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后腿。大楚的确有嫡庶之分,但是自她父皇登基以来,嫡庶之分已经减弱很多,或许楚阔府中嫡庶之分犹在,但是父皇除了一些不得不委任嫡长子的规矩外,对他的这些侄儿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她因此对这些堂哥堂弟,也是一样看待。不过楚一骁和她向来不亲,两人也玩不到一块儿去,自从他安心当闲散郡王之后,性子不见温和,反而更加冷厉,每次楚千翘见了他,反倒有些怵他。楚千翘回过神,继续听孟景闲说道:“辞官之后,他或许更觉自己没用,比不上楚一睿,因此愤懑的心绪得不到发泄,长此以往便发泄到女人身上去了,因此性。癖越加乖张,专以折磨女人为乐。”“原来如此”“然而我并不是楚一骁肚子里的蛔虫,他心里到底如何想的,我也不敢确定。这些只是我的调查加上猜测,当不得真。”孟景闲沉声说道,“但是他最喜折磨女人,且玩死过好几个姑娘,是确有此事的。”“你怎么知道的”楚千翘一顿,“不不不,应该说,楚一骁怎么把这件事瞒得这么好,玩死过好几个女子,还还没有走漏风声,你这个百事通居然现在也才知晓”百事通孟景闲笑着摇摇头:“因为忠亲王府专挑那些无亲无故的孤女下手,暗暗地抓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安城常常会有人失踪,有家人的尚且寻不回亲人,更何况是孑然一身的孤女若不是前些日子有一个孤女侥幸逃了出来,为我所救,我也不知道堂堂忠亲王府,竟藏污纳垢至此。”“难怪”楚千翘喃喃道,“难怪楚一骁已经到了年纪,却还未曾娶妻,连纳妾都没有。”这一辈的男儿,除了楚思悠比她还小,因此还没将娶妻纳妾提到面上来之外,其余的堂哥们便是没有合适的妻子人选,府里也都早已纳了好些个美妾。原先她没去细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起来,楚一骁哪里敢娶妻纳妾如果要娶妻,那必然是个门当户对的大户女子,他有这个喜欢弄死人的性。癖,若忍不住施用在妻子身上,弄死了妻子,怎么瞒得过去妾虽然比不上妻子,但是大楚的妾也都是登记在册的良家,出了什么事,也须得给妾的家人一个交代。哪里比得上玩。弄孤女那么无所顾忌楚千翘握紧了拳:“孤女也是人,怎么能这样任他糟蹋大楚的律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楚一骁该受到惩治,也免得他再去祸害别的女子”“没错。但是那天逃出来的孤女受伤太重,我没能救活她,况且,便是她手上也没证据,楚一骁只要咬死不认就没事了。”“她死了”楚千翘脑中灵光一现,突然领悟到了孟景闲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将九香送给楚一骁”“对。九香是你的婢女,你将婢女送给楚一骁为妾,于情于理都说得通。若是九香出了什么事,你要个说法更是理所应当。到时候顺理成章地追究起来,证据便充分了,因为那些被虐待致死的孤女身上,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伤,而九香入府为妾,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那伤痕的由来便清楚了。”楚千翘怔了一下,孟景闲遇事冷静,处事果断,一旦于己有利便能飞快地做出对策,这一石二鸟之计的确精妙,一来狠狠折磨了九香,二来也是借刀杀人,利用九香被折磨致死这一可能的事情,来惩治楚一骁,力挫楚阔,但此时她却比不得孟景闲的果决,竟然有些犹豫起来。虽然刚刚口口声声要折磨九香,但是真要实施起来,还是用这种法子,她到底有些优柔寡断。特别是她又想起了一桩往事,那算不得多大的事,但是此刻却蹦进她的脑海,让她一下子便记了起来。那时候她在国子监上学,还正是谢云烬的课,突然听到外间有吵闹之声,连忙出去看了看,便看到跪在地上捂脸哭泣的九香,而楚一骁却站在她面前疾言厉色,说是九香冲撞了他。九香眼神躲躲闪闪,似乎惧于楚一骁的威严,只好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九香是个沉默稳重的闷葫芦,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事,因撞到郡王而被训了一顿,是绝不会失态至此的。因此她那时候便怀疑九香隐瞒了什么,回去还特意问了她,九香这才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原来楚一骁想讨她回去当小妾。