都上千贯钞,难道会在意他这十来贯钞也晓得他这是有小钱,套自己的大钱,便很是不舒服。何时他能立业邓知弦仍不知死活地讨好道:“大姐,莫不是你家大业大,嫌弃弟弟这点子钱也是,你与姐夫手指头缝漏大一点儿,弟弟我就”他不知,这话便是捅了马蜂窝。方才李氏的话,便是不断指责她资助娘家,如今,见弟弟又要张嘴讨要钱,邓氏却再也压不住火了,怒道:“我家大业大哪样是我的了便是我家大业大,也经不得你这么败你瞧这几年,我在周家得的一切,全都与了你,可曾留下一星半点儿的私房钱你姐夫这些年也没少帮你,你若真是争气,要么是习举业,安心功课;要么是真做点儿事,把家里田地管好,也是一份家来,偏你不安生,同人学赌”邓知弦被邓氏一吼,心想坏事了,自己这点子钱没套来多的,反遭一顿臭骂,眼见从姐姐这里再得不到别的好处,便也不甘愿在这里呆下去。起身道:“我晓得你是恼了我,那我走好了。”见着张氏拉着女儿在隔间看着这边的动静,便一瞪眼,道:“还在这里等夜饭啊咱们不招人待见,谁个还会热脸来侍候你”邓氏一见没几句话,弟弟便走了。好不容易在分家前同他见得一面,还有话要要告诫他呢,哪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去便叫道:“且住大姐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若现下踏出这门,日后莫要再认我这姐今日我最后一次告诫你,若不听,你走,不留”邓知弦可不想就此真把姐姐得罪个彻底,先软了下来,辩解道:“大姐,莫说断绝关系的话。这点子小事犯得着如此么你同我说不要与外人赌,我自认是做到这点了啊,如今不过是同表外甥的兄弟们热闹热闹一下罢了。你这般小题大作,我出去也是要脸面的”邓氏见弟弟半点儿不为自己着想,心有些冷了,便道:“你还要脸面你不晓得,你这般,让我如何在这宅子里见人”邓知弦没觉得自己如何,不过是人生不顺意,偏人人都怪罪到自己头上。“怎么啦我这样就失了你脸面了难不成是这院里谁个在嚼你我舌根了大姐,你说出来,我替你主持公道。”邓氏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道:“就你,还替我主持公道这院里,论理你说得过哪一个论力气,你拼得过哪个下人你若真想争口气,让姐姐能扬眉吐气作人,就归家好生念书做好功课博个功名来”邓知弦见姐姐这是老调重弹,自己耳朵听得起茧了,有些不耐烦,道:“你是女人,不知男人这般读书有多苦,做那些八股文自己都看不明白,一个字一个字抠,然后非要论出一大篇来。寒窗苦读几十年,也没几个能成的,咱们祖坟上就没长那篙子,你也莫要难为我了”“再不济,安心在家里管好那些地,也不愁吃愁穿。”邓氏抚额,只觉这个弟弟就是命里克星,专门让自己短寿的,只是作为长姐,不得不尽责,故而,仍是一番苦言劝道。邓知弦却早就有话对付:“你也说我这把子力气,就不是干那地头上的人。再说,那般来钱,得等上一辈子,只怕也是个庄稼汉。何是能成真的员外”在他想来,寒窗苦读太苦,只种地想兴家那是作梦,背朝日头面向黄土,自己也根本不乐意。总之,这两者,来钱太慢,想享受,现下这种日子甚好有酒喝,有女人陪,有几个朋友一起喜乐,相互吹捧,各得其乐,偶尔赌赌钱,就有可能大一笔,这么畅快纵情的事,何乐不为邓氏怒其不争,恨不得一棒子敲醒他。眼下,越发同他没法说清了,便恨声道:“我又不是让你去地头做活,你只要雇人给做了便是。安心在家,孝敬父母,日子岂不是舒舒服服你偏同人混得没脸没皮的,连带着我在周家亦抬不起头来。”邓知弦不乐意了,难不成姐姐在家受气,全算到自己头上“大姐,你这话说得不中听。我来周家是给你丢脸,那日后不来便是了。只是,姐姐你是女人要脸面,我堂堂一男人,倒是失得了脸面这次又不是真赌,不过是表亲热情邀请,我焉有不去之理。”邓氏咬牙道:“你明明晓得眼下我家侄女归家,同周成家有些恩怨,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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