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地别过头去故意对自己的话不予理会,程秀凝勾起嘴角,继续煽风点火道:“虽说人家程金枝往后得和这个南楚公主共侍一夫,但她至少还有燕王殿下疼爱,如今又怀着身孕,将来若是生下个儿子母凭子贵,从长远看,可不比大姐你的日子好过多了嘛”“哼,她的好日子早就该到头了,怀着孩子又如何,那也得顺利生下来才行。”程素锦收紧瞳孔,秀眉猛然一蹙,眼中弥漫起了一股深重且阴狠的怨气。在得知高珩要娶元熹公主之后,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顾寒清对高珩产生了恨意。然而这种恨意,却不单单只意味着这二人关系的疏远和反目。顾寒清从前不敢对程金枝袒露心声,只能遥遥相望,也是因为顾及和高珩之间多年的友情。可一旦这种顾忌变得微乎其微,那他对程金枝所压抑的感情,都将无所畏惧地再无保留。所以由始至终,程金枝这颗眼中钉对自己而言,终究还是最大的威胁。“大姐,这些话你还是小声些说。”程秀凝神色古怪地笑吟吟道,“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要是被哪个有心人听了去,这程金枝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你的责任了。”“二妹,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吗”程素锦冷哼一声,凑近程秀凝意味深长道,“恐怕你也一样不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在这人世吧”“你们两个别说了,金枝好歹也是程家人,她如今怀有身孕那是喜事,你们好歹也是她的姐姐,岂能动这些狠毒的心思太不像话了。”正当这程家姐妹二人正相视而笑时,却见原本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程煊走上前来语带责备地轻斥了一句,脸上显出了些许的愠色。而听闻程煊此言,二人先是一愣,程素锦便毫不避讳地接口道:“大哥,你未免也太菩萨心肠了,到现在还帮着那个程金枝说话。当初要不是她使手段从中作梗,你和陵容郡主的婚事岂会遭到齐王回绝你又怎么会无辜背上这些难听骂名,被外头那些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她一心想让我们程家过不了安生日子,我们又何必对她”“你你莫非是之前那位公子,燕王妃的姐夫”正当程素锦滔滔不绝地对程煊抱怨着程金枝的险恶用心时,耳边猝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三人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定神一看,只见一身芷兰云裳的陵容郡主正站在耀眼的灯火之下,一脸惊喜地盯着程煊。第三百一十八章 卿须怜我“大哥,这位姑娘是”程素锦和程秀凝不曾见过陵容郡主,所以并不识得她的身份,此刻见这个衣着光鲜的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程煊,不禁有些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继而向程煊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陵容郡主,程煊一时间只觉又惊又喜,气息起伏之间,怔怔地愣在原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可在短暂的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满腹的为难和顾虑。自从被齐王悔婚,即便遭到陷害而身负骂名,对程金枝的欺骗深感痛心,可程煊以为自己至少不用再被迫拉拢皇亲靠拢权势,与程衍狼狈为奸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应该感到庆幸,抑或是如释重负才对。可渐渐地他却发现,当初在燕王府与面前这个秀雅脱俗的女子匆匆一瞥之后,他的心中却早已映下了陵容郡主姿态翩翩的倩影,不仅无法忘怀,反倒还时时想起。他甚至深感后悔,自己那时没有向陵容郡主表明身份,若是能够得到陵容郡主的倾心,这门婚事,也不会光凭齐王的一己之见而被迫取消。“哦,她她是陵容郡主,齐王的掌上明珠。”程煊有些犹豫地开口介绍了一句,心里却倍感为难,不知道是否该在此时道明自己的身份。毕竟陵容郡主还不知道这门婚事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得知自己就是她当初的夫君人选,那在这位郡主眼中,一定也会认为他就如同外头所描述的传言那样。是个风流成性,纵情声色,又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可是此刻如果不说,往后就算等到陵容郡主被许配给他人,都未必还会再有这个机会。“你们二位,应该就是金枝口中所提到的两位姐姐了吧”陵容郡主朝着程素锦和程秀凝微微欠身行礼,目光还刻意朝二人身上多看了两眼,似乎是在猜测这其中的哪一位,才是程金枝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如同“母夜叉”一般的悍妇。“正是,我是程我是金枝的大姐,原来你就是陵容郡主啊”程素锦并不知道程金枝之前对陵容郡主瞎掰的那些的那些胡话,而是尤为惊喜地上前回之以礼,随即转头看向程煊脱口而出道。“大哥,你与郡主是何时相识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大哥”陵容郡主本来正一脸心有余悸地打量着程秀凝,总觉得她并不像程金枝所说的那般凶猛暴力。见程素锦突然喊程煊“大哥”,她不禁转头来,很是惑然地看着程煊。“公子,你不是不是程家的二姑爷嘛”“二姑爷,什么二姑爷”程秀凝闻言拧起秀眉,神情很是诧异,“郡主你误会了吧我还没成婚,连如意郎君都没有,这程家哪来什么二姑爷呀”听程秀凝这么一说,陵容郡主眸子一颤,像是豁然间明白了什么,转而很是惊讶地注视着面前神情复杂的程煊,晶亮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只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闻周围的宾客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元熹公主迎亲的车马已经到了燕王府的门口。然而作为新郎的高珩,却迟迟没有现身。燕王府大门外,元熹公主身着来时所穿的嫁衣,笑意晏晏地坐在马车内,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高珩名正言顺的妻室,嘴边的笑意不由更加深重。只是正当她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喜悦中,一心期盼高珩走到马车前,将自己的手放入掌心里,带着她踏入眼前这座王府时,耳边却传来了司礼女官有些急迫的声音。“燕王殿下怎么还不出来迎亲呀,婚姻大事,可万万不能误了吉时呀。”“应该就快到了,我这就派人再去催一催。”