当时她只当楚一骁是好色之徒,心里怒骂了他一番,还让九香以后受到什么委屈,通通不必隐瞒,全部说与她,她自然会为婢女们做主。现在想起来,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若真叫楚一骁讨九香回去,他必定不肯,可能是那会儿性。癖上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所以粗暴地非礼了九香。而九香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被非礼的事情,只好含糊地混了过去。现在想起来也是巧了,原来这两人从那时就有过牵连。而九香的确是楚一骁喜欢的类型。只是当真要这样对九香吗楚千翘一时有些妇人之仁。此时,青苏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向楚千翘禀告:“公主,宴席已开,皇上派人来请你了。”父皇楚千翘心头一跳,从没用的仁慈中惊醒过来,今日是父皇的五十大寿,他才知天命之年,却时常感染风寒,咳嗽不断,恹恹地缠绵病榻。他往后本该有很长的日子,应当如朝臣所言,万岁长生才是然而九香下的毒,不知折了父皇多少年的寿,若她未曾发现,九香还不会停手楚千翘抿抿唇,与孟景闲目光相触,心里下了决断,对青苏道:“派人看好九香,此事也不要走漏风声,我先去赴宴,日后再说。”她瞧了孟景闲一眼,做了决定之后,心情反倒轻松起来,看到孟景闲还是顶着一身太监的衣服,不由得笑道:“这次辛苦孟公公了,快去歇息吧。顺便替我请孟大人出来,父皇的宴会,孟大人可别缺席。”青苏也捂着嘴笑起来。“孟公公”也由着她小孩心性,学着太监的样子行礼:“既如此,奴才便先行告退了。往后这飞鹤宫再出了贼,公主只管使唤奴才,保管比孟大人好使。”楚千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孟景闲离开飞鹤宫,楚千翘则进屋让青苏收拾打扮了一下,便敛下所有情绪,匆匆去了宴席,娇言软语地化解了这次的姗姗来迟。这次的事情楚千翘没有惊动楚皇,她想着日后给楚皇调养身子最为要紧,自己则该承担起这些责任,而不应该再让楚皇劳心劳累。不过这次大喜的日子,楚皇的精神好了很多,众多臣子齐声欢贺,便是韦博、楚阔之流,在这样的日子里,仍旧扮演着忠臣贤弟,一场寿宴欢欢喜喜地结束了。晚上,楚千翘去清心宫、凤藻宫轮流请安之后,才拖着一身疲累回到飞鹤宫。她没有立即去休息,而是径自去了关押九香的屋子。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九香抬起头来,被猛然出现的灯笼光亮刺得眼睛微微眯起,但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神色。既像是听天由命,又像是视死如归,又或者说,这是一种诡异的坚定无论如何,总要守口如瓶的坚定。第92章 上门小妾“青苏,你就在外面等我吧。”青苏看了一眼九香,沉沉地叹息一声,将灯笼放在墙角。天色已黑,只有皎洁的月光笼着尘世,而这间小屋连窗子都钉死了,若没有灯笼,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青苏放下灯笼,不放心地说了一句:“奴婢就候在门外,公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这才缓缓退出去,阖上了门。楚千翘亲自将她嘴上塞着的布条扯掉,轻声道:“九香,我楚千翘到底哪里待你不薄我自认是个好主子,从未为难过你们,遇上什么事,总是为你们开脱。你们以前也时常说,宫里别处当差的婢女们,各个都羡慕你们能在飞鹤宫当差,我将这话当真了,以为自己做得不错了,难不成是糊弄我的”低柔的声音,剖心剖肺的话语,九香微微动了动,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她撇过眼睛,眸光不敢落在楚千翘身上,她深知自己对不起楚千翘,但是也只能对不住。“当然不是糊弄公主的,公主仁善心慈,宫里的婢女莫不喜欢公主。公主也未曾对不起九香,一点也不曾。”九香久未说话,嗓子干涩,说出来的话粗杂刺耳,只好停下来,略微动了动嗓子,才继续说道,“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九香不能不报。然则九香企图谋害的是皇上,也与公主结下了不同戴天之仇。因此公主想如何处置九香,九香别无一句怨言。”“你还在对我说谎。”楚千翘自哂道。