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俯下:“老爷,您明知华阳王是要气您,您还生气,不是如了人家的意吗您看看这一家大小,都指望着您,可是别想那人了,他就是给咱找麻烦,咱何必理会。反正他已经走了。你气成这样,他要知道了,还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周大人听到又似没听到,周夫人又把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觉得周大人始看自己了,就又强调了一下。周大人不吭声,估计气得也没力气吭声,只是转了下眼珠,算是缓了神。徐姨娘娇怯怯地立起身子走过来,哭着道:“老爷,文简还小,文箐还要给你背诗呢,你怎么能气得舍下我们”周夫人觉得这话不吉利,不乐意听,可是想老爷如此,自己何苦还要在他面前说她呢,万一惹起误非,反而于病无益处。周夫人出来随郭医士走到外厅去,听得叮嘱,一脸严肃,过了一会儿,陈嫂在旁边跟着不停地点头。送走医生,周夫人对文箐道:“箐儿,你多多照顾好弟弟。母亲要是顾不过来,你”最后也没说下去。文箐点点头,牵了文简的手,去看了一下周大人觉得凶险已经过去,两人都叫声“爹”,觉得他要休息,不便打扰,又牵了文简出来。小豆和栓子在外院等着,拉了姐弟两个。文箐勉强说了句:“栓子,你背首诗来,文简与小豆谁先学会。”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世界,文箐无法把自己放进去;大人有大人的情感和苦恼,文箐不乐意领会那些。可是有些事,总会逼人而来。周大人明白华阳王就是要看自己死,没砍死自己,没淹死自己,如今是要气死自己。可是明白归明白,也不是谁都能如引心宽地容忍这个事,所以想着不要动气,可是一想还是会动气,涵养再好,也禁不得人这般三番五次来挑衅。但苦于自己是鸡蛋,人家是那石头,这鸡蛋的头要往往上碰的话,只有自劈的结果。周大人给气苦了,这病本来好得快能下床行走了,却给这么一气,又气得肚内生烟,活活地烧了一回,受了煎熬,真是肝胆俱裂。这身子年初挨了打,书生体质,还没完全痊愈,接到皇命,要回京面述详情。既伤了神,又受了些风寒,却再遇到盗匪拦路劫船,抢了一船的货不说,当胸砍自己一刀,还把船给凿几个窟窿,让一家大小全部落水长江中。这会产生大多的恨意啊,可想而知。这要是21世纪,被逼急了,守门口,操刀剁个利落报仇血恨。好在此后也没再有什么风吹草动,驿丞听得周大人晕了,来道歉,并说华阳王是去成都府了,路过此地,自己实不知会惹出这样的事来。错不在驿丞,周夫人也没法怪他。自己家都无能为力,更何况他一小吏。陈大福管事到归州,就开始着手修理那沉船,总算也找到一制船的人家,手艺不错,也同意接这个,预估费用为一千六百贯钞以上。周夫人和陈大福合计,还是修了。于是文箐央了周夫人,能不能偶尔也随着陈大福去码头看终于是缠了周夫人很几天,才能弄到有这么一个时辰的放风的机会,实在珍贵。自此,文箐得到出外的机会是半个月里有那么三四回,却也只是去外面透透气,哪里都不能走,只有陈大福身边呆着的份儿。古代长江上,并不是千帆飘过的热闹情景,只能说在这三峡处,总是流连着三五船只。每当一艘船要靠码头时,就有小贩上前招呼,很是热情周到。还见到了脚夫,闲时也套一衫子,一忙起来了,便撂了下来,在船上码头上,上下来回奔波,为得一家生计费点苦力。遇着家眷,他们也知道避嫌,却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打听着是哪家,问船夫是否打赏够多。有时听他们与人一文钱的争论,升斗小民的无奈,便在那讨价还价声中随江水而漂。“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也不知为何,明明还不是傍晚,文箐就是看到那要远离码头边的船,便是这么一句。陈管事无意中听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牵着的小姐,谁能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小姐也懂得这如许愁伤文箐回到院里,则是大讲码头如何热闹,那些人有什么可乐的小事儿,有什么卖 的带了回来给文简豆子他们,总之,基本上就是哄了周夫人徐姨娘还有周大人开心。