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触目惊心的血泪。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程金枝愣愣地注视着景嫔的尸体,整个人都止不住在微微地颤抖着。一声尖叫卡在喉咙处却叫不出来,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单调的音节。就在之前,她还在语重心长地和自己诉说着她的遭遇和不为人知的前程往事,还用一首长门赋救了自己的命,却不曾想到仅仅时隔半天,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唉,在这里关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还是想不开自杀了。”“是啊,她也是个命苦的主,儿子也不认她这个亲娘,年纪轻轻就没了陛下垂怜,在这儿关了这么多年无都人问津,这会儿这样也算是解脱了。”“可是说句晦气的话,你看她流着的那两行血泪,传说是只有死不瞑目的人才会在死后双目渗血,可是大不祥之兆啊,弄不好,可是化成厉鬼阴魂不散的。”“唉,这都死了还不能安生,也实在是惨,不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咱们也只能盼她能够早日投胎,来世过个好日子,别再像今生这么苦了。”“”两位管事的白头女官站在牢门前窃窃私语着,语带惋惜地叹息了一声,最后只能唏嘘不已地各自摇了摇头。可是程金枝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景嫔是自杀的。她苟且偷生至今就是为了能替自己报仇,她明明还有心愿未了,明明还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不可能就这样突然自缢而亡,仓促地了结此生,留下终身的遗憾。而这两行血泪也流得太过蹊跷,若真如那名女官所说是有心愿未了,死不瞑目,那就更不可能选择自杀。但倘若不是自杀的,那分明就是遭人谋杀而死然而,又有谁会费这心思去要一个已经无权无势,苟延残喘的罪人之命呢“我有今日的局面,全都拜她所赐”耳边突然响起景嫔所说的话,景嫔此话中所提到的“她”,指的就是赵皇后。再联想到昨夜那条凭空出现,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毒蛇,程金枝不禁猛然屏住了呼吸,只觉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皮肤里。胸口像是被灌进了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从头顶凉到脚心,明明很酸楚,很想哭,却又怎么也哭不出来。可能是一夜没睡又担惊受怕,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又可能是无法接受景嫔就这样突然暴毙的事实,她一时间只觉身子无比的沉重疲惫,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便朝着地上倒了过去。第二百三十八章 重见天日阴冷幽暗的牢狱中,四周空无一人。程金枝站在景嫔的囚室前,面前是被缰绳紧紧勒住脖子,已经开始冰冷僵硬的,景嫔的尸体。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可怖脸庞上杂乱地垂着几缕发丝,眼角那两行刺目的血泪从眼眶中不断地淌下来,从脸颊流进了脖颈处,滴落在脏污的白色囚服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可突然间,她竟然睁开了那双血红怨毒的双眼,缓缓抬起头看向程金枝,朝她抬起了一只手臂,万分地痛苦地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犹如锯木头一般的,无比沙哑的声音。“救我,救我,救我”“金枝,金枝你怎么了金枝”噩梦缠身间,似乎有人在低低地唤着自己的名字,程金枝骤然睁开双眼,惊恐不安地喘着粗气,背上和额间都已是冷汗涔涔。“金枝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女声传入耳膜,程金枝有些神情恍惚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高珩正担忧地注视着自己,身后则站着同样一脸忧切的慧妃。“殿下,母妃,是你们”看到自己所熟悉的人,尤其是看到高珩,程金枝心中坚强忍耐了许久的地方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心里的酸涩和委屈也在这一瞬间全都汹涌而来,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扑到高珩怀中大声地哭着,身心的冰凉都因为高珩怀抱的温度而逐渐消散,心里顿时觉得安心踏实了许多。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了。可能是实在压抑了太久,经历了太多不想经历的可怕之事,一桩桩心事长期压抑积聚在心头,所以才会在某个时间节点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而看着程金枝这个样子,高珩心中酸楚难当,心痛之余,更是自责不已。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留她一个人在那样阴森恐怖,危机四伏的地方的。除了成亲那日程金枝喝醉胡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程金枝哭成这样,更不忍心看她如此伤心难过。在高珩眼中,程金枝其实算是个很坚强的姑娘,性子直来直往,遇到困境也是不屈不挠,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让她难受到流泪。可是他也了解,程金枝虽然大多数时候总是大大咧咧,乐观向上,从不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甚至有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没心没肺似的,内心深处却其实是个细腻敏感之人。这样的人,其实往往最看中感情,但也往往最容易受伤。“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你有事了。”背上传来高珩温柔轻缓的抚拍,一下下地安抚着她激动悲伤的心绪,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泪水浸湿了高珩的衣襟,程金枝这才止住泪水,哽咽着抬起了头。“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程金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九幽台,正处在慧妃寝宫的内殿之中。“我不是明天才应该出来吗”“珩儿今早听说你昨夜被一条毒蛇袭击,险些丢了性命,心里很是担心,还没来得及向陛下请示,就想去九幽台先把你给接出来,却不曾想到刚到那里,却听闻你晕倒的消息,所以就把你接到这儿来了。太医说,你是惊吓过度又精神欠佳,心事太重,所以才晕倒的。”慧妃说着有些沉重边叹了口气,抬手覆上了程金枝有些发凉的手背。