九香只是沉默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楚千翘道:“除了青苏与慕鹊,你是第三个来飞鹤宫贴身照顾我的人,我向来信任你。”楚千翘忆及过去,不由得徐徐叹息:“当初查出袖舞是韦蕴凉安插在飞鹤宫的奸细,我便对身边的人都怀疑上了。本想将你们都送入大理寺调查一番,但是顾念多年情谊,怕寒了你们的心,因此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我便否决了,后来连私下派人调查你们的事,我都未曾做过。你们这几个人中,我最信任青苏,第二个便是你和慕鹊,之前我时常怀疑咋咋呼呼的采兮,如今看来或许她只是有些傻,比不得你心机深沉。”九香低声回道:“辜负公主多年的信任,九香该死。”“你是真的想死吗”楚千翘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愿意供出韦蕴凉,我可以饶你一命。”九香笑着,还是那句话:“韦大人或许连九香的脸都记不起来,九香岂能胡乱冤枉他人”她越是这么笑,楚千翘反倒越是能看出她对韦蕴凉的维护之心,只可惜她为了韦蕴凉这个渣滓,竟连自己唯一的生路都亲手斩断了。“既如此,也是我多嘴一问了。”楚千翘冷笑,将布条重新塞回九香的嘴里,拉开小屋的门,只留一个背影给她,声音似月光清冷,“九香啊九香,你不该对我父皇下手的,你不该。既然你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那便受着吧,莫后悔。”第二天,楚千翘便向楚皇提起,九香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自己也有婚嫁的意愿,因此想给九香许个人家。楚皇自然高兴应允,他从不认为那些婢女该伺候别人一辈子,因此宫婢到了岁数就会放出宫去,除了像青苏这样自己不愿意离开的。如今九香自己想嫁人,那自然放出去为好。这对楚皇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因九香算是楚千翘身边贴身伺候得比较久的婢女,因此楚千翘才向他知会一声。他听罢便点头:“既然这样,这件事你便自己去处理吧。她心里可有属意的人家若是两厢情愿,你就做主吧。”楚千翘笑着应了。随后她便去清心宫给太后请安,与她叙说家常。说着说着,楚千翘便感慨起来:“记得小时候,宫里有什么宴会,最是热热闹闹了。我们这些小辈那时候年纪小,个个爱追逐打闹,肆无忌惮地玩耍,现在想起来,真是好不快活。现在一个个长大了,四散零落,剩下的却也再找不回从前的亲密了,便是昨日父皇的寿辰,各自在各自的位子上就坐,个个安分守己,最多遥遥地望上一眼,却连一句私下里的贴心话都不说了。”楚千翘说起这个,太后更是感触良多,楚衍宫变之后,她真真是伤心不已,眼看着兄弟相残,楚衍一家七零八落,往日和气融融的盛景不会再来了。她心里难过着,只嘴上不说,哪知道楚千翘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还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叫她更加感慨。先皇留下的子嗣,楚横早夭自不必说,楚宜则早早嫁人了,楚皇只有楚千翘一个女儿,楚如的三个孩子倒都还安在,楚阔的大女儿楚一晗远嫁,小女儿楚一芙已死,楚衍一家更不必说,五个孩子中只留了无辜的两个女儿。纵然都是罪有应得,不过眼看着他们长大的,如今想起来还是略微伤感,更加觉得楚千翘说得对,往日的嬉笑已经溜走,如今个个大了,反倒疏远了。她似宽慰楚千翘,也似宽慰自己:“皇帝寿辰那么盛大的日子,你的兄弟姐妹们自然奔着向皇帝贺寿去的,哪里有时间同你叙旧哀家看啊,不如在哀家这清心宫摆个小宴,只叫你们这些小辈前来一聚,也不拘束些。”楚千翘就等着这句话,连忙欢喜地应下。太后还加了一句:“不拘是嫡是庶,都叫过来吧。哀家往日太看重嫡庶之分、男女之别,现在算是看开了。各个都流着咱们皇家的血脉,何苦去争个高低呢。”楚千翘眼睛一酸,想起这些年与太后的别别扭扭的斗争,自己都觉得酸楚,可是太后总算看开了,从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终于变成凡尘俗世的慈祥奶奶。她扑进太后怀里,撒娇道:“奶奶说得太对了。”听到她再叫“奶奶”这个久远的词,太后抚了抚她乌黑的头发,无声地笑了。“看来是哀家这个小宴合了你的心意,你才这么感动。”楚千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