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古怪一笑,抬头注视着顾寒清不紧不慢道,“自从你们中间夹了一个女人之后。”太子的话虽然犹如蜻蜓点水,却在顾寒清的心中掀起了一阵狂澜。他与高珩还有程金枝三人之间的事本就鲜为人知,如今竟会被太子掌握,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我知道,顾少主你一定还在奇怪本宫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但如何得知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少主就这样被昔日挚友横刀夺爱,难道心里就没一丝愤恨和不甘吗”太子说到最后故意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剑直击顾寒清的内心,让他原本想要隐藏在心底深处,不愿被揭开,也不愿被他承认的事实,在这一刻都暴露无遗。扪心自问,在面对高珩和程金枝的感情上,他真的有如此宽大的胸径去包容和体谅吗在自己内心深处,难道真如太子所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和不甘吗但与此同时,太子的险恶之心也已昭然若揭。然而这种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虽然让人厌恶,却能在不经意间映射出被封存在心底的阴暗面,顾寒清能感觉到,有些被他强力压抑的东西,已经产生了微妙的转变。可当着太子的面,他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本就无爱,何来横刀夺爱之说,太子殿下是否有什么地方误会了”“顾少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太子笑意盎然地站起身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欺骗本宫不要紧,可你能欺骗的了,你自己的心吗”第五十章 暗流汹涌“冷暖自知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这都是顾某自己的事,不敢劳太子殿下费心。”纵然太子的旁敲侧击并非全无作用,可顾寒清的态度依旧强硬。从前与高珩交好时,他就没少见识过太子的阴险狡诈,自己如今面对这样一只狡猾的狐狸,无动于衷才是最好的反击。“顾少主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太子黠然一笑,调转脸色道,”其实本宫一直在想,如果顾少主能够与本宫合作,你我各取所需,那于两方而言都是如鱼得水之事。到时候既能让燕王妃重回顾少主的怀抱,还能趁势教训一下三弟,可谓两全其美,顾少主要不要考虑一下”眼见太子终于沉不住气跨入正题,顾寒清眼波流转,嘴角显出几丝嘲讽之意。但听他只谈合作,却对合作的内容只字未提,显然是对自己心怀戒备,不会轻易告知。“既然太子殿下都说她是燕王妃了,那她就已经是燕王殿下的人,顾某不会,也不敢再觊觎。”顾寒清若无其事地说着,可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抽搐了几下。“况且暗箭伤人,背后插刀的事恕在下无能为力,燕王殿下曾经几次三番救顾某于危难之间,这份恩情顾某一直铭记于心,是无论何人何事都撼动不了的。”确实,也正因为如此,在面对高珩和程金枝二人的感情时,他才会不知所措,无从下手。毕竟恩将仇报,反目成仇这样的字眼太恶劣,也太残酷,是他生命所不能承受的沉重。“顾少主是指七年前我大周与西晋那场汴水之战吗”太子不屑一顾地冷哼道,“少主以为三弟他真的是为了救你才披襟斩棘,浴血奋战的他是为了在父皇面前邀功,为了自保,为了在天下百姓面前为自己赢得一番美誉。少主别忘了,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晋封为王的,这其中究竟有多少隐情,就不用本宫多说了吧”“不,燕王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在下了解他。”当听到自己一贯坚持和认定的事实突然有了不同的论断,顾寒清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你说你了解他”太子的语气中满是鄙夷之意,“你若真的了解,今日又岂会为情所困他若是真的视你如生死之交,又岂会趁其不备就横刀夺爱”“太子殿下。”顾寒清打断太子的话,脸上已是阴云笼罩。这番言辞是如此直接,不带一丝一毫的委婉和掩饰,听得他身心颤抖,如鲠在喉。而太子得意地看着顾寒清的脸色变化,回到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抿了一口酒,这才徐徐道:“不仅如此,似乎顾少主你一直所信任和仪仗的程家,也做了一些不近人情之事。”继而故作感慨道:“唉,一个人接二连三地经历亲情,爱情,友情的三重打击,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为顾少主你感到悲愤和不甘呐。”顾寒清闻言眼眸微抬,目光肃然:“太子殿下将顾某调查得如此透彻,是否太过用心良苦”原本听闻太子获悉他与高珩之间的事,顾寒清还以为他可能派人深入查访过,又或是有知情人不甚走漏了风声。可如今他竟连自己与程家的事都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外人来说,似乎知道的太多了。太子显然也发觉了不妥之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忙转色道:“顾少主你与程家的事,本宫也只是听到传闻略知一二,但少主别忘了,如今的靖国公程大人和三弟可成了亲家,往后必然站在统一战线,难道这是顾少主你想看到的局面吗”顾寒清淡然笑道:“顾某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懂朝局风云,也不懂争权夺位。在顾某心里,向来都是恩大于过,情大于恨,只怕太子是看错人了。”“顾少主,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世界你退一尺,人家就会进一仗,与其到时候退无可退,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否则你今日只是痛失所爱,可明天可就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了。”太子脸上虽仍旧笑意盈盈,可言语间分明带着几丝威胁与警示。“本宫不求顾少主能马上回答,还请少主回去权衡利弊,好好考虑。”太子特意走近提醒道,“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既然如此,多谢太子殿下今日的款待与教诲,那顾某就先告辞了。”顾寒清并没有因为太子的威胁而有所胆寒,而是面沉似水地朝着太子欠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离开沁芳园已近酉时,直到跨出园子的那一刻,望着郊外云蒸霞蔚的晴空,他悬在胸口的那颗大石头才稍稍落下。这场邀约看似突如其来,实则早已蓄谋已久。太子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句句正中下怀,他虽然已经竭力掩饰,但还是让太子窥见了几分心思。