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放人,放人,赶紧放人”有了一个起头的,堂下无数百姓也跟着喊道。脚底抹油不成的皮茂声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坐回公堂,急中生智的他道:“你们说堂下这个抖得不成样子的老头是赵奕宏他爹就真是他爹啊谁能证明啊你们得证明他爹是他爹之后,我才能放人。”皮茂声很好地阐释了什么叫做“无理取闹”,可明知他是在耍无赖,众人却拿他没法子,只能在堂下发出嘘声以示不满。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我能证明这老东西正是我相公,确是我家二郎的亲爹”赵永年的妻子乔氏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乔氏愚蠢贪婪自私自利,在赵二郎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确实,乔氏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去死。其实,乔氏心底里是爱着赵二郎的,只是从未用正确的方式表达而已。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当堂释放这几个月,乔氏饱受砒霜之毒折磨,一度瘫在炕上动弹不得,直到前两天才稍有好转。听说今日是决定赵二郎生死的日子,她不顾病体沉疴,硬是强撑着来听审。听到赵二郎被判剐刑,乔氏心中剧痛。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救儿子的机会,她也不怕遭到皮知县的迫害,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皮茂声见乔氏居然不怕死地站了出来,心中不由得大怒,瞪大了眼睛就要开口。坐在一旁的孙师爷一看情势不妙,忙冲上前去阻住了这位大人即将喷薄出口的话语。孙师爷实在是太熟悉自己伺候着的这位大人了,深知他说不出什么有脑子的话来,绝对是多说多错。说实话,皮茂声甚是昏聩,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公堂上闹笑话了。若放在平日,自己还可以替他圆过去。毕竟赵奕宏家确实出了人命案,他身上既有血迹,又在公堂上闪烁其词数次翻供,即便死者不是他爹,他也重大作案嫌疑。同时赵永年明明没死,却离奇失踪,这里面分明存在猫腻。孙师爷自信,只要操作得当,依然可以让赵奕宏或是赵永年认罪伏法。可偏偏今日赵永年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皮茂声前脚宣布赵奕宏有罪,赵永年后脚就从天而降,前后反差太大,效果堪称震撼,一下子就点燃了静海全县的舆情。没见百姓们正源源不断地涌进县衙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公堂下旁听的人就至少增加了三倍,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个时候,皮茂声多说一句都可能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孙师爷深以为,此时决不能放皮茂声出来秀智商,赶紧让他闭嘴方是上策。好不容易堵住皮茂声的嘴,孙师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堂下已经有人骂起了“昏官”,再看衙役手执着水火棍都有些控制不住群情凶猛的百姓,心里不由得一声叹息。孙师爷跟皮茂声的时间不算长,前面的师爷告老还乡了,他是直到去年才顶上的。在上任之前,孙师爷曾打听过皮茂声的为人,深知他不是值得自己辅佐的东翁。奈何自家欠皮家一个大人情,后面有老娘寻死觅活地逼着,他迫于孝道才不得不当这个师爷。正式上任之后,孙师爷没有一天不是在后悔中度过的,几乎每天都在抓狂。孙师爷当然知道皮茂声贪,话说如今燕国几乎没有不贪的官员,当官不贪才奇怪。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贪婪到如斯境地,还贪得如此嚣张。远的不说,就说赵奕宏一案。人家赵家送了整整五百两银子,你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不说就此饶过赵奕宏的性命,至少要在公堂之上对人家客气一些,不要这么往死里折腾。可他皮茂声却听信儿媳妇的谗言,认为赵家人傻钱多,越是对赵奕宏凶狠,赵家就越是害怕。一旦放出要给赵奕宏定罪的消息,赵家就会乖乖送上更多的银子来。结果,赵家银子没有再送一分,却把“死者”直接送到了大堂上来。也难怪赵家做得这么绝,须知兔子急了还咬人,皮茂声确实做得太过,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话说回来,能做成这样,敢做成这样,这个赵家绝不简单。