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人分别站成了五拨儿。众婢仆们中心里有鬼地人开始惊疑不定起来:为什么自己人都站在了一起夫人要发作自己人了吗红裳看着婢仆们的脸色,脸上笑吟吟地道:“今儿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们院子里的人儿要重新安排一下,一会儿让侍书给大家说说日后要做些什么,到哪里去上工。”说完红裳便接过了画儿手上的茶来,不再言语了。红裳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还是感到有些不妙。画儿同红裳越来越有默契了,红裳一个眼神儿,画儿就能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有些时候:比如现在,不用红裳递眼色,画儿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她递得那杯茶是不早也不晚的正是时候。侍书先把要赶出去的人名读了一遍儿,让人牙子把她们带到了一旁,然后就把送宋氏地、小陈氏的、孙氏地人都一一点了一遍儿,侍书还没有同要留下来的人说话,便有人按捺不住发难了。红裳与侍书、画儿早已经料到了今日清理门户时,一定会有人发难,所以主仆三人没有一个人当这个出来说话地娘子是回事儿。那娘子是宋氏的人,她站出来福了一福:“夫人,不知道奴婢是哪里服侍不好了,或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遣走我等虽然我们为奴为仆的,不能干涉主子们的决定,但夫人也不能什么也不说,就把伺候了您一回的奴婢们糊里糊涂的打发走吧”画儿听到那娘子的话儿眼皮儿都没抬,只是伸手接过了红裳手中的茶钟儿。红裳弹了弹指套道:“听你说话也是府中的老人儿了吧既然知道奴仆们不能干涉主子定,那你还来问我做甚”说着话,红裳用指套叩扶手:“或者说,在你的眼里主子只有一人,而我却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才敢来质问我”那娘子听得身子一颤,心悔自己心急之下说错了话,但已经无可挽回了,只得请罪道:“请夫人恕罪,夫人当然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绝没有轻慢夫人的意思,请夫人明查。”那娘子万不敢让红裳问出她主子是谁的话来,所以她只能叩头请罪,一个字儿也不敢乱说了。红裳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侍书在一旁接道:“原来你是知道夫人是你的主子啊,你不说,我们还真不明白你也知道夫人是你主子呢。”那娘子只得跪了下去,连连叩头认错儿,求红裳饶了她这一次。说起来,这娘子也是被银子迷了眼睛昏了头,她在红裳这里当差儿,除了原来应得的月例外,每个月还能再多得一两地银子,所以她才想问一问红裳,看能不能再留下来如果回了原主子那里,办事儿不利就是一条罪过了,扣她月例是一定地了,多出来的那一两银子更是不可能会有了。红裳这才开口:“罢了,你先立到一旁。”红裳不再理会那娘子,她了一眼各姨娘安插来的仆们,还有一心要巴结到各处去的几个她买来的丫头看到容儿时,红裳还对她笑了笑:“你们呢,在我这里伺候的很好,因为知道你们是极好、极得力的人儿,所以我今儿才要把你们赏给姨娘们;你们去了,千万莫要丢了我地脸面儿,好好的伺候着,知道吗”红裳不打算罚这些婢仆们,倒不是她不忍心:自有人会为她出气儿,她乐得一旁看着不去落这个恶名儿。那些被遣走的婢仆们知肚明夫人已经知道她们都是谁的人了,又加上有一个娘子刚得了斥责还没有发落,虽然很多人都不情不愿地,却不敢再乱说话,人人就或大或小的应了一声儿。裳点了点头道:“侍书,着几个会说话地人儿,把我们院子里这些得力的人儿给各位姨娘送过去。就说自我进府后,承众姨娘们尽心尽力的服侍,这几个人用着还得力些,便赏给姨娘们听用,让姨娘们在自己屋里时也能多几个人服侍,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也是我待姨娘们的一番恩典。”裳说一句,侍书就答一声儿;最后,红裳又笑眯眯的加了一句:“对了,告诉各位姨娘,她们不用再过来谢赏了;她们过来一趟还要换衣服什么的,实在是太过麻烦了,就让她们在各自院子里叩拜一下全了礼也就是了。”侍又脆生生地答应了下来,便转身叫出了几个娘子与婆子,分别带着三拨人儿走了。红裳看着她们的背影儿,嘴角儿噙着一丝笑意儿:想来姨娘们那里就要热闹了,可惜自己不能亲见。院子里一下子空出了不少,画儿又使了个小丫头,带了人牙子和那些要被打发出府地丫头们到厢房里坐了;红裳已经扶着小丫头的肩膀和那些留在院子里听用地人进了花厅了。