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嫌他话多,见他突然被雪砸中,略停一下,笑道:“活该让你干活儿话多屁多我同黑漆儿可忙着,没功夫打你,看来是老天爷要砸你一回”他这话连黑漆儿都觉得好笑,可是一想到马上可以陪少爷同小姐玩,也不停下来,只弯朌继续扫。豆子不平:“我又不停,便是说个话都不成么唉哟这谁啊又打我”文简蹲在廊下的柱子后面,乐得用抓过雪球的湿漉漉的手捂着肚子,眼里闪着欢乐,看着姐姐一本正经的模样,心想:太好玩了。栓子也奇怪,好好地咋便有雪球飞过来砸豆子。看看小姐,只见她好似在雕一个小雪人,再说小姐也不是个闹玩的人啊。便催豆子:“快点我们都扫完了,就只差你了”豆子委敢地抹抹后脑勺,搓了搓手道:“唉呀呀,冻死人了。要不咱们打雪仗吧,这都扫完了。黑漆哥,好不我同你”黑漆儿只摇头,豆子嫌他无趣,抬头看过过道那头,曾家的几个小孩似乎在前院里扫雪,便道:“栓子哥,少爷回来了,好不容易这般大雪,咱们带了他,去同曾家的打雪仗去。去吧,去吧”他这提议,文简听得来了兴趣,一下子便跳了起来,道:“姐,我同豆子打他们打雪仗去”文箐见他一回来,还担心他同适才一般萎靡不振,眼下既见他有了兴趣,自是不阻拦,叫了栓子过来,吩吩他几句,收拾一下,让他且带了去同曾婶家的孙子孙女们玩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前院热闹一片,又过一会儿,便听得曾婶在前院叫道:“哎呀呀,你们小心点儿,可别伤着了周家小少爷我的天啦,你们别打太大了哎呀,哪个小鬼头,居然敢打你们祖母了造反了啊”然后便是战场蔓延到后院过来。。。。周夫人在屋子里隐约听到后院的嬉闹声,脸上便也微微笑开来。文箐跑到厨房,见阿素同阿静都在忙着准备小年夜的吃食,想着这雪给小孩们带来的快乐,便问阿素:“陈管事的病喝了药,好些没”阿素道:“嗯。烧退了一半。明日想来便会好些。”文箐想着陈管事只怕是又累又冻所致,听得好转,心里也甚安。只听阿静道:“看这天气,明日里只怕还会下大雪啊。这院子只怕白扫啊”文箐见院子里闹得正欢,便道:“那明日再扫。要不然这冬天也不能出门,让他们扫扫雪,便当是活动了。”阿静笑道:“也是。没这雪,他们只怕也没有这般闹得慌。这一闹倒是有年景的样儿了。”前传100 年关小孩们这边闹着,文箐就见内院李诚同曾家的男人们大包小包地扛了棉花与布匹进来。一下子,小孩也不闹了,都围了过去看热闹,叽叽喳喳地。曾家男人把自家孩子一赶:“走,别往这儿凑,没见这忙着吗找你们娘去”曾家大人小孩早就被这动静给吵了过来,各自把孩子往身边拉,嘴里不无羡慕地道:“唉呀呀,这周家到底拉了多少布过来啊上次的才卖 完,这下大雪了,只怕不好出去卖 啊”“那布怕什么,放着也无事,还有元宵一闹,到时就清了。只是棉花,我看现在一拉出去,只怕就要抢了。周家真会做生意啊”“是啊,是啊,我听我家的说,他们隔壁铺子便是卖 布的,正四处求棉花呢。周家这棉花来得这个时候,真是巧了。”文箐担心文简凑热闹,到时大人一不注意,伤了他,另外刚才打完雪仗,只怕现在正冒汗,可得小心别着凉了。忙从厨房出来,在廊下喊道:“文简,栓子,不玩了,快回房。阿素姐打水给你们洗脸,别伤寒了”文简一听姐姐喊话,恋恋不舍地从雪地里由栓子拉回来。阿静见小姐走了,同阿素笑道:“你说小姐这般,真象个当娘的,少爷的事她是件件计心头,甚么都操心。咱们倒是轻松了。”阿素不爱听阿静说这般话,心想就是因为自己这般人想不到,才连累小姐早早当家,小姐对少爷的好,那是自然没得说了。回了一句:“阿静,你快端了热汤过去吧,仔细别让他们遇寒了。要是发了汗,可得让他们擦干了才好。”阿静点点头,倒了两盆热水,边走边道:“晓得了,晓得了。这年关,定不让他们着凉。”一进房间,便见小姐正仔细地吩咐少爷如何换靴子,其他三个都一边换一边教少爷,七嘴八舌地。倒是少爷文简不急不躁地,道:“姐,你给我换吧。”