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拦,谁知他们竟然就纵马伤人了”徐大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书童却跟着气愤:“可报官了”庄户看了徐大夫一眼道:“那些人骑着高头大马,谁知道是不是京中的贵公子只怕告了也没用。”徐大夫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背起药筐招呼药童,“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庄户们连忙拦住,“大夫,我们还欠着您银子呢,现在天也快黑了,不如您就留下住一宿吧,我们也好把借条给您。”徐大夫就提笔快速的写了一张借条递给他们,“这就是借条,你们画押就好。至于留宿就不必了,这里离京城也不远,在城门关闭前还能回去。”庄户们显然没料到徐大夫这么干脆,看着借条一时愣住。徐大夫就把借条摊开,指了指上面的数字道:“放心,我不坑你们,借了多少便写多少,也不用你们交利息,有了钱以后还我就行。”庄户们犹豫了一下,床上的老人就咳嗽一声醒转过来,虚弱的道:“老大画押,把大夫送回京城里去。”为首的一个汉子这才按了手印,主动接过徐大夫背上的药筐送他出去。徐大夫倒也不拒绝,径直回城去,只是没想到在城门口碰到了林家的一个护卫,对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徐大夫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停下脚步,从那庄稼汉子的背上接过药筐,道:“刑部狄尚书出了名的公正不阿,你们若担心对方为权贵,不如去刑部递状子。”又道:“你父亲和叔叔伤得不轻,要彻底养好最起码还得七八个月,药只怕断不了。”庄稼汉子脸色一变,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生病,平时日子过得还不错,看着温饱不成问题,可家中没有余钱,只要有一人生病,家里就得砸锅卖铁。那还是小病,何况他爹和二叔现在是重伤两人这几天的药费他们都负担不起,何况更久的“就算不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争些医药费却不困难。”徐大夫留下若有所思的两个汉子,背着药筐直直地回了郡主府,并不避讳暗中的那些目光。暗中的护卫也跟着徐大夫回了郡主府,俩人一起去见林清婉。徐大夫叹息问,“东家,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林清婉就笑道:“您救死扶伤是天职,怎么会是给我添乱呢别担心,我只当不知道这事,你也不知这事跟谢家有关系,一切不过出自本心而已。”“就怕有些人不信。”“那有什么关系,他们有证据吗”林清婉要任性起来也是谁都挡不住的。林清婉看向护卫道:“将我们的人撤出来,让钟将军的人接手。”“是”住在大林村里的村民们不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在生死边沿游走了好几回,要不是村子外面有人替他们守着,村子早挂白幡了。一个晚上都没到,这件事就在上层闹大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是谁把谢逸阳引到西郊去的大家心中多少有些数,可是谁在保护村庄就没人知道了。总不可能是谢家吧要是谢家,这件事早平了,对方在保护村民,看着像是站在谢家那边,可看着谢家还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谢宏和谢延还不知道谢逸阳闯的这个祸,那就不像了。要是站在谢家那边,此时应该跟村民们接触解决这件事了,不至于一直守在村外保护。这样看着,倒像是他们真的是在保护村民们而已。“速战速决,明日上朝就让人弹劾吧。不管这事是谁干的,机会既然来了就好好把握,陛下最中意谢宏,先把他拉下来再说。”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出手引诱谢逸阳的人更是这么想,于是第二天早朝有十几封奏折是弹劾谢宏治家不严,纵容孙子破坏庄稼,纵马伤人。谢逸阳显然没把这事告诉他父亲和祖父,或许他根本没把这事往心里去,所以谢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从他被列为户部尚书候选人之一后便已做好了被人攻歼的准备,倒不心慌,只是谢延担忧的抬头看了他爹一眼,心中忐忑起来。