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语言和角度来哄大人,可能自己装的并不成功,但多少打发了他们的一点时间。在周夫人看来,如今困在这里,原本这闺女是个好动的,如今好不容易那些阴影她也慢慢忘却,何必让她象个十四五岁待嫁的娘子一般硬拘了性子给囿在这小院子里加之文箐也懂事了好多,知道出门紧随大人,陈管事和李诚都是极小心的人,自然也就慢慢放心,不再管束。文简还小,却是不放心他跟着去,所以一直狠心地拘了他在院里,不管他哭闹。孩子,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得到。一旦有机会,那是一定要玩个痛快。其实,不仅仅是小孩,就是成年人,也依然如此。基本上大多人都有这种心理:得不到的永远有无穷的诱惑力,难实现的愿望一旦达成那是一定相当有成就感的。第十四章 来龙去脉-藩王之争文箐问陈大福这归州是哪,问了一句,文箐也明白过来,这就是秭归县嘛,只是明代不叫这个史,改为州,下面管辖了两个小县。又欲打听有关华阳王情况。陈大福开始不说,后来禁不得文箐一个劲儿噘嘴与厮磨,简略透露了几句,其他的都道“不知道。”文箐想栓子嘴严原来是遗传。原来华阳王是明王朝的藩王,全名朱悦爠,乃太祖朱元璋的十一子朱椿的第二个儿子说得简单点,是朱元璋的一个孙子辈的人。其人庶出,却一直想夺嫡。初时,朱椿的嫡长子悦熑早逝,可是他有了儿子,这便“子承父业”,名字叫友堉,就是现在的定献王。总之呢,这个华阳王谋嫡被发现,后来又犯错,被朱椿狠狠地打,还公之于众,于是这厮怀恨在心。要是没有这个嫡侄儿,那想想这王位就转而“嫡”到自己头上了。所以在他心里,既然多了这么一个侄儿,要是少了,不就好了。他被揍,定献王友堉求情,才让朱椿放了他。可是定献王是好心没好报,这个华阳王是恩将仇报,当然对于利欲熏心地人来说,或者说是某种偏执狂,他的目标也就是定献王的那个嫡子位。朱椿死了,定献王当时叫靖王,正在北京呢,于是华阳王朱悦爠在成都王府私下里掌了王府权,暂时地当了这个家。感觉很美啊。可惜的,虽能行一时这个权,却还不是永久地,随时人家朱友堉回来,在成祖帝朱棣那儿可没承认他是世袭的蜀国之王,只是封为其下的一个小小的华阳王封号而已。有人要问了,都是“王”,这“王”和“王”有不同吗有这皇家的嫡子嫡孙同民家的、官家的嫡子可大大的不一样。官家的嫡子是袭了某些职,或者受皇上的荫封得个小闲官,当然家产是同庶子一起平分;至于庶民家那就没啥大的区别了,只是平日里讲究起来才注重,尤其是祭拜等时候,于继承权上是一样的,都是家产平分。但是,是世袭的王位的话,那世袭的不仅是王位了,就是原来累积起来的财产啊可是由嫡系继承,光每年就要收到几千石或者万石的朝廷俸禄。在朱元璋初期,是几千几万顷官田,后来把官田大部分收回了,改发给他们粮食了。当然,在朱元璋之后,再后来,又改发钱钞。此外,还不说王府的大小,城廓的规模等一系列实际上看得到摸得着享受得了的各项利益,可是你要是被封的一个王,那就是几百石粮食,祖上积累下来的财产到你手上的没点啥,城廓自己的王府,就是出行时的架子与面子,那规模差大发了。so,华阳王趁定献王当时不在,窃居了这个权力,当然名义的地位他没法偷到手,所以他就将人家的王府里的钱银占为己有。侄儿定献王从北京回来,也不说他啥。可是他老人家不买帐,你不说我,我有得说。他就给朱棣偷偷地写了个密折,说什么呢,说的是定献王对皇上颇有怨恨,私下里谩骂,诋毁皇室,当然也可能是。写个密折,就得做点污七八糟的事儿吧,他就作了些伪证交了上去。这还了得,朱棣自己是怎么上台的,他最怕人家说帝位来不正,如今要是有侄孙要如此这样遣责自己,说不定背后还有可能是图谋不轨,密谋大明天下,怎么能饶得了有背景的可查的,因为封在荆州和长沙的两个兄弟王都是被人诬讦,吓得全家自禁的。一道诏令,把定献王叫到北京。可是还没得及处置,朱棣驾崩了。华阳王这个恨啊,怎么朱棣突然就死了他最恨藩王谋逆的,想着定献王去北京十足十地死翘翘。