她嘴边的笑容渐淡,掀开帘子隔着头上半透明的纱帐朝外看了一眼,朦胧的灯火和人影在眼前来回晃动,却独独不见那个自己一心所盼的身影。“他应该就快来了吧”元熹公主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可手上却不自觉地拽紧了衣袖。马车就这样进退两难,无比尴尬地停在王府门口。嘈杂的人声充斥着耳膜,可在元熹公主听来,周围这些人都好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对于她来说,此时的这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度日如年般煎熬难当,让她如坐针毡。“来了来了,殿下来了。”就在元熹公主耐心耗尽,顾不得其他想要直接跳下马车时,终于等到了高珩前来迎亲的脚步。她猛然抬头收起眼角的惆怅,在侍女的搀扶下步下马车,可是就在视线接触到高珩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针突然狠狠地扎了一下,让她猝然间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虽然头上的纱帐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可高珩眼中的冷漠和凉薄却是那样明显透彻,全然没有丝毫的遮掩。她绷紧身子重重地咽下一口气,继而挺直脊背装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徐徐地走到了高珩面前,隔着头上的红纱对他轻柔一笑。原以为他会牵起自己的手跨过门槛,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除了扑面而来的冰冷之外,竟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情愫。更别提自己一心所向往的,那份只有高珩才能给的温存。“殿下,吉时已过,还请殿下还是快迎公主进府行和亲之礼吧。”直到司礼官急切的催促声响起,高珩这才从元熹公主身上收回视线,下一秒,竟然没有再去理会面前的新娘,而是自顾自转过身朝府门内走去。望着高珩冷若冰霜的背影,元熹公主心头猛然一沉,任凭心中翻滚起怎样的酸楚,还是加快脚步追上前去,抓住了他同样感受不到温热的手心。“别丢下我”感觉到手上传来了他人的温度,高珩停下脚步看了身旁满含深情的元熹公主一眼。虽然没有当众甩开她的手,可是神情却依旧冰冷肃然,让人看不出任何一丝成婚的喜悦。第三百一十九章 狭路相逢“今日燕王殿下大婚,这燕王妃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啊按规矩来说,她先公主入府,长幼有序,这公主还得向她敬上一杯茶才是。”“丈夫要娶别的女人,这排场还和自己当初成婚的时候一样,虽说长幼有序,可陛下为了不委屈这南楚公主,连地位都要和自己平起平坐,这换做哪个女人心里会觉得舒坦呀倒不如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的好。”“可外头都在说这门婚事是这公主连同衡王一起暗使手段强要来的,连陛下都束手无策,况且你刚才也看见了,燕王殿下根本就不喜欢她,燕王妃就算私底下心里再憋屈,这大局总得顾一顾,她这么做,岂不是在给咱们看笑话吗”“唉,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啊,现在虽说不喜欢,等入了府之后可就说不准了。这公主聪慧貌美,背后又有大楚倚仗,可是棵好乘凉的大树,燕王殿下又岂会放过这个坐大势力的机会”“咳咳,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你们二位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正当两位高官家的公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时,只见高勋突然不紧不慢地一甩袖子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扬起下巴瞪了他们一眼。“原来是晋王殿下。”见高勋一脸不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二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匆忙朝他行了个作揖之礼。在众多皇子之中,当属高勋和高珩的关系最为亲近,他们如今在背地里说高珩和程金枝的闲言碎语被他听到,心里不免有几分发虚。“我告诉你们,我三哥可是用情至深之人,这辈子就只会钟情于现在的燕王妃,要不是为了顾及父皇的颜面和周楚两国的关系,他是断然不愿意接下这门婚事的,你们少在这里忘自揣度,都听明白了吗”“是是是,晋王殿下与燕王殿下手足情深,说的话自然最有理有据,我们又岂会有不明白之理”见这二人连连赔笑,高勋这才收起脸上的愠色点了点头,可看着不远处身着喜服却容色冷寂的高珩,内心却仍然充斥着一种沉闷的低落之感。若非这些楚人故意篡改和亲的诏书,此时该与元熹公主成婚之人应当是自己才对。从某个角度来说,高珩其实是帮他实实在在地挡了一劫。然而一想到元熹公主的到来不仅让高珩深感无奈,更让程金枝为之难过伤怀,他倒宁愿这门婚事没生变数,仍旧是自己娶了元熹公主。反正他自认为这一辈子,应该是遇不到既值得他倾心相付,又能和他终成眷属的姑娘了。想到此处,高勋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心再去凑这份热闹,便想要绕到后院去看看程金枝。熟料刚转过身去,却猝然间和某个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只觉额间传来了一阵不小的痛感,还未等他抬起头来看看撞到了谁,却闻一个夹杂着诸多抱怨和不悦情绪的尖锐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喂,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痛死我了。”“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野蛮,肯定是哪个大家闺秀身边不懂事的丫鬟吧”高勋捂着额头抬起眼帘定神看去,凝目愣了片刻,不由拧起了眉角。“是你你不是你不是程大人的女儿,金枝的二姐吗”程秀凝见对方一下就认出了自己,自己却并不认识他,很是诧异地凑近高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少顷之后便指着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晋王殿下。”“是啊,就是本王。”高勋挺起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原来程二小姐还记得啊。”“记得,当然记得。”程素锦古怪一笑,语气轻飘飘道,“当初在南门大街,跟在金枝身边那个喜欢强出头的男人,不就是殿下您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