红裳重新坐好后,看了一眼小花厅中立着的众人:厅上虽有二十多人,但却鸦雀无声。红裳微微一:“你们不必如此担心什么了,知道你们原是不错地人儿才留了下来听用,只要你们好好的当差做事儿我这人你们是知道的,当不会亏待了你们。”红裳说完示意画儿给她递茶:“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当中如果再有人日后当差三心二意的,就绝不是打发了出去这么简单了;果真再有这人儿,就不要怪我”这时候画儿递上了茶钟儿,不知道是红裳没有接好,还是画儿没有递到红裳的手里,茶钟儿直直就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至极的响声儿后,一下子碎得不成样子,茶水溅湿红裳与画儿裙子的下摆。因为厅里极静,所以茶钟儿的响声就难免显得大了些了,婢仆们一个不防都被吓一哆嗦。画儿已经跪了下去:“奴婢不留情,手滑了一下,还请夫人恕罪。”红裳抬手:“无妨,再换一盏来就是了。”画儿与红裳在对答中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她们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茶破掉的声音。众婢仆看到这里还有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联想到红裳最后的一句话,再看看满地的茶儿碎片儿,人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把头又低下了三分。九十九章 恩威并施红裳说了无妨,画儿便起身,也没有打扫地上的碎片一样转身又去取茶了。红裳转过头来看着众婢仆们淡淡的笑了一笑:“自今儿起,院子里的人儿少了一些,日后差事儿可能会吃紧一些,你们可能行吗”众婢仆躬身答道:“原来是院里人太多了些,现今我们这些人正好,哪里会吃紧呢夫只管放心就是。”红裳点点头:“嗯,那以后我们院子里的事情就有劳你们了。如果哪里差事儿吃紧,我会再留意人手儿的,不会真的累到了大家;只是希望大家做事时,能多用些心。”众婢仆又躬身答应着,并谢过了红裳为他们着想。画儿取了茶回来奉给了红裳,回头看向了众婢仆们:“不管大家伙儿是哪儿来的,就像我原也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但现在我们伺候的主子是夫人,我认为夫人自然就是我们的主子,夫人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你们说呢”众婢仆齐齐答声儿,那些砸过大厨房的婆子、娘子们声线更高一些。红裳只是有一口无一口吹着浮茶听着画儿说话,脸上没有笑意儿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画儿微微一笑:“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了,对不对”众婢当然不会说不是,于是画儿接着又说道:“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了,对不对”众仆自然又是应了一句。画儿笑眯眯地一一扫视过众婢仆:“那们说说看。侍书带走地那些人是怎么一回子事儿”众婢仆就算原来不知情。在也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被打发走了。厅上只静默了儿。便有个娘子答道:“她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们都不是真心来伺候夫人地。”有一人开口。便有众人相随。大家七嘴八舌地把那些人地心思说了出来。无非就是另有其主。来夫人这里是给她们心中地主子打探消息地等等。画儿点了点头:“大家看来都是明白人儿。不过。日后再有这种人地话”众婢仆都答道:“:t们就不会放过她”画儿笑了起来:“嗯。这才是一家人呢。不过,如果万一真有这样的人儿,你们也应该先来回了夫人,或是告诉侍书和我也成。”说完,画儿又冷冷的一笑:“再有那样的人儿,夫人心善不忍过重责罚,但我和侍书却没有那样的菩萨心肠儿,剥了她的皮都是便宜了她”众婢仆都神情恭谨的应和道:“不用姑娘动手,我们就剥了她的皮”婢仆中精明的人儿明白,自今日起自己这起子人就是夫人的人儿,不忠心办差儿,在赵府怕就真没有什么前程可言了。红裳终于不再吹浮茶了,她吃了一口茶说道:“大家待我如此心诚,实在是让我高兴至极。这个院子不是我一个人地子,是我们大家的一个家,希望大家记住我这一句话儿。”