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连着一事,东都必定要趁热打铁,趁着孤竹家事烦乱,内忧外患才是倾轧之道,她唯有在孤竹挫了东都锐气,之后还安排了夙凝拦截后面的东都弟子若是错了这一环,她得赶紧想个办法。“这位是”叶君芸临进门,还是没忽略了凤起的存在。凤起一笑,向着叶君芸款款施礼,唤了声,“长姐。”叶风瑾在旁道:“她与重琅尚未完婚。”叶君芸微微皱眉,“可是叫苏雅倩”凤起又一笑,“难得长姐记得我。”而就这么一打招呼,叶君芸也没再说别的,微微颔首之后,就径自进门了。凤起也没再跟过去,毕竟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尚未完婚的外人,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她只拽住了一众人中的叶存曦,低声问了句,“师兄,近来东都可有派人来孤竹说些什么”叶存曦茫然摇了摇头,“未曾听说。”然而另一边,叶君芸跟着叶代依回房,还未说起自己的事,便急切问了句,“父亲,那个女子父亲当真允了她嫁给重琅”叶代依已显得有些疲惫,摆了摆手道:“无妨,眼下孤竹已经顾不得此事了。”“父亲,就算孤竹如今内忧外患,但父亲怎能如此对待重琅的大事”叶君芸义正言辞道,“父亲不必瞒我,孤竹所发生之事,我在兰陵也有耳闻。因那女子生出的事端,我也不是不清楚。我曾经只当是那女子有什么本事,可以传出谣言赖在孤竹,但我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默许此事”“君芸。”叶风瑾向她摇了摇头,“此事并非外界传言那般,父亲不愿解释,那必然有父亲的考量,待你休息几日,我再与你细谈此事。”可叶君芸也摇了摇头,坚持道:“父亲或有自己的一番苦衷,但孤竹沦落至此,难道不是因那女子而起我听说,那女子本已委身于东都秦亦清,却随后又追在了重琅身边,不仅如此,连父亲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如此女子”“君芸”叶风瑾无奈打断她,“你离家多年,怎还如此性急此女子我也有所了解,并非传言所说那般见异思迁的世俗女子,凭其聪慧灵透,不至于做出那般朝三暮四之事。而且,此也不是父亲的主张,你与重琅情同亲姐弟,他的固执,你应当也了解。”然而,叶君芸依然摇头,“哥哥,若这只是孤竹家事,重琅喜欢,我们也都说不得什么。但是外面风言风语,孤竹纵然清者自清,但是且不论外面说什么孤竹与魔道相勾结的无稽之谈,仅孤竹处理此事落下的话柄不瞒哥哥,我在兰陵遭此屈辱,萧湛曾言,我孤竹家风不正,叔侄二人相争,还”正文 第104章 欲擒故纵“别说了。”叶代依缓缓开口,望了叶君芸一眼,“萧湛说的这些,确实不假,倘若他以此借口休妻,那也只能怪为父当年将你嫁给他,所托非人。但我孤竹家事,不受流言制挟,就算我孤竹真的与魔道相勾结,那也是正道已然利欲熏心,世风日下,人不如魔,我孤竹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何畏人言”此话一出,不仅叶君芸愣了,就连叶风瑾也愣了,他不禁想起父亲此前一直坚持的疑惑,若已确信那女子乃是魔道那父亲此时的态度,孤竹的立场可叶君芸并不知晓此事,她只觉得难以置信,“父亲何出此言难不成孤竹当真已与魔道勾结父亲难道忘了,当年神魔一战,我孤竹不知死伤多少弟子,就连重琅的父母”“那是他自己的事。”叶代依的态度无比强硬,他看向叶君芸,意有所指,“君芸,你且记住,孤竹是你们的家,遮风避雨的地方,而非钳制你们必须为孤竹牺牲一切的牢笼。