可是没想到可爱的胖子仁宗即位了,如何人家火眼金睛,看出这中间有猫腻,于是查了查,发现定献王根本没有谋逆的可能,放了回去。把华阳王给叫到了北京。华阳王坚持原来的说法,就是定献王有诋毁天子之事。仁宗气极,掷了他的奏折,把他罚到了湖广的武冈,没让他站稳,又迁到澧州。都说恶有恶报,可是他的执著却让他至死不悔地惦念着这件大事。当然,小事也不能放过。谁得罪了他,对不起,他本来就不是个君子,自然哪里会轻易放过。周大人年正好到武冈,任了一个七品县令,与他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期间还发生了些什么,不知道,反正周家人都不提这事,文箐开始的两年更是没法知道这些了。可是华阳王被迁到了澧州,怀疑是周大人能掺了一脚告过状,当然没有证据了。实际上,倒是有可能,因为华阳王那么张狂地一个想谋那个王位的人,那时到了武冈肯定有种“虎落平阳”的感觉。要是谁不小心就是没碰到他,可是远远地见了他的车骑就拐了弯那也得被记恨,这不是典型的不来拜见自己不给自己面子嘛。横行乡里,那也无须去多想有多少次,这让一个小小的县官如何来维持秩序肯定是想赶走他啊,华阳王至少是这么断定的,而且谁也会这么想让这恶魔快走,能多远就多远。所以,周县令一定告过状这就是他的总结。没三年,他在澧州听到周大人核为优,又迁到四川成都府下,这不是投奔到定献王旗下了么于是开始查一查这周大人景。周大人年就定居北京城,必和定献王认识;当然熟悉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不过对于偏执狂来说,只要丁点儿怀疑就会让这星星之火成为燎原之势所以嘛,看到周大人到成都府下,去年又升任了从五品同知,那八成是这两人有所勾结,所以周大人成了他要去定献王之后的唯二的目标了。至于有人后来也说,周大人定献王有点相像,所以定献王恨屋及乌也是可能的。当然,这都是传说之一。不过陈大福管事没说上面这么多内容,就是偶尔说一两句介绍,这以上都是文箐后来扒出来的,陈大福就说的关键句是“问你师傅去。”文箐当时愣了,自己有个师傅这中间还有个人恩怨难怪这华阳王对周大人念念于兹”。于是傻愣愣地问了。陈大福道:“我也是糊涂了,你都是不记得好些事了,不过没想到你把你师傅也忘了。当然,小姐现在身体缓转了,也不练武了。你师傅,吴先生啊,过些日子也该来了吧。到时你就知道了。”等到文箐最后知道吴先生的时候,才隐约知道些周大人华阳王,吴先生之间可能有的那么几丝瓜葛,当然也是如云似雾,看不清。不论如何,对于华阳王来说,周大人个梁子结大了。于是,不能拿下嫡王的位置,就先给定献王一个敲山震虎,我视他为你的人所以我就敲打敲打你的这个人。华阳王就让人密了一个折子,说周大人反太祖所制律条,尤其是游妓,还娶了个乐伎为小老婆,又八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问题,反正风化罪在明朝是个大问题,不说全家论斩,至少官位不保,永不启用。好了,果然华阳王得逞,这厮干坏事干得真是得心应手啊。停职查办,论罚,周大人挨了八十棍。虽然后来交了不少钱打点,落了四十棍。可是一个文人,也经不起半真半打的皮开肉绽,这无妄之灾,便使得他发了一场病。待屁股上的伤好转了些,一家灰溜溜地从成都打点好家底,购了八万贯钞的货物,满满一船,到江南或者北京,怎么也得赚上三万贯钞。可是有人不想轻松放过啊。大家以为此事已了结的时候,华阳王却想着如此收手是否太便宜了,“斩草不锄根”,不是他的作风。我是流氓我怕谁当然,这里就变成了盗匪的话是:我是流民我是盗匪,我有人在背后撑腰,打着流民旗号,我怕who可怜的周大人带着一家大小,在巫峡过后,和女儿讲解“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可真是泪满襟啊。被人等在四川和湖广交界地带,那里正是风平浪静,船速也不快的好地方啊,抢了。抢了一船货,到了载周大人眷的船上,道一声:“周大人有位大人物让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