顾寒清隐隐觉得,自他重回京城惊悉高珩与程金枝大婚的那一刻起,就像是被卷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漩涡之中,虽无水声,却有波澜。而在这个漩涡的背后,似乎有人在暗处默默操控着这一切,却让人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然而这个人,绝不单单只是太子那么简单。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目的,显然都是冲着高珩而来。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他虽暂时得以逃离,但太子已经言尽于此,自己若是不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那就等同与之为敌,随时可能会陷入险境。可他害怕的早已不是险境,而是人心。待顾寒清坐上车马离去,很快便又有一辆马车在沁芳园的正门口停了下来,似乎有意避开前者。马车停稳之后,便走下来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婢女。“此处乃太子殿下别苑,你是何人”门口的侍卫上前阻拦,语气冰冷,态度强硬。但那女子并未在意分毫,相反还微扬下巴,莞尔一笑。“还请这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靖国公府大小姐,顾家少主夫人程素锦,求见太子殿下。”第五十一章 借刀杀人沁芳园内,太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神色从容的程素锦,嘴角逐渐上扬,流露出一丝邪恶的诡笑。如果说他的意外邀约于顾寒清而言猝不及防,那此刻程素锦的突然请见则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比起自己亲自邀请的顾寒清,不请自来的程素锦反而给了他一种惊喜之感。“太子殿下这么看着素锦,是对素锦的到来颇觉意外,还是说素锦脸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吗”程素锦故意用袖子拂过脸庞,眉宇间眸光流盼,显出几分娇媚之态。“程小姐,不对,本宫应该称你为顾夫人才对。”太子笑吟吟道,“本宫只是觉得,顾夫人花容倾城,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然而还未等程素锦因为这句赞叹而自谦几句,太子便继续道:“但是比起夫人的妹妹,就是如今的燕王妃,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姿色。”程素锦一听闻此话,原本浅笑依然的脸上霎时阴云密布,眼中恨意浓重,连藏在衣袖中的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而太子满意地看着程素锦的反应,心中已经对她此行的目的了如指掌。之前在和顾寒清的谈话中,无论他怎样旁敲侧击,似乎都未有显著成效。他确信顾寒清对高珩心中有恨,只是缺少一个扭转时局的关键契机,而程素锦的到来,无疑为此事打开了一个新的缺口。“顾夫人是不是因为本宫这句话生气了”程素锦勉强调整好脸色,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满不在乎道:“怎么会呢女人的容颜再美,终究是个躯壳,但凡是有形体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坏,会老去,素锦从不会去在意这些评价。”“顾夫人果然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难怪说出的话也如此深刻又有涵养。”太子不紧不慢地说着,忽而故作疑惑道,”哦对了,本宫还未请教顾夫人是为何事前来顾少主这前脚刚走,夫人这就到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太子殿下恐怕并不认为这是巧合吧”程素锦眼眸微抬,“明人不说暗话,素锦是一路尾随夫君而来的,而且素锦也知道,太子殿下邀我夫君,意欲何为。”“意欲何为顾夫人倒说的本太子像是有什么阴谋似的。”太子哈哈一笑,“那夫人此番前来,又是意欲何为呢是因为你的夫君,还是因为你那个做了燕王妃的妹妹”眼见心底的秘密被看穿,程素锦略感意外,但望着太子已经气定神闲,俨然洞悉一切的样子,她反倒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她此行目的明确,本就不想多加掩饰,如今能被放上台面开诚布公,少了互相猜忌互相试探的套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太子殿下果然神通广大,素锦心里想什么,都逃不过殿下的眼睛。”“那夫人想知道,本宫之前和顾少主都说了些什么吗”程素锦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素锦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想必是让殿下感到失望了吧”太子点点头,故意装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是啊,所以不知道顾夫人,会不会让本宫感到失望”“太子殿下认为呢”程素锦淡定地反问道,“素锦既然亲自前来,自然抱着十二分的诚意,况且殿下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而素锦只是个弱女子,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断不敢只身一人贸然前来,万一不慎得罪了太子殿下,岂非自掘坟墓”“顾夫人放心,本太子并非不讲理之人,只要是归顺本宫,与本宫一条心的人,那就是本宫的朋友,本宫自会以诚相待。”太子满脸笑意地说着,突然脸色一沉,“只有那些不知死活,非要与本宫做对的人,才是在自掘坟墓,自寻死路。”话音刚落,他便用力折断了身旁花开正盛的垂丝海棠,娇嫩的花朵落在地上,很快便奄奄一息。程素锦眸子微微一颤,显然对太子这番言行有所恐惧,忙开口道:“殿下和素锦面对的可以说是同一个敌人,素锦自然同仇敌忾,请太子殿下放心。”“顾夫人的诚意本太子感同身受,只是夫人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这份诚意”“太子殿下没有从我夫君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那素锦或许能为此事略尽绵力。”太子眼睛一亮:“哦不知夫人指的是”“很简单,置之死地而后生。”程素锦微沉一口气继续道,“我夫君是念及旧情之人,所以即便心中痛苦,也不愿意去对付燕王,但如果此刻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受到威胁,他必须在昔日手足之情和这样东西之间做出取舍,殿下觉得,他会如何做”太子饶有兴趣道:“难道对于顾少主来说,还有什么比情义更重要,重要到他可以舍弃兄弟手足”“有。”程素锦目光凝重,面色肃然地注视着太子,“那就是整个顾家。”太子眸子一定,愣了片刻,这才大笑道:“哈哈哈,顾夫人,本太子实在是小看你了,你对顾少主可真是痴心一片呐。”程素锦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