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听了,亦是差点儿立时辞了门房。不过呢,陈氏能进得来,这事说起来,还要问筠儿了”文筠一听到陈氏进屋的事四婶晓得,早就把头埋在桌子下,此时只觉得两道扎人的目光刺过来,也不敢抬头去瞧。周邓氏疑惑了一下,可她只以为三嫂是故意找自己的碴,毕竟下午文筹推了文笈,立时回击道:“筠儿陈氏来不来同她又有何关系四嫂,你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周李氏挖苦道:“原来你不晓得啊,没想到,文筠年幼竟也敢擅自拿主张了”文筠支支吾吾,她现在也说不清是后悔还是不后悔,只是见四姐伤心难过,便想帮一把而已。“我我”郭董氏在一旁叫道,“四小姐,你为我作证啊,我可没和六小姐提及陈氏的事啊”周李氏再次逼问道:“文筠,旁的我也不问你了。你只需同三婶讲讲,到底是哪个告诉你四姐,陈氏在大门口的”周邓氏见她这般问女儿,好似审问下人一般,心里十分不畅快。看看女儿,她一反往日活泼,只低头不语,显然是有事瞒着自己了。她扯了一下女儿,道:“你三婶问你话呢,快些回答。”文筠想说不知道,可是郭董氏一个劲只央着让她作证。她自是晓得乃陈氏说与四姐听的,如今自己若不说,便是有人受冤枉了。这个,小小的她只觉心里不安得很。不免有些犹豫,毕竟见得四姐同陈妈相逢很是亲厚,跟见着家人一般,让他们见一面,又何妨周李氏冷哼一声,邓氏听在耳里极不舒服,心想这事只怕真与女儿有关了。便一反方才说要彻查的话,语带不满地改口道:“三嫂,下人给箐儿通了一下消息,这同筠儿有何干系你这般逼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做了坏事”周李氏见她护犊,自己可不曾骂过文筠,不过是问她一句而已,邓氏便忍不住指责自己了,那先时她训骂文笈,怎的没想到文笈亦有亲娘心疼的一个“逼”字,让她索性也不顾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语气上亦是越发冰冷起来:“四弟妹,有没有干系,我也不冤枉人。门房让婆子来请示,说是六小姐请进来的,他不敢拦。你说,箐儿要是去接人,那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奶过她的人。只是我没想到,筠儿竟去接了人进来门房说了咱们六小姐这般对他道:是我姆妈叫陈氏进去问话呢故而,我听得这话,还在想,四弟妹要问陈家人何事呢”她说到这里,瞟邓氏一眼,本来的长音拖得越发长了:“原来不是啊。”周邓氏听到她这些话,方才明白她刚才问自己那句“该不该查”,原来不过是“请君入瓮”听得她语露讥讽,立时亦想反言讥讽过去,可当着一众人面,顾念她是嫂子,文筠办错事,自己这边理亏,只得硬生生地吞了这口气,僵硬地解释道:“三嫂,这还真不是我指派的,我早回屋了,陈家人来,我根本不晓得。看来是筠儿假我的名头,可她向来也是知规矩的,不是乱来的,我且问一下这到底是甚么事。”文筠见三婶要同姆妈吵起来了,显然姆妈是落了下风。在选择四姐姐还是姆问题上,立场很鲜明,方才死不开口的,此时哭着断断续续地坦白:“三婶,不是我姆妈让她进来的我错了,我不该的程氏听说门口有人象陈妈,于是四姐四姐听说陈妈来了,便急着要见。我瞧她脚出血了,我”她说得颠三倒四的,可是厅里众人都听明白了周李氏瞟一眼弟妹,轻松道:“瞧,弟妹,我说筠儿晓得此中原委吧,可是半点儿没冤枉人。既然是程氏报的信,那自是罚她了。”先时,周邓氏看着文筠回屋,没有象往日那般找文筹嬉闹,反而是扑到自己怀里,撒了一会儿娇,便落泪道:“四姐太可怜了”当时自己也没当回事。哪里想到女儿竟是瞒着自己做得这桩事来周邓氏瞧着三嫂幸灾乐祸的样子,一狠心,一巴掌女儿脸上打了下去,道:“我叫你多管闲事明明晓得伯祖母赶了她出去,你还做这等事你气死我了”打完,一屁股坐下来,便抹泪:“你怎么这般不听话啊”文筠是第一次挨打,还是当着这么多的面子,又痛又羞,捂着脸,哭了。