重琅所为,有我孤竹在后,他但凡自己不悔,我便绝不强求。你也一样,无需为孤竹所累,你历经之事,若有自己的抉择,哪怕倾尽孤竹去兰陵为你讨一番公道,我也一样应允。”话锋似乎悄然就转了,世家之中不乏要求门下弟子皆以大局为重,牺牲小我,成全世家的名誉与利益,但历经被休离这种屈辱之事,回到家中还能得到这样的鼎力支持,叶君芸就算再有满腹的不平,也依然会感动。“多谢父亲,公道是不必讨了,我与萧湛情分已尽,只愿至此,再无瓜葛了。”叶代依点了点头,“你且安心住下,不必忧心其他事,重琅近日已闭关,旁人不得打扰,若是有心,也可去书楼与那女子见个面。”“是,女儿知道了。”叶君芸也知道不能再追究下去,起身告辞道:“父亲,哥哥,那君芸就先回去了。”“去吧。”或许叶君芸心中本就烦乱没听出异样,可叶风瑾听出来了,当叶君芸质问孤竹与魔道勾结,质问叶重琅的父母均在神魔一战陨落,父亲的回答竟是那是他自己的事。那就是说“父亲,是否已经证实,那女子确实是”叶代依缓缓摇头,“此事容后再议,若无确凿的证据,做最坏的打算吧。”叶风瑾点了点头,确实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叶重琅所倾心的女子,当真就是魔将凤起岂是一个乱字能形容“你说叶代依现在到底什么想法”凤起坐在书楼里,百无聊赖只剩聊天,最新的消息,叶代依连家训都不让她抄了。小狐狸幸灾乐祸般瞅了她一眼,“欲擒故纵。”“不不不,你错了。”凤起果断摇头,“你太不了解叶代依这个人了,若说他以什么事试出我来,那是有翻脸的可能,但如若已经递来了善意,那恐怕就是善意了。”“嘁,就这么一点儿免了你抄家训的小恩惠,你就上钩了,难怪你死得早。”聊归聊,凤起的想法自然不会被小狐狸引导,毕竟她知道小狐狸的身份,也知道它的意图,谁能利用得了谁,那还不好说呢。可如果说叶代依给了她一个善意的讯号,那她是不是该“这样吧,咱俩打个赌,我现在就去找叶代依,挑明了身份,如果他要翻脸,我就跟你走。”小狐狸白了她一眼,半点儿不信,“男人不要了”“我又没说我会输。”说走就走,凤起披了斗篷,抱着小狐狸就往外走。“我觉得你是不是该想想正事难道你真忘了要杀谁”“没忘没忘,人活着不能太单纯不是么”然而,凤起披了斗篷,刚一出书楼的大门,迎面就撞见了叶君芸,虽说她来找她也不奇怪。叶君芸已经换上了一身孤竹本家女弟子的装扮,样式谨守的发髻缀了几根月白丝带,素白静雅的衣裙,就连鞋也白得片尘不染,可二十五六的年纪,却硬生生活出了三十开外的沧桑。她冷冷看着凤起,寻不到半分善意,更显出一副怒火中烧的凛冽,那不是挑剔,而是厌恶,又或者说是痛恨。凤起笑了笑,中规中矩微微弯腰,道了声,“长姐。”“跟我走。”说完,叶君芸就转身了。凤起也没多话,抬脚就跟着叶君芸,却不想没走两步,叶君芸又冷声道:“把不该带的东西放下。”不该带的东西凤起看了看一身上下,斗篷小狐狸而凤起一转身刚要把小狐狸扔回书楼,小狐狸突然咬住了她的衣袖,冲着她坚定的用力摇头。不能去,甚至不该放下它一个人去,对方明显没有善意,若就这么跟着去了,一旦对方起了杀心,她连喊都没人去救她。“愣着干什么”叶君芸一声厉喝,倒颇有几分叶代依的气势。凤起抖落小狐狸的嘴,将它身子一托扔回书楼关好了门,这才拢着斗篷跟上叶君芸。“不知长姐”“不必多言。”叶君芸冷声如冰,脚下走得飞快,“去了就知道了。”凤起也耸了耸肩没再问,眼看着叶君芸带她走的似是通往后山的路,据她所知,这个时候,后山才是孤竹本家最热闹的地方,若要杀人灭口,那里绝不是最佳的选择。她对孤竹本家太了解了,劲节山前山是陡峭山壁,却被孤竹开凿出条条山道,云山雾绕中窄道狭藏,反而显出偌大仙门世家避世深藏的清幽。