文箐正在训练他的自理能力,哪里会同意,脸色一正,严肃地道:“你别撒娇,快点自己换了,小心着凉了,看你如何再去打雪仗。”文简一见姐姐认真了,忙弯下腰去,边解绳子边问道:“我的鞋呢”栓子才换了一只鞋,也不顾是否会摔跤,便急急地递上少爷的鞋去:“在你背后呢”文箐看着他走路一拐一拐地,又好笑又好气,对栓子道:“栓子哥,你帮他作甚今日你帮了他,要是改日你出门不在他身边,他还不得自己办了”她这话一出,黑漆儿想上前帮少爷脱鞋的,立时便不敢了,只傻傻地望着小姐。文箐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十分乖觉,总是想讨好自己,立求不做一个“废人”,十分明白他是源于那种“寄人篱下”的心理,只是也不点破,只催着他快换了鞋。文简噘着小嘴儿,不情不愿地自己脱了鞋。阿静放下水盆,有心想帮,却见小姐直摆手,只见文简笨手笨脚地脱完了鞋,两只脚便往厚棉布鞋里钻,两只小手费力地拔上,小脸儿给憋得通红,急道:“这鞋怎的这般紧穿得这般费力我拉不上”文箐这才想起来,这是新鞋,确实是费力。阿静听得,拿着根热毛巾便蹲下去检查:“少爷,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小了按说我还放大了些啊不合脚么我都楦空了的啊”她一下子便给文简轻松拔上了。文简不好意思地回嘴道:“我原来穿的鞋呢这新鞋太紧了”阿静道:“那鞋只怕小了,给曾家的孩子了”文简急着道:“我说呢,刚才打雪仗,他们套着木屐,我看有个人的鞋同我原来的像,原来是他穿了我的鞋啊。”又见姐姐皱着眉头,便怕姐姐说自己小器,便摆摆手充大爷道:“算了,算了,给他们吧。我看他们穿的鞋挺薄的,远没这双好。”阿静见小姐接过去热毛巾,给少爷擦了脸与脖子,又牵了少爷过去洗手,于是自己心让其他几个赶紧洗洗。栓子在旁边也道:“便是,便是,他们那都是旧棉花做的,听说里面硬硬的,可不暖和了。”豆子被自家娘用力地搓脸,有些难受,在毛巾掩盖下含糊地道:“唉呀,娘,疼”结果被阿静按得更加死死地,放开来,整个脸都搓得红红的,黑漆儿在旁边羡慕地看着。文箐看在心里,也不吭声,便叫道:“行了,行了,栓子哥同豆子一个盆,黑漆你过来同文简一块儿洗手。文简,用香胰抹了,洗干净些。晚上阿素给你们做了鸡腿”文简欢呼道:“太好了。在苏州天天吃素,还是陈伯偷偷地给我”见姐姐盯着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便是其他人,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他便只好洗洗手,没事找事地碰碰黑漆:“唉呀,你又没干活,怎的手还给冻上了”文箐见黑漆儿的手确实有冻肿了,也纳闷,心想并没有苛待他啊。阿静一听少爷的话,也急了,生怕小姐夫人们以为自己虐待这没母亲的孩子,急急地道:“也不知到底怎回事,栓子也没长冻疮,便是他一个长了。穿得同样的鞋,他脚后鞋也长了。”文箐心想这可能是体质有关,栓子同豆子体质好些,只怕禁寒一些,这黑漆估计是今年元气大伤,这瘦瘦小小的个儿,如今到了周家,才开始长点儿肉。便对黑漆道:“你啊,没事便自己搓搓手才是。阿静,晚上给他找个羊皮袋灌袋热汤捂着脚吧,文箐回来了,也一样,多灌几袋,我看他小脚丫好象也开始长冻疮了。”阿静听了,慌忙放下手里的帕子,便要脱少爷的鞋来看看。文简不情愿,文箐见状,只得道:“你别急啊,我是听文简适才说小脚丫痒得厉害,我想啊,只怕是才起的。再说,这般冷的天,长个冻疮也是常事啊。”这时豆子道:“我脚后跟也长了脚丫子也痒得很。”阿静一边收拾盆,一边骂老天爷:“这天天下雪,下到何时是个完啊真不开眼啊外面得冻着多少人啊这般大雪,房子不知要倒多少家啊”文箐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听说大雪压垮房子一说,便问道:“这房子还能压得垮”阿静觉得小姐虽然天智聪慧,可也是有犯糊涂的时候,比如现在,便好笑道:“可不是这雪太厚了,有些房子哪里受得住啊,听豆子他爹道,街上都有灾民了,要再下下去,这救济院里只怕又该满了”文简这时拉着姐姐的手道:“我今日从码头过来,好象还见有人穿着单衫,跪在雪地里呢我问陈伯,他不让我看,说是可能受雪灾的。”