周李氏也没想到邓氏会突然出手打起人来,劝阻她可没那个心思。只是十分怜惜地叫开来了:“唉呀呀,筠儿,来,给三婶瞧瞧,可打疼了瞧你姆妈,也真下得了手,怎么跟打不是自个儿女一般这小脸儿,啧啧,都红了”这话听在邓氏耳里,气得浑身发抖。周腾与周同恰好一前一后进门。周腾见得乱哄哄的,皱了一下眉,问道:“这是怎么啦哭哭啼啼作甚大过年的,怎么这般”周同只见厅里人太多了,便道:“都窝在这里作甚办完差事的,快出去吧。”有他这一句话,其他人都如蒙大赦,尤其是郭董氏,急着出门要找程氏拼命。鲍氏抢先她一步迈出门,郭董氏不得已走在她后头,恨不得拉住她自己冲到前头去。方走出十来步,二人迎面撞上程氏。鲍氏便恼道:“好好儿的,你作甚去讨好那边”程氏一听,心里一惊,未搭话却已听得郭董氏开骂:“好你个贼婆子,自己做的污七八糟的事,却让我来背黑锅今日我同你拼了”一边说,一边冲上前来,抓了程氏扭打起来。程氏手里端着的一大罐酒便滚落下去,烫得她们二人一阵乱叫,来不及检查烫在哪处,又相互手打脚踢抓发挠脸揪耳朵,女人打架招式全套上演。鲍氏要上前去拉扯,踩在酒水上,湿了鞋,一跺脚,怒道:“你们且打死一个,便好了”二人才收回些理智,相互恨得要将对方撕成片,咬碎犹不解恨。郭董氏整着衫子骂道:“让你告密,没个忠心仁义的,连同陈氏一起赶出去我等着看呢”文筠见得爹来了,如见得救星,立时飞奔了过去,拉着他爹的手,委屈地抽泣着。周腾神色不悦地瞧一眼,便直接坐到了座位上,问道:“人又没来齐”说这话时,周珑扶着姨娘进来了,也没人顾得上搭理她们。周同见文筠左脸上红红的,似是被人打了,不解地看向邓氏。“筠儿犯错了”周邓氏见得周同,想着他打从晓得二房出事后,便一直挂念那对姐弟不已,心里憋了火,如今女儿又随了他,再次惹出事来。便扭过头去,不回答,眼里掉泪。可是扭头所见的是李氏那张可恶的脸,心想这不是让她瞧了热闹了吗拭了一下泪,道:“还不是她文箐说甚么她便依了,竟领了陈忠家那婆娘进来”文筠辩解道:“又不是我想我也不乐意,是四姐非要见的,我”她说得前一句之后,小小年纪,隐约意识到自己似是充当了告密者,有种背叛感,立时便住了嘴。周同给她抹了一下泪,道:“这有甚么大不了的,值得你们这动静的。文箐要见,那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她奶妈,总归要见一面的。不过是早一天迟一天的事罢了。”这话,也不知是对女儿说的还是对厅里一众人等说的。周李氏却道:“四弟这话,不敢苟同。只是筠儿今日这般去门口引陈氏进来,却偏偏不说是箐儿的主张,反倒说是弟妹的意思。这不,让我这厢左右为难”她这话一出,周同不好再开口,邓氏没想到女儿自己也打了,她却再次提起来,岂有此理。方要同嫂子理论两句,却听得周腾咳了一声。周腾是听了四弟的话后,并不赞同,故而瞟了眼其他几个下人,大声道:“这等子人,赶了出去便是了。她既没了良心,同她还有甚么好讲的箐儿不过是吃她几天奶,尊她敬她,咱们家才一直用着她。她倒好,谋起主家财产来了,这般不仁不义,我们何须还同她讲情面我瞧这事,还是要同箐儿讲清才好,她年幼,容易上当受骗,莫要被那有心人趁机而入”正文153 先礼后兵小西随四小姐站在厅外,听得四爷说得这番话,很是不安,偷眼瞧了眼四小姐。出不知是不是屋外太寒,还是灯光太暗,只是感到四小姐面上犹挂冰霜,在她近边,只觉得很冷。低头一瞧台阶处,似有小白粒在跳动原来,不知不觉中,开始下雪了文简小声道:“姐姐,三叔说得不对,陈妈才不是坏人,姐,陈妈对我们好”一个孩子直觉地判断谁是好人,很简单,下的定义或许太表面,但只因为他感受到了“爱”。文箐顾不上这个了,只因为她听到周腾也不知对谁在交待:“待四小姐来吃饭时,去把那人赶走。莫要”阿静听得心里一惊,碰了小西一下,小西把手上的放下来,忙接了她手中的。