如果他儿子坐实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他爹的仕途皇帝皱了皱眉,再过四天就是他的生辰了,就不能让他好好的过个寿吗非得这时候闹这些显然是不能的,户部首官的诱惑太大了,他们自己忍得住,别人也忍不住啊,所以还是一起上吧。于是,之前的暗中相斗很快变成了明面上的,继十几封弹劾谢宏和谢延的折子后,立即有人在朝上口头上弹劾谢家父子。支持谢家父子一系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也用部分官员的丑闻一一回击。皇帝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场面了,一时竟有些恍惚,然后就是愤怒,就不能让他好好过个寿吗他这一怒便下令刑部尚书严查此事。昨天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谢逸阳一行纨绔根本没把昨天的事放心里,料定了那些乡下人不敢告状,所以走得肆无忌惮。所以刑部尚书一查一个准儿,虽然谢逸阳突然与人去西郊打猎有猫腻,但他骑马踩踏庄稼是事实,纵马伤人也是事实。且都是他自主的行为,并无人胁迫,所以刚正不阿的狄尚书就照实上书了,包括受伤村民现在的伤情。更包括给他们治伤的徐大夫,他出自郡主府,刑部尚书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事郡主府或许知道些什么。不过这是给陛下的折子上才有的,明折上没有这点。这点区别皇帝自然发现了,于是召见了刑部尚书,他给出的理由是,“臣查出郡主府与谢家的关系似乎不睦,谢夫人自从崔尚书病后也病了,这几日更是去了不知名的道观清修。这次谢逸阳纵马伤人,被村民们请去的大夫已经无能为力,但徐大夫却正巧出现了,只是臣查问过徐大夫,他当天的确是进山采药回来,臣没有证据证明郡主府与此事有关。”“有没有关,问问她不就知道了”皇帝没让刑部尚书离开,直接召见了林清婉,不过不是在处理政务的御书房里,而是在御花园里。林清婉到御花园时,皇帝和狄尚书才结束了一盘棋,皇帝直接冲她招手,“早听说你这江南第一才女的棋艺不错,来陪朕下一盘。”林清婉顿了顿,便屈膝行礼坐到他对面,对狄尚书微微颔首示意,这才请皇帝先下。皇帝却笑着把黑棋推给林清婉,“你先走。”“臣就却之不恭了。”皇帝笑道:“朕比你年长许多,让你一枚棋还是可以的。”林清婉微微一笑,这才捏起棋子直接落下。皇帝就扭头对狄尚书道:“我最喜欢这孩子的干脆,明明那么文弱,行事却干脆利落,比如英还要果决,说话也从不隐晦绕弯。”狄尚书就微微弯腰笑道:“都是陛下和娘娘之福。”这俩人再这么好也是皇帝皇后的义女。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也落下一子看向林清婉。林清婉紧随其后,笑问,“所以陛下是有话要问臣,想要臣的不隐晦绕弯”皇帝忍不住摇头一笑,“你这孩子啊,才夸你,你就这么直白了。”林清婉微微一笑,抬头看向皇帝,目光清亮的道:“所以陛下想问什么便问吧。”第232章 落定皇帝微微一笑,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边堵住她的去路边笑问:“前日你大伯子西郊纵马伤人案你知道了”林清婉点头,“昨日早朝很热闹呢,臣就住在皇城边上,自然也听到了些消息。”“狄尚书说给村民们治伤的是你府上的大夫”林清婉“啪”的落下一子,正好吃掉皇帝的一个棋子,她捡了起来微微一笑道:“还是狄尚书上门我才知道的呢。”说罢将前天徐大夫上山采药,下山碰见大林村村民的详情说了。这是实情,是经得起查的,林清婉坦坦荡荡。皇帝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一点儿也不为谢家着急,不由问道:“你若早一天知道此事,会不会告知谢家,让他们提早处理”林清婉一笑,抬起眼看向皇帝道:“怎么处理呢,关三天禁闭吗”皇帝不知这个缘故,要不是对她还算了解,他几乎要以为她在讽他洪州之事只关了二皇子禁闭的事呢。“陛下,王子犯法虽不能与庶民同罪,但也要秉公处置,方不枉众先贤和朝臣们定下的律法。不然罪而不罚,这律法岂不是形同虚设”林清婉道:“所以您大可以放心,便是我早一日知道了,也多半是要视而不见而已,不会去包庇他的。”