说完后,红裳轻轻一叹道:“唉,说起来,我也不想赶人出去,都是赵家的人儿,哪里分什么彼此呢偏有这等人起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让我也是无奈。我虽然心善,又念那些人是初次来服伺我,原也没有给你们定过什么规矩,不能不教而诛所以才没有责罚哪个人,只是,那些人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得了好啊。”那些人会得个什么下场,是一定要让留下来的人知道的不然说不准儿哪天又有哪个被人收买了去。众婢仆中心思灵活的便猜到了那些人的下场:她们原来的主子想来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会问她们个办事不利地罪过儿吧画儿在一旁不以为意的答道:“夫人不必代她们担心了,您不罚她们已经是极大的恩典,我们不打发她们回去,难道留下她们继续害人不成要我说,把她们卖出去才是正经不过,夫人的心胸不是婢子能比的,夫人又一向是个心善的;如果是婢子的话,婢子少说也要把她们卖做苦力奴,她们才会知道不敬主母是什么下场”画儿把“主母”两个字儿咬得极重,说着话还扫了一眼厅上的众人。画儿的意思就是要告诉厅上的这些人,不要说她们是红裳地人儿,就是满赵府的仆从们,也只能认红裳为主:红裳才是赵府正正经经地主子众婢仆都明白画儿的意思,心下也早已经认红裳为主了,当然无人有什么不满。红裳着画儿轻轻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儿:“怎么能卖出去呢我原也没有教过他们规矩,虽然他们有些错儿,但不少人都是家生子,拖家的带口的,卖是硬生生拆散她们一家人啊,我还真是不忍心啊。们规矩,她们依然如旧,那当然不能轻轻放过她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不能坏了的。”画儿似安慰红裳:“夫人,虽然放她们回去后,她们那主子可能不会轻易饶过她们,但也强过把她们打发出去吧夫就不要再多想了,各人地下场人走得路,怨不得旁人。”红裳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只得如此了。”厅上地众人早已经听得明白,心思不活的人只要稍稍一想也都明白了过来:那些人回去,必不会得好果子吃夫人发了善心,可是她们那主子却不会有夫人地心肠啊。众婢仆还明白了一个道理儿:赵府大院儿里,只有夫人这里与老太太那里还是人呆得地方,不过老太太还有几年可活当然是跟定夫人才能谋个好出路。红裳叹着气点点头,算是应承了画儿的话。然后她看了看众婢仆,放下了手中地茶钟儿:“那些人我们不说他了,各人造业各人担吧。现在说说我们自家人的事儿;你们当中有自我进府起就伺候我的,也有后来我买来的才进了院子做事儿的,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都辛苦大家了;虽然我从前没有说过什,但大家平日谁做事儿用心,哪个又逃懒,我都看到了眼里你们,都是很好的。画儿,看赏”众婢仆没有想到的是今然还有赏,一下子都高兴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跟着侍书砸过大厨房的娘子、婆子们都心道:跟着夫人就是好啊。画儿把赏一一发了下去:“早来的多发赏银一百个大钱儿,后来的人儿不要心里有疙瘩吃味儿。”这些留下来的婢仆们都是些明白人儿,没有谁因为赏银有两种而心生不满。婢仆接了赏银后拜谢了红裳,红裳笑着摆了摆手:“好了,起来吧,是大家辛苦伺候我一场,我待大家的一份心意。”接红裳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现在,我要给大家定几条规矩,你们都记好了,如果了我的规矩;”红裳故意把“矩”字拖了一个长长的音儿:“我不说,你们心里也是有数的。”红裳吃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不紧不的说道:“画儿,把规矩说给他们听。”规矩也不多,只不过是要众婢仆们不要乱说话等等,然后就是违了规矩会得什么责罚。众婢仆们一听都是一些极容易做到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众婢仆中也有担心将来红裳失势了她们怎么办的,不过她们出了花厅后,几个人在一起一嘀咕便想明白了:红裳就算失势了也正室夫人,她们就算少了些威风也不会吃太大的亏;再者,现在如果再有另样心思,不用等红裳失势,现如今就会把她们打发出去没听画儿说嘛,至少也要卖作苦力奴众婢仆们想明白了所有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