“金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珩儿说他前日来看你时还好好的,怎么就无端遇上一条蛇,还被你瞧见了景嫔自缢的尸体”慧妃说到此处突然止住了话题,生怕程金枝再想到景嫔恐怖的死状,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母妃,依儿臣看,这条蛇并非无端出现,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进来,想取金枝的性命。”高珩神色清冷地蹙起剑眉,抬手替程金枝拭去脸上的泪痕,当视线接触到程金枝时,眼中冰冷的寒光便在顷刻褪去,转而闪烁着怜惜的柔光。“珩儿,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慧妃收紧眉角,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抬起眼帘满是愧疚地看着程金枝,眼中泪光盈盈。“金枝,你实在是受委屈了。幸好你现在平安无事,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母妃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母妃,你别这么说,要怪就怪那些毒如蛇蝎的奸佞之徒,时时只想着害人,若不是景嫔娘娘夜半歌声把我从睡梦中”一提到景嫔,程金枝心头便是一阵巨颤,匆忙坐直身子,情绪又开始变得有些激动。“景嫔娘娘呢她是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真的死了”见程金枝如此关心景嫔的安危,慧妃和高珩都不免有些疑惑,只猜测可能是由于景嫔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却偏偏被她目睹了死亡的惨状,心中难免觉得悲伤。于是便好声出言安慰道:“金枝,她已经过世了,别再去想了。她也挺苦的,死亡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这时高珩也跟着劝道:“母妃说的对,九幽台里这样的人太多了,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不,她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谋杀的。”程金枝咬牙说着,心绪随之起伏,眼中已是一片阴沉。而程金枝此话一出,高珩和慧妃都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齐齐地看向了她。“金枝,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说”慧妃满目不解地注视着程金枝,“难道你认识景嫔吗”“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我敢肯定,景嫔娘娘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杀。”程金枝语气沙哑地说着,重重地沉下了一口气,心中却仍然不能完全放下景嫔暴毙的事实。如今景嫔已死,却未能将一切都终了,反而牵扯出了更多。她走的太过仓促,给程金枝留下的,除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之外,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第二百三十九章 担惊受怕“本宫听说,那个程金枝突然昏倒在九幽台,已经被提前接出去了”正和宫内,赵皇后立在窗前,看着花枝稀少,略显荒凉的庭院,脸上微露愠色,身后则站着正在向她禀报事宜的侍女长歌。自那日听闻慧妃是从正和宫外那盆长寿花的花泥中找到白熟草的残根,以致自己栽赃陷害的行迹败露,她便命人将庭院中的盆栽全都差人搬走,免得看着心烦,勾起不愉快的回忆。“回娘娘,据说燕王妃是看到景嫔流着血泪的尸体,一时大受惊吓,所以才晕倒的。”“哼,她平日里不是很能耐吗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死人给吓破了胆,看来也不过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赵皇后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微微眯起了双眸,“这个景嫔,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祸患,死了还要故意装神弄鬼的吓人,只可惜她心里再怨,也终究都吓不到本宫,如今一命归西,也算是了了本宫的一桩心事。”赵皇后容色犀利地说着,眸色微转间,继而又蹙起了两道柳眉,一掌拍在了窗棂上。“只是本宫不是让你们放蛇进去吗为何没有伤到那个程金枝分毫底下那些人到底是如何做事的,怎么连一个被困在狱中的臭丫头也解决不了”长歌身子一颤,急忙躬身回话道:“娘娘息怒,据那名替咱们办事的守卫所说,蛇的确是放进去了,那些守夜的侍卫也都喝了掺了安神散的酒,没有及时赶去救人,按理说这夜深人静,燕王妃应该疏于戒备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何”她说到此处停顿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猜测道:“许是许是因为那个燕王妃命太硬,连蛇见了也要退避三舍,又或者,她根本就是蛇精转世,这才没有被伤到。”“她是不是蛇精转世本宫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丫头的确是命硬的很,所以才屡次遇险都能化险为夷。”赵皇后眸色一深,语带嘲讽道,“这个高珩还真是娶了个好王妃,和他自己一样是个命硬的主,也不怕彼此相生相克,夫妻二人都成了短命鬼吗”长歌谦恭地听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抿唇角,若有所思地开了口。“不过娘娘,奴婢听说昨夜那个侍卫去放蛇的时候,曾经听到景嫔在唱歌,后来,还听到了一阵十分怪异的笛声,不知道,燕王妃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否和这些原因有关”“景嫔在这个时候唱歌”赵皇后闻言眉间一跳,回过身来有些紧张道,“你可知道,她的囚室离程金枝的可还算远”“据奴婢所知,好像就隔了几间,离得挺近的。”“你说挺近的。”赵皇后的眉间漫过一阵严峻之色,“她早不唱晚不唱,偏偏在这三更半夜那个守卫往程金枝牢中放蛇的时候突然唱曲,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长歌见状忙跟着劝道:“娘娘,这个景嫔在九幽台里一直都疯疯癫癫的,平日里不是说些没人理会的疯言疯语,就是唱些前人谱的陈词滥调,此次想必应该也只是个巧合,如今人都已经死了,娘娘大可不必为其担心。”“但愿如此吧,可本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赵皇后满怀心事地叹了口气,“其实景嫔可一点也不笨,她当初之所以肯委曲求全,牺牲自我,是因为本宫以他的儿子作为要挟。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一定还很恨本宫,难保不会在暗地里有所筹谋,想要报仇。”“娘娘您就放心吧,这景嫔被困在无人问津的九幽台,说到底就是具等死的行尸走肉,即便心里有什么筹谋,又如何有机会去施展如今,还是被娘娘三两下就解决了。”“本宫原本是不担心的,可是偏偏这九幽台里突然来了个程金枝,还偏偏是本宫最为憎恨的,燕王和慧妃的人。最重要的是,她虽然进来了,却还有机会从那里出去”长歌的话虽然在理,却并没有让赵皇后感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