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把凤起羡慕了个从里到外,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上天入地只此一双,凤起忽然觉得,时隔二十多年,凡人百姓的文学造诣大有进步啊。而她也意识到,她或许没能把叶重琅恶心到。同是孤竹弟子,叶重琅与叶存曦等人明显不在一个境界,叶存曦等人面对世俗的恶毒非议,只能把持着涵养把自己憋死,顶多在心里骂骂,也绝对骂不出什么脏话,顶多就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这俩词来回颠倒。但是叶重琅他不想听到的话,竟有办法扭转局势,这放在寻常人身上顶多算点儿机灵聪明劲儿,但在孤竹那种生无可恋的家训熏陶下,叶重琅俨然就是变态中的变异了。待人群稍散,两人迈入苏家大宅破烂的大门,凤起忍不住问了句,“你我没有定下婚约吧”撒谎可是要回家挨板子的呦。“昨夜。”凤起一梗,嗯,这是上一回合她自己挖的坑,摔死不冤。可她又道:“那个不能当真。”“我当真了。”凤起:“”苏家大宅内的尸体统统都不见了,就连苏世杰那具被剥去皮的尸体也不见踪影,想必是昨夜鬼王偷偷回返,把尸体吃掉了或者带走了。身为苏家唯一的幸存者,凤起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为免得叶重琅怀疑她与苏家的亲缘关系,该做的事还是得意思一下。她本意就是潦草意思一下,刻几块灵牌往那一放,烧两柱香就算大功告成。可叶重琅偏偏告知了街坊邻居,还邀请人前来吊唁,这么大张旗鼓的一番,凤起若敷衍了事难免有自投罗网的嫌疑,那就必须把戏做全套。灵堂很快布置好了,挂好了白幔,供上了十几块牌位,燃起了安息香,好在尸体统统不见了,多少省了敛尸的烦恼。其实苏家在邻里街坊之间口碑极差,做买卖缺德,难为活人发死人财,巧取豪夺,为富不仁,就连下人也极没教养,狗仗人势,纵狗伤人,乱泼脏水的事没少干,可没过多一会儿,竟然真有人陆陆续续来吊唁了。叶重琅站在主屋门口,本就一身素衣如雪的仙门道服,自然被人们视作了丧服,可来人各各喜笑颜开,见了叶重琅就拱手不住的恭喜恭喜。然后,从叶重琅手中接过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纸,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仙门的符纸自然有驱邪避凶的灵气,寻常人家想求得一张,去一趟仙门三跪九叩也未必求得到,如今只要来走一遭就能得到一张,这便宜可真是赚大了以至于来吊唁的人接了符纸,一转身迈入灵堂,脸上的笑意根本掰不回来,那一脸笑得明媚又努力想把嘴角往下撇的扭曲,面对凤起道一声,请节哀。这气氛真是诡异极了,没见过谁死了全家还被人恭喜恭喜的。门外喜气洋洋如迎喜宾,门内丧气素寡,哭声凄厉。凤起被迫披麻戴孝,跪坐在蒲团上,一边烧纸钱,一边哭得悲痛欲绝。叶代依你好惨啊,家门不幸,晚节不保啊想你笨嘴拙舌呆萌乖巧了半辈子,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心机歹毒的义子啊你到底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无可奈何啊你这义子腹黑得要上天了,你管不管啊再这么姑息养奸,孤竹老祖宗的棺材板还按得住吗哭着哭着,凤起就哭出声了,“丧尽天良啊丧心病狂啊逼良为娼啊人面兽心啊天理难容啊”“嗷苏老爷你死得好惨啊”突然,一个中年汉子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灵位前,干嚎得撕心裂肺,直接把凤起的声音盖住了,“苏老爷啊您德高望重,功盖千秋,怎么就死了呀您死得不应该呀”凤起一愣也不哭了,这谁啊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而且,听听哭的这词,没读过书啊“那个你谁啊”中年汉子干嚎声戛然一止,悄悄低声道:“你相公说,我如果诚心吊唁,他给我三张符。”你相公凤起猛的一抬头,恰好看见叶重琅没来及弯回去的嘴角,那一瞬间,她特别想把火盆扣他头上,真的正文 第13章 你不入地狱我也不入苏家大宅宛若闹剧般的吊唁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微微偏西了。