却听得她道:“你同四小姐说,我这便回屋关门去,哪个也赶不走我们,除非拆了二老爷先前的屋子。”她说完,借着门口的一点灯光,没有打扰文箐偷听,只轻手轻脚地走了。小西应一声“好”,却见得文箐已提着灯笼牵了文简进到厅里,对着周腾他们几个行了一下礼后,低头说道:“侄女又来晚了,请三叔三婶四叔四婶还有太姨娘小姑姑见谅。”打她这一进来,周同本来在劝周腾的话亦收了声,其他人都想从她脸上查看方才的话她是否听到了。周李氏目不转眼地盯着她们姐弟,然后方才挤了笑道:“文箐,就等你一个了。你三叔可是胃不好的,经不得饿”然后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小西捧着一摞礼盒。周腾听得,阻止她说下去:“你同侄女说这个作甚。”亦看到了小西端着的礼盒,便讶道:“箐儿,你这是”文箐听得周李氏那话,心想幸亏是听了陈劝,过来了,否则还真不晓得要治自己一个什么罪名来。收敛了情绪,挤出丝笑来:“这是侄女与弟弟的一点小心意,不值甚么钱,请叔叔婶婶们笑纳。”周腾皱了下眉,说道:“都是一家人,你还同叔叔客气作甚甚么笑纳不笑纳,你如今只得我与你四叔这两房至亲,平日里也莫这般客套生疏。只是,你又哪里有钱来置办这些”周同对三哥这话不满意,道:“三哥,箐儿一番好意,你收下便是。她这般懂事,钱财来路自是无需担心的。”周同花钱从来不问如何来的,既是从沈家带出来的箱子,自是沈家打发的,还有甚么可盘查的可他这一句,不仅是周腾听误了,更有一人听得心里直打鼓。那就是周邓氏。她想起了下午从文箐屋里回来,便有周李氏差余氏拿了一张条子来,说是郭良中午在韦管事那里支走了一笔钱,如今要三爷签字好记帐。那条子可惜自己也没细看,就让丁氏送到外院他的写字间去了。周李氏瞧着自己猜了许久的物事,这么快便送到眼前来了,一时反而愣了一下。倒是她旁边的文筜见着丁氏亦捧了一堆进来,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么多可有我的”李氏这时才接了小西手上的礼盒,面上堆了些笑道:“箐儿,这是送给三婶的瞧瞧,可是甚么稀罕物事。”周李氏十分客气地道了一声:“也难为你有心了婶婶这边,也道一句多谢你记挂。”却是连瞧也不瞧一眼丁氏手中的盒子,更别提去打开了。文筹倒是着急看,却被她喝道:“这就吃饭了,莫闹,要瞧且待回屋去。”其实,她差点儿说出:“有甚好瞧的”终究是忍了下来。文筜十分好奇,急着翻礼盒,一一打开来看,然后一下子便选中了胭脂盒,便叫道:“这个好看四姐姐,这是送哪个的”文箐笑道:“五妹要是喜欢那太好了,家里女眷一人一个。”“多谢五姐”文筜典型的有奶便叫娘,然后对着周李氏撒娇道:“姆妈,你这个我亦要了”她这般激动,倒是衬托得文筠此时的沉默有些反常。文箐心里疑惑,便瞧文筠一眼,却也没见她抬头。周李氏心里算了一下礼物大致价钱,面上要笑不笑,带了一些勉强地解释道:“箐儿,归家便是了,怎么还破费给我们带这些来这不是让我们过意不去么”文箐自是说应当的,失礼不得。李氏叹口气,一脸遗憾地道:“前日闻讯便开始给你制衣袍,先时没料到你这般瘦,尺寸都大了,如今只能重做了,可是莫要怪罪三婶待你轻慢了。”文笈亦是十分好奇,隔着桌子伸长了脖子,屁股哪里还坐得稳亦想跑过去,只是周腾饿了,把他按在座位上,然后有些不耐地吩咐周李氏:“既是文箐的心意,咱们收下便是。只是,你们给文箐做的衣物鞋袜,也赶紧地”“这个是自然,不过是太仓促,对箐儿与简儿,这一针一线更不能轻忽了。明日晚上便差不多赶得出来换洗的一套,到得初一,算起来,只怕也得有四套不止。”周李氏回了自家男人的话。周邓氏那边亦不想落她之后,接口道:“正是,我做的鞋只怕你亦穿不得,且到了后日,定让你穿上四婶做的新鞋过年。来,来,快坐下来,这饭菜都凉了。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