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拍即合,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畅所欲言,痛快玩耍的日子。“还有更绝的呢”高勋绘声绘色道,“我告诉你,今儿早朝的时候,竟然还有大臣问程大人家里的猪和山鸡都吃完了没,你是没看见程大人当时那个脸色,一阵白一阵绿又一阵红,要不是三哥拦着我,我差点当场就笑趴下了。”“哈哈哈你以为他是变色龙啊不过还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这老头平时威风惯了,这回被人当成笑柄,还不被气个半死。”程金枝重重地放下碗筷,顿时心情大好,“对了,你三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受父皇之命去刑部牢房提审犯人了。”高勋嘴角一僵,眼中的失落稍纵即逝,“怎么才半日不见你就想他了呀外头都说你是七月流火,难怪连我三哥这座冰山都能被你融化了。”“七月流火那你三哥还腊月飞霜呢,这王府岂不是得冰火两重天了”程金枝没好气地说着,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晴空万里,要不咱们来放风筝吧”高勋拍着胸脯神气道:“风筝好啊,我放风筝可厉害了,以前小时候在宫里,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有没有这么厉害啊”程金枝将信将疑地瞟了高勋一眼,招呼身旁的踏雪去拿风筝,才一会儿功夫,踏雪便拿着一只颜色鲜艳的鸟羽状风筝回来了。“这风筝真好看,这是只什么鸟啊”高勋新奇地看着眼前的彩绘风筝,却被程金枝当头浇了盆冷水。“你什么眼神啊它明明就是只山鸡。”高勋不禁眉间一跳:“怎么又是山鸡啊金枝你没事吧,你和山鸡有仇啊”程金枝得意地接过踏雪手中的风筝:“是我那个大娘,她总嫌山鸡命贱,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事实证明它能飞,而且我想飞多高,就飞多高。”她说着便双手将风筝高举过头顶,高勋拉着细线跑了大半个院子,趁风筝迎风之际快速转动线轴,风筝便顺着气流缓缓上升到了半空之中。“看来咱们晋王殿下没说大话,这放风筝还是有两下子的。”程金枝望着越飞越高的风筝点头夸赞道。“那是当然,我这个人从不吹牛,该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摇得树枝都沙沙作响。高勋光顾着和程金枝讲话忘记拉紧手中的线轴,等到他回神之时,风筝已经随风倾斜,缠在了院中的那棵大树上。“你这个人还真不禁夸,一夸你就掉链子。”程金枝故作不满地瞪了高勋一眼,“我可怜的山鸡,明明可以长空万里任逍遥,现在却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了,呸呸,真是一点都不吉利。”“金枝我不是故意的,你还有风筝吗我再放一次,这回一定放的高高的,让全京城都能看见。”见高勋一脸内疚的样子,程金枝扑哧一笑:“你也说山鸡风筝举世罕见,哪还有第二只啊行啦我没怪你,其实换个角度看,这只山鸡也算是飞上枝头了不是吗”“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高勋叹了口扭捏道,“其实如果我不是天生就畏高,一定帮你上树给取下来。”“什么原来你畏高啊”程金枝大叫一声,见高勋连连做出噤声的手势,这才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哎呀,其实畏高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就是上树取个风筝吗看我的。”程金枝朝高勋眨了眨眼睛,利索地脱掉鞋子抓着树干就要往上爬,吓得高勋急忙阻拦:“金枝你别开玩笑了,这棵又不是小树苗,你这样贸然爬上去,万一摔下来可不得了了。”“你们这些皇亲国戚从小就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烟火,所以这个也怕那个也怕。我七岁的时候为了摘程府后院那棵橘子树上的橘子充饥,一天都要爬好几趟呢,这棵树,还不是小事一桩”事实证明,当王府的下人们闻讯赶来解救一意孤行要上树的王妃时,程金枝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到风筝,坐在树枝上登高远望了。远处叠起的山峦隐隐绰绰,四面环城,城中楼宇比屋连甍,王气蒸蔚之处,一眼就可寻见昭和宫那冷峻峭立的飞檐。然而就在这时,程金枝远远就望见西面的天空浓烟四起,大片的浓云聚散在一处,让人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焦味。与此同时,一个小厮已经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树下。“王妃不好了出事了”程金枝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事啊如果是关于那些山鸡的事你还是别说了。”“不是的。”那小厮的语气很是慌张,“就在刚刚,刑部大牢突遭劫狱,被贼人放了一把大火,咱们殿下今早去提审犯人,如今怕是还在那牢里呢”第三十九章 失而复得车马飞驰在去往刑部大牢的路上,铿锵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也一声声敲击在程金枝的心头。她面色凝重地坐在车内,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一面在心里祈祷高珩平安无事,一面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加快马力。当听见高珩深陷危境的噩耗传来,程金枝惊得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她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树去,即使最后一脚踩空崴伤了脚裸,疼得她龇牙咧嘴,她还是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地跳出了王府大门。从再遇顾寒清到欢心出嫁,从堕入死牢到一跃成为燕王妃,她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尝尽了人间的离合悲欢,然而在燕王府的这段日子,却是她脑海中少之又少的,让她觉得愉快安心的日子。程金枝已经习惯了头顶那片明净澄澈的蓝天,也习惯了在王府静看花开花落,云舒云卷。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高珩退出了她的生命,那将是怎样一番光景而如今她终于意识到,这样的人生,必然是黯淡无光的。“金枝你放心吧,三哥武功高强,一定会没事的。”高勋见程金枝坐立不安便好心相劝,可惜程金枝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见她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望着窗外,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车夫,你不能再快点吗人命关天的事啊”那车夫回过头为难道:“王妃,不是小的不想快,只是这条街昼市繁忙,人流密集,您也不想小的横冲直撞,伤到无辜百姓吧”“这里离刑部大牢还有多远的路”“再走半条街转过弯就到了。”