凤起哭累了也哭饿了,跪坐在蒲团上,生无可恋的思考人生。她该吃点儿什么好呢若放在从前,区区一个叶重琅,清炖油炸,剐片雕花,放香菜还是放葱花,淋麻油还是配酱汁,那统统都看她心情。可现在,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说的就是她。随便这么一想,凤起的肚子咕噜一声长鸣,更饿了。叶重琅站在门外等了她许久,才开口冒了句话,“走吧。”凤起压根不想理他,可无奈若此刻强行翻脸,不符合苏雅倩的性情做派,所以,她得找个邪茬。“叶哥哥,我腿麻了。”叶重琅身后剑穗轻颤,看了她片刻,迈步跨入门槛,踱步走到她面前,撩起衣摆蹲下,弯着手臂递给了她手肘。凤起毫不客气挽着他的手肘,借力换了个姿势,从跪改为坐,却仍旧靠在他手臂上,手指戳着伸展的两条腿,撅着嘴道:“麻了,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那便休息片刻。”凤起又苦着脸揉了揉肚子,“可是我好饿啊,快饿死了,不信你摸摸啊。”说着,她微微侧身压上了叶重琅的手臂,虽然露不出沟了,但大还是大啊,而她另一只手握了叶重琅的手掌,引着他往自己身上摸。论找邪茬,二十多年前放眼天下,魔将凤起称自己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要是坐怀不乱的柳下君子,我就说你不怜香惜玉,生生要把我饿死,这是草菅人命还居心叵测。你若敢见色起意,当着苏家十几口新亡灵位的面,我就能翻脸骂得你无地自容拔剑自刎。然而,叶重琅无动于衷,任由凤起温香软玉挤着他,硬往他怀里蹭,手臂上压了什么他也不在乎的样子,手被拽到一半就拽不动了。凤起刚要再接再厉,拽不动手了她就索性送上去,可突然,她眼角瞥到了叶重琅鞋尖上的某物,那一瞬间头皮发麻,汗毛竖起,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惊得她浑身打颤。叶重琅身为孤竹弟子,最注重仪容仪表,雪白的皂靴鞋尖为何会有一条蚯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蚯蚓凤起吓得没敢动,只觉鸡皮疙瘩从头到脚,刺得浑身发麻发痒,更可怕的是,那条蚯蚓竟是活的,正从叶重琅的鞋尖上摇摇欲坠掉下来,然后,蠕动着层层肉节,向她爬过来了谁能想得到,叱咤风云无惧生死的魔将凤起,唯一惧怕的东西是蚯蚓。她就是没由来的惧怕这种黏糊糊肉软软的虫子,没眼没嘴还一节一节的,尤其是那肉节涌动的诡异,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也一点儿不夸张。当然,她这个弱点,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亲哥知道。她亲哥年幼还混账的时候,没少挖来蚯蚓冷不丁递到她面前,专喜欢听她吓得哇哇大哭。可是,她亲哥早就死了,父母也早就亡故,世上再没人知道她这个弱点。否则,二十多年前神魔大战,正道之士不必提剑抡枪,人手一条蚯蚓,就能吓得魔将凤起哭爹喊娘退兵五百里,那神魔大战还打个屁一想到这,凤起终于按捺不住,一声尖叫跳起来,连连向后退,咣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桌上十几块灵位噼里啪啦连番栽倒。怕蚯蚓又怎么了怕蚯蚓证明不了她是魔将凤起,也证明不了她是夺舍重生,那就大大方方的怕。可叶重琅却抬头看了她许久,问了句,“不麻了”凤起一梗,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输就输了,被一条蚯蚓搅了局,这也叫祸从天降,不可抗拒之力。“那就走吧。”凤起深深吸了口气,惊魂未定道:“我去收拾一下。”说完,她远远绕开蚯蚓,逃也似的奔出了门。其实,她要回一趟苏家大宅,最主要的目的,是回来拿家产的。天道好轮回,苏家人口口声声她要独吞家产,如今家人都死光了,家产自然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别说什么她是魔将凤起,也别说什么胸大绝美,前世今生的世道总有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有钱走遍天下。