思及至此,孙师爷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放人,而且是立刻皮茂声在孙师爷的好说歹说之下,准备当堂宣布放人。“大人”就在此时,公堂通向后院的侧门边隐隐响起一声呼唤。因为孙师爷的位置更靠门边,这娇滴滴的叫唤听得比谁都清楚。侧头一看,就见虚掩的门后露出一块艳俗的布料,不由得大怒。去你奶奶个腿儿的一个买回来的儿媳妇,居然明目张胆地干涉起公爹审案来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脸这个皮家也太荒唐了,在这么下去,别说他家全体玩儿完,老子也非得跟着陪葬不可不干了不干了老子不伺候了立志退堂之后立即撂挑子走人的孙师爷赤红着眼,几乎是威逼着皮茂声立即下达了放人的命令,终于赶在激起民变之前,把赵奕宏这块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出去。尽管知道过程会有曲折,可姜荷莲子料定,今日皮茂声必定会放人。自打赵四娘离开后,赵三娘就开始对姜荷莲子言听计从。深信姜荷莲子判断的赵三娘早就备好马车,一直等候在县衙外头。赵二郎一重获自由,就被她家的马夫背进了马车。可让赵三娘尴尬的是,乔氏、赵五娘也一起跟了过来。赵三娘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总是拉长着脸的二伯母,对爱显摆的赵五娘更是讨厌得不得了。可人来都来了,又不好直接赶走,再加上她可怜乔氏的遭遇,只能捏着鼻子让她们也上了车。赵二郎一个月前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如今却成了半死不活的废人一枚,当务之急自然是给他疗伤。赵二郎被送去了县城里口碑最好的医馆,裹完伤之后,被大夫灌了一剂安神养生的药,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谢谢”赵三娘诧异地抬起了头,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乔氏口中听到谢字。毕竟她长这么大,这个二伯母就从没和她好声好气地说过话,只要张口就是讽刺,永远都是一脸嫌弃。尽管赵三娘心中乐开了花,可她还是保持着一张矜持脸,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倒是赵永忠不好意思接受二嫂的道谢,忙道:“不用谢,不用谢。二郎是我亲侄子,这是我应该的。”赵三娘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亲侄子,赵二郎也是肖永业的亲侄子,怎么没见他伸把手他如今和皮茂声结成了亲家,只要稍微使把劲儿,赵二郎就不用受这么大的苦。对了,赵永孝这个做叔叔的也没强到哪儿去,就算他在养病不方便来,那他可以派媳妇儿来呀,可至始至终连李翠萍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想到她那四叔和四婶,赵三娘就觉得心塞,之后赵永忠和乔氏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在意。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两面三刀第二百四十四章 两面三刀原本赵永忠是打算把赵二郎送回老赵家的,不过乔氏没让。 他就说还把他们送去杭家,乔氏想了想,还是没答应。半路上她要求把车驾去乔家庄,说是打算回娘家小住一段。赵永忠一愣,随即答应下来。想到乔氏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怪不容易的,临行前背着赵三娘又塞了两张十两的银票给她。从乔家庄出来,赵永忠直接让马夫将车驾去赵家村,然后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三娘,都到这儿了,咱顺道回一趟老家吧”哟,都学会先斩后奏啦赵三娘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道:“不去”随即大声命令马夫立刻掉头。老爷和小姐的意见不一致怎么办要是在别家,下人可能会左右为难,可在赵四娘家完全不存在这种难题。了解些内情的人都懂,赵四娘家不同于别家,家里是两位小姐在当家。老爷夫人的意见平时得听,可当碰上和小姐的意见不一致时,就必须无条件服从小姐的指示。毕竟他们的月钱发不发,发多少,全是小姐说的算。于是,马夫顾三柱在收到他家二小姐的指令后,毫不犹豫地掉头驶向府城。怎么办当着下人的面儿,闺女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赵永忠觉得好尴尬,一时间满脸通红。别看赵三娘做事要比赵四娘强势得多,很多时候都是直来直去的。可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给她爹面子的,像今天这么踩赵永忠面子还是第一次。