而后山缓坡平坦,却是弟子们习武练剑的校场,按照修为功力的差距,院落与院落也不同,孤竹上午练剑,下午练琴,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弟子都集中在校场了。这些日子以来,凤起在前山都不多走动,就更没到后山来过,毕竟这里刀光剑影的,谁知道会不会一个弄不好,就飞来横剑或许叶君芸图的是这个那也太小家子气了吧然而,叶君芸走得极快,且目的很明确,不像是带着她出来撞大运捡漏的,她甚至越走越快,仿佛有什么事赶不及了。凤起跟在她身后几乎一路小跑,直至走到校场边一处较为僻静的院外,里面似有人声。叶君芸停在了墙外一处花格窗边,转过身来,不知为什么眼眶已经红了,她向着凤起示意里面,声音竟有些颤抖,“自己看。”凤起眨了眨眼,忽觉这事没有她想象那么简单,花格窗只拼凑几个菱形,倒不必凑得太近被人背后捅了刀子可只扫了一眼,她就愣了,里面是三十个左右的孤竹弟子,就在远处齐刷刷背对着她,但最显眼的,竟是那三十多个孤竹弟子面前,红色的身影。红东都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之前还问过叶存曦,连他都不知道而再仔细看,竟然真的是东都弟子。一排东都弟子一共十三人,正中为首还立着个像模像样的华盖,下方摆了桌椅,椅子上坐着个体态偏胖的男子,旁边还立着女子似在侍奉。凤起转头看了看叶君芸,又仔细看回去,离得稍有些远,好在横排纵列的孤竹弟子身影没有挡了为首的那个人,面目乍看并不清晰,可仔细再端详一番,就凭那模糊不清仍旧不显悦目的长相,那应该是东都的大公子秦桡那他身边那个看着不像秦可澜,但是又觉得挺眼熟的。东都竟然真的来孤竹了,那她的推断就没错,虽然出了点儿小小的偏差,没关系,计划照旧,活该这群东都弟子倒霉吧。而就在这时,叶君芸才压着悲愤开口道:“东都派门下弟子赴各世家,声称各世家弟子闲散惰怠,东都身为仙盟之首,有责任督促管教各家弟子勤加修炼,教化礼仪,你知不知道你为孤竹引来了什么”凤起脸颊抽了抽,这跟她有多大关系是东都自己很好笑不是么她本以为,东都必然会再来孤竹挑衅生事,无非就是派些人来冷嘲热讽耀武扬威一番,却没想,东都竟干起这么明目张胆仗势辱人的事就秦桡那种没教养的东西,竟然有脸跑到孤竹来管教其弟子的礼仪这脸皮是有多厚才能做得出但凤起本来就对叶君芸存了几分好脾气,也不计较她这番质问,只道:“长姐不必气愤,东都此次不过是来自取其辱的,既然做得这么难看了,还回去就是了。”“你是不是还没认出来”叶君芸赫然怒道。“不就秦桡么就算是他也无妨”“你再给我仔细看看,若再认不出来,就给我滚出孤竹”凤起眨了眨眼,行行行,她不跟叶君芸多计较,谁让她是叶重琅的长姐呢一共十三个东都弟子,除秦桡外,一名女子随侍,还有个男子貌似是亲信。而另外十名,看着全都是东都的本家弟子,且各各身形健硕,显然修为不俗。正文 第105章 留他全尸那也不奇怪,毕竟要深入孤竹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不把自己保护好了,万一把孤竹逼得翻脸,不就是羊入虎口了么而对面三十多个孤竹弟子,也齐刷刷的都是本家弟子,且修为都不在叶存曦那一列,乃是高在与叶倬云一列。难怪这些日子,她在前山遇见的孤竹本家弟子甚少,还以为都出去历练了。东都选中这些人拿来开刀,倒也合情合理,这些人在孤竹的地位,仅次于孤竹的嫡系弟子,可谓是孤竹最为强劲的力量了。太远了听不清秦桡在说什么,这三十多个孤竹弟子横排纵列的这是听训罚站挨冻突然,最前排那个,身形晃动了一下,毕竟仅仅是站着,孤竹弟子各各站得笔直纹丝不动,有人动了就特别显眼,凤起多看了两眼,忽然觉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