凤起去了趟尤淑敏的院子,又搜了苏世杰的房间,溜门撬锁找机关寻暗格,那都是她的强项,不一会儿,她就从尤淑敏床底的墙砖内,找到了一个装满银票的匣子。其他东西是带不走了,但仅是这些银票,也够她无忧无虑挥霍个三五年。凤起将银票用油纸包好,夹在了里衣贴身的位置,这才出门找叶重琅,却发现,叶重琅正从苏雅倩院子的方向走来,话说,他去苏雅倩的院子做什么突然,她脑袋里猛的冒出了个问题,刚才,叶重琅似乎没问她怕的到底是什么怕蚯蚓的姑娘很常见么日头西沉,镇子上大大小小的饭馆酒楼人满为患,灯火通明,酒气飘香,一个富贵人家一夜被灭满门,丝毫影响不了人们的生活,反而多了谈资,酒楼的生意更是火爆。叶重琅与凤起一前一后走着,凤起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可怎奈酒楼间间客满,连个空闲的板凳都没有。“二位吃点儿什么”突然,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挡住了叶重琅的去路,张着双臂拦在了路中央,点头呵腰那一脸快要哭出来红着眼睛,“二位,里面有位置,里面请二位里面请”叶重琅驻足,回头看向凤起,凤起转头看向旁边店面,只是个小小的包子铺,别说吃点儿什么,估计只有包子。可就这么一犹豫,店小二几乎含着眼泪,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如捣蒜般磕头,“二位里面请里面请”当今这世道如此艰难做点儿小买卖都得这么拉客了么叶重琅没再询问凤起的意见,转脚往包子铺里面走。凤起有点儿烦,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包子,志不同道不合,为什么偏要顺路呢包子铺的生意其实特别好,桌桌满座,甚至还有俩站着捧着盘子的,可店小二应是把一桌人赶起来,挨了客人好一通骂,才把桌子空出来,迅速擦干净,眼巴巴望着叶重琅等他落座。然而,凤起一脚踏进包子铺,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奇异又浓郁的香气,浓浓的肉香引人垂涎,胜过一切飞禽走兽。店小二也没问两人要吃什么,只飞快端上来一碟热气腾腾的包子,转而缩到了门边瑟瑟发抖,也不再出去下跪拉客了。凤起悄悄打量着叶重琅,只见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迟迟未动筷子,不饿饿了就下嘴啊骚年,君子有言,敢作一声敢当,敢于这样试探她是不是穷凶极恶的孤魂野鬼,你不入地狱我也不入。而叶重琅也在打量着她,见她不动,一手敛着阔袖,一手从筷桶里抽出一双筷子,轻轻放在了她左手边。凭什么就坚信她是个左撇子呢岂有此理可凤起就是不动筷子,她虽然幻想中研究过叶重琅的一百种吃法,但事实上,魔将归魔将,魔也是人,她不吃同类。没错,包子里是人肉,这股奇异的香味,她时隔二十多年绝不会忘记。曾几何时,神界与魔界场场恶战,死的最多的其实是人,战场之上尸横遍野,各路奇火将所战之地化为一片焦土,那个时候,战场飘散的根本不是血腥气,而就是这种熟人肉的香气。当然,那个时候会比现在更香,毕竟是烤出来的。她只是万万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这世道已经沦丧到烹食同类了“为何不吃你不是饿了”叶重琅终于开口问她。凤起浅浅一笑,“男女同席,男为尊,叶哥哥先吃。”叶重琅刚刚拿起的筷子一顿,“出门在外不必如此重礼。”“虽出门在外,但礼数不可废,叶哥哥就别客气了。”说着,凤起夹起一个包子,放在了叶重琅面前的小碟里,还问道:“叶哥哥要醋么吃辣么”叶重琅眸光略深看了她许久,可突然,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划过眼底,只见他低头,姿态端庄优雅的轻轻咬开了包子皮。凤起的目光也有些深了,她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哪里高估了叶重琅虽有深藏不漏的心机,虽是孤竹的神童,但是自神魔大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