程金枝望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街面,不假思索道:“停车让我下去,快啊”“金枝你慢点”周围无数道目光灼热了脊背,程金枝拼命地拨开人群,脚上的疼痛因为心中深重的忧惧而变得微不足道。当初高珩救她出狱,就是沿着这条街将她送到王府,从此为她遮风挡雨,许她安定富足,那种逃离绝望重获新生的感觉,是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空气中的焦味渐重,耳边人声鼎沸,刚拐进下一个街角,大批官兵围成人墙正在驱赶镇压围观的百姓,四处人马集结在一起,将整条街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程金枝拼命挤进人堆想要一探究竟,奈何人群推推搡搡,好不容易看大了天牢的入口,却被凶神恶煞的官兵给拦了下来。入口漆黑一片,不断向外冒着滚滚浓烟,疮痍满目。由于牢房以土石做墙,隔绝了火源,大火才没有愈演愈烈之势。死伤者皆被一一抬出,伤者满面尘灰,痛苦不堪,死者面目狰狞,浑身焦黑,看得程金枝心惊胆战,一颗心悬在喉咙口,急得就要原地爆炸。与其在此坐以待毙,备受煎熬,还不如杀进去弄个清楚明白,一了百了。“让我进去”程金枝二话不说便向拦在门口的官兵撞了过去,熟料那官兵一个震怒,拿起大刀横在她面前吼道:“大胆刁民天牢重地岂容你放肆”“你才大胆我是燕王妃,让我进去”“什么燕王妃,你若再敢造次胡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那官兵一挥手便将程金枝推倒在地,程金枝脚上本就有伤,如今又被推了一把,肉体和精神上的痛楚同时袭来,让她眼眶泛红,近乎落泪。眼前忙碌的身影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想到高珩如今生死未明,她硬生生将眼泪咽回肚中,扶着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金枝你没事吧,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高勋匆忙上前将她扶住,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我刚才打听过了,三哥午后确实来过天牢,可是可是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程金枝浑身一震,抓着高勋逼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他还在里面”“不,不会的,若是真在里面早就被发现了。”高勋嘴上虽然劝着,可话里分明少了股底气,他望了一眼混沌阴暗的牢门,再回神时,发现程金枝已经松开双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失了神。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只有失去方知珍贵。“金枝,金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高勋蹲下身来想将程金枝扶起,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每次在我深陷危难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护我周全,可是为什么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金枝。”“程金枝。”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只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穿越而来,透进了程金枝的耳膜。程金枝猛然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渐渐地,泪光盈盈的眸子里爆发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只见高珩一袭靛青锦袍,长身玉立于人群之中,安然无恙。而另一个声音的主人一袭白衣,正站在他背后不远处,脸上的欣喜之色在看到程金枝飞奔向高珩的那一刹那,霎时间变得晦暗无光。“三哥”“殿下”直到双手触到高珩的坚实的身体,程金枝这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平安无事。“你怎么来了”高珩疑惑地注视着满面泪痕的程金枝,“怎么还哭成”然而还未等他说完,程金枝就一头栽进高珩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好怕,我好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高珩静静地看着怀中的程金枝,凝视许久,突然欣慰一笑,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升起了融融的暖意。“放心吧。”他温柔地拭去程金枝眼角的泪水,脸上笑容渐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都在。”“你”程金枝怔怔地注视着高珩,只觉心中突然有一处地方变得温暖通透,如沐春风,让她又惊又喜。而高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上的笑容却很是苦涩,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色,这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道:“三哥,你不知道金枝为了来找你连脚都给崴伤了,一路瘸着奔过来不说,还被那个官兵推了一把,你可得好好补偿人家。”“没有晋王殿下说的那么严重,小伤而已,能跑能跳呢。”程金枝说着便迈开步子,可左脚刚一使力,立刻疼得她缩了缩身子。“果然还是那么爱逞强。”高珩故作责怪地轻拍程金枝的额头,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而在程金枝和高珩的斜对角,那袭白衣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伫立许久,挥袖闪进了人群之中。这袭白衣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寒清。第四十章 空山禅语刑部天牢失火遭劫,周帝震怒于太极殿,京城内外风声渐紧,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可对于程金枝来说,这些都是朝廷之中,庙堂之上的事情,反正高珩如今已经平安无事,她只管闲情逸致地过她的小日子便是。况且这程府“鸡飞狗跳”的风波还未闹过去,新的一波流言蜚语又接踵而来,甚至还被传得神乎其乎,衍生出了各种不同的版本。什么“燕王与王妃天牢门口破镜重圆”,“燕王妃带伤千里寻夫”,“燕王十里长街抱爱妻”原本夫妻之间互相关心的寻常之事硬是被广大有才群众改编成了凄美苦涩还略显矫情的爱情故事,听得程金枝自己都寒毛直立。在家养了几天的伤,腿脚也已经好了大半,虽然不能再蹦跶上树,可正常的行走已经无甚问题。回想起高珩那日在天牢前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和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