皇帝蹙眉,“明知违法却当不见”林清婉落下棋子,示意皇帝可以继续下了,她调皮的眨眼笑道:“这不是律法所书吗”皇帝瞬间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道:“你是君,他是臣,自然不在此列中。”大义灭亲后得到夸赞和封赏的事例只适用于对方谋反,不然一般情况下,夫家犯法,作为儿媳妯娌等密告,其实是要吃板子的,严重的甚至要流放。因为朝廷并不支持家人互告,相反,父亲犯法,儿子隐瞒,丈夫犯法,妻子庇护都属于情理之中。如果父亲犯法了,儿子去告发,朝廷虽会依法判决父亲,但儿子也会受刑,理由就是告亲。这个时代的律法就是这么坑儿子。所以林清婉才敢明着对皇帝说,她不会包庇对方,却可以视而不见。当然,她实际上也没有视而不见就是了,皇帝也不信她就视而不见了。在下了半盘棋,他逐渐呈现出败势后,皇帝收了手,看向林清婉问道:“朕听说谢夫人如今在道观清修,她何时才会回来”“这个就要视情况而定了,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两月,总要等母亲身体好全了才回来。”皇帝就明白了,谢夫人是特意躲出去的,他不由摇头笑问,“谢宏是你夫家祖父,他当尚书不好吗”林清婉也收了手,抬头看向皇帝正色道:“陛下,他当尚书于林家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的,我们两家可是姻亲,不必他为林家做什么,只要世人皆知我是谢宏的孙媳妇,而他是户部尚书,我们林家在江南就总有许多便利。”皇帝微微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也是他想不明白林清婉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把谢夫人送走的原因。家庭矛盾再怎么大,谢宏当了尚书,于谢夫人,林清婉及她们背后的杨氏,林氏总是有好处的。“可是,户部是大梁的户部,尚书为一国重臣,我们为何要先想到家族利益才想到国家利益呢”皇帝沉默,大家不都先以家族为先吗“我兄长说过,国在家之前,先有了国才有家,谢大人当尚书对林家是好,但于大梁来说却未必好。”她道:“他连家宅之事都解决不好,如何能管好大梁国库”皇帝微微有些动容,国在家之前,朝中众臣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想法林卿不愧是林卿一旁的狄尚书同样动容,想到林江死前的那番布置,显然那时他想的还是大梁,不由对他先前怀疑林清婉的事羞愧不已。他总算不再当壁画,上前一步道:“陛下,林郡主说的不错,昨日谢大人虽亲自押着谢逸阳来了我刑部,却在今日上午就把人保释出去了。”更主要的是他想起了谢逸阳身上还挂着的一个案子其弟谢逸鸣之死。虽然谢家当时没报案,但当时事情闹得挺大,他也关注了的,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谢逸阳,且他也有动机。可事情发生后,谢逸阳只被关了三天禁闭,刚才林郡主那话显然是讽的这事。谢家兄弟相残,谢宏身为家长不仅不能制止,连公正一些的处罚都做不出,如何可管理一国户部他虽有能力,但品德显然不足。皇帝沉吟片刻,抬起眼来盯着林清婉问,“所以谢逸阳会到西郊纵马伤人与你无关对吧”林清婉面上一怔,然后就笑道:“在我心里,那些庄户的命不比他的低贱。”所以她怎么会用他们的性命去设计他呢皇帝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自然也听出了她对谢逸阳的不屑,一时不知该表露什么样的表情。毕竟,谢逸阳再不堪,那也是她的大伯子,她要不要这么埋汰对方等林清婉走了,皇帝才看向刑部尚书,狄尚书立即道:“臣看得出她说的是实话,只怕另有他人插手。”皇帝气笑了,哼道:“一个户部尚书之位倒把什么牛鬼蛇神都给炸出来了。”“可陛下,谢逸阳纵马伤人是实情,至少在这件事上是无人胁迫他的。”皇帝想起林清婉刚才说的话,眸色渐深,“严惩,正值秋收,身为官宦子弟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竟还纵马踩踏庄稼及伤人,简直是岂有此理把人重新收押,不准谢家保释。”狄尚书就松了一口气,起身应下。皇帝就叹气道:“朕是真的缺人啊。”“陛下,选材宁缺毋滥,谢大人能力虽足,但太过优宠家中长孙了,当年郡马落马身亡,牵涉其中的谢逸阳也只是被关了三天禁闭而已。”皇帝微微瞪目,林清婉刚才那话是这意思皇帝蹙着眉摇头,“谢宏年纪大了,竟也糊涂了。”狄尚书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