其实,也别怪她不讲情面,谁让赵永忠好死不死地触到了她的底线了呢。没错,老赵家就是赵三娘的底线。都说“近香远臭”,可即使远离了老赵家,赵三娘依然觉得那是一滩污泥,而且随着肖永业的回归,越发腥臭了起来。她躲都来不及呢,她爹居然带着她跳进去,她能不恶心,能不发火吗赵永忠其实不傻,他也知道提议去老赵家会让赵三娘上火。说实话,不但自家闺女烦透了老赵家,就连他自个儿都开始从心底里厌恶起那些人来了。毕竟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现实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只要想想那些人都做了些什么亏心事,他就觉得如鲠在喉。尤其是这一次,终于将他对老赵家最后的那份感情都冲散了。于是,他主动中断了对老赵家的暗中援助,就连过年的节礼也只是中规中矩地送了一份,连句口信都没捎回去。可即便老赵家如此让人厌恶,他还是得回去一趟,因为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三娘,我这次回去不是为了别人,只是想去看看你四叔。”赵永忠解释道:“我听人说,你四叔自打从牢里回去后,就得了好大一场病。为了给他看病吃药,你四婶把家里的豆腐坊都顶了出去。如今他们一家在镇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只能搬回了赵家村。可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你四叔的病还是没见好,反倒日渐沉重了起来。“不管这回二郎的事里你四叔是不是没做好,他终是我的亲弟弟,你的亲叔叔,咱不能放着不管。咱就回去看看他吧”和赵四娘一样,赵三娘也很关注老赵家发生的一切。赵永孝生病了这她知道,豆腐坊顶出去了这她也知道,甚至在赵永忠听说之前她就知道了。可她知道了也不想管,因为她觉得这是报应,这就是赵永孝对亲侄子见死不救的报应。赵三娘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和她爹说了。赵永忠闻言,沉默了好久。又过了好久,赵永忠才组织起语言替赵永孝夫妇辩解道:“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听说,二郎刚一出事,你四叔就亲自跑去了姜家滩,想联络上咱家来帮忙。只是当时你外公他们都去北岸奔丧了,家里头的事儿全交给了你舅母的娘家人。姚家人和你四叔不熟,以为他和你爷奶他们是一路的,别说帮忙传信了,直接就把你四叔赶走了。后来连你四叔都被抓进了大牢,你四婶又去姜家滩求助,可不管这么说,姚家人就是不肯搭理她。这么一来,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呢就只能把方子卖了换你四叔出来。这也是没办法了,再说不过几张方子罢了,你就不要再怪他们了。”赵永忠所说的这些情况赵三娘也听说了。赵永忠觉得这些可以成为赵永孝夫妇所作所为的借口,可赵三娘却不这么认为。赵永孝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明确表态过,以后会断绝和肖家的一切来往。可背地里他们夫妇俩不但和肖家人多有接触,貌似还交情匪浅,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他们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了。不光如此,他们还擅自卖掉别人的方子。哪怕当时情况紧急,事前来不及知会一声,那么事后也该给出解释。可至今没见他们捎来只言片语,这显然是以为自个儿做事机密,偷卖方子的事情不会被外人知晓,想让她家一直蒙在鼓里。如此心存欺骗,委实可恶。最让赵三娘气愤难当的是,他们只顾自己的性命,却对侄儿的生死不闻不问,简直无法原谅。一个人的品行在平时是很难看得出来的,只有在面临绝境时,才能真正地显露出来。赵永孝夫妇,特别是赵永孝,所显露出来的真面目,实在是让赵三娘觉得心寒。赵三娘正色道:“这不是几张方子的事,这是品性的问题。老实说我最近一直在想,诚实善良的四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是因为娶了李翠萍的缘故,还是说他原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原以为自己还是很了解四叔的,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我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不是你四叔呢二郎出了事儿没多久,你四叔就被抓进了大牢,出来后又得了重病,很多事都不是他办的。或许、或许,这些事都是你四婶瞒着你四叔”赵永忠这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