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扶住老者,