文箐听得心惊。把一干小孩们打发走,去厨房帮忙,却在门口听阿素道:“这雪既这般大,明日里只怕还下的话,这要是受灾的人一多,你道这街上如何安宁得了这年,只怕难过了。”阿静很有些担心地道:“正是,正是。我想着家里还要买肉买鱼,过年总得备几样这些,要是再下,只怕街上会抢了。实在担心李诚每次上街啊,便总让他雇车才是。唉呀,这要抢上了,那咱家的棉花就要想卖 ,也不敢运出去了,这一运出去,还不抢光了”她惊叫起来。阿素被她这一惊叫,也想起来这半船棉花可是自家爹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苏州收来,要卖 的话,还真是让人担心。转眼便见小姐一脸惊讶的样子在门口,忙阻止阿静说下去。文箐问道:“真会这样”阿静此时晓得自己吓着了小姐,便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吞吞吐吐地道:“想来无事不是陈管事回来了么我适才也是”文箐点点头,道:“想来这卖 棉花还得趁早,要不雪要再下,只怕真是出不门,上不了街了”另外两个女人也不吭声了,心神凝重地切菜。直到曾婶端了一大盒年糕过来才把气氛打破:“唉呀,你们家过个小年,这是做了多少道菜啊年糕我家做了些,不晓得你们吃得不吃得”阿素不好意思地道:“也不多,便是六个热菜罢了。只是人多,分成几桌,便”曾婶瞧了一下六个菜倒有四个带荤的,想想可能要祭祀用的。又想自家四个菜便是过了年,心知不能同周家相比。再说人家守孝,如今年关吃些荤食,也不为过,当然也可能是给孩子补养的。阿静笑道:“这个年糕啊,我家夫人同少爷自是最喜欢不莫过了,如今既吃不得荤腥,曾婶这年糕,倒还真是及时得很。我前几天让李诚上街去买来糯米,本想着今下午舂,结果这去码头也顾不上了”曾婶了然地点头,也不多在厨房里打量,怕人家嫌自己眼馋,东西一送到,便要走。阿素那边接了年糕过去,想着她家厨房也没见什么肉,便同小姐商量了下,将两斤肥肉瘦送于她作回礼。文箐见她家小孩多,便让阿静再去取两包糖果过来。曾婶推却了好久,见周家小厨房比自家厨房的丰富多了,又见周家小姐说一不二,盛情难却方才收下。曾婶笑道:“我这点年糕倒是换了这许多肉,着实过意不去。我这过来,本来是想说,这小年过完,明日里,我可能得去乡下,还得祭祖,同我家大嫂子他们一起过年了。便来同你们打声招呼,院子里的狗 还需得你们帮着喂养一下才是,也能防个贼。”阿静将曾婶送出门来,让她尽管放心去乡下过年,狗 定是不会饿了它,又问她还有别的交待不成。曾婶便同她絮叨几句,托付了些小事。文箐虽不懂这些世俗人情往来,想着曾婶都是当祖母的人,原来这年底祭祖也是必须回乡下的。由曾婶的事,便忆及前世自己堂兄欢聚于爷爷奶奶家,其盛况十足热闹,一时便有些怅然。曾婶一家第二天,找了三辆车,大包小包地搬了大半个早上,天一亮,冒着雪便下乡了。周家这边陈管事烧才退一些,也不管身体没好利落,坚持让李诚带着他到街上去逛逛,把各铺子遛了一圈,又道下午趁雪小点儿,去岳州府那边的铺子看看。巴陵驿站靠近码头,离岳阳楼还有些距离,岳州府则在洞庭湖边,驾了马车这大雪天更是需得两个时辰不止。陈嫂不乐意,可是又被阿素说到再耽搁,便是不敢卖 了,也只一再吩咐他们二人万万小心。到了二更的时分,陈管事同李诚一脸高兴地回来,道是棉花谈妥了,明日便有人来搬走。陈嫂回房一探陈管事,烧又上来了,便嘴里唠叨,陈管事心头事去了大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不同她计较。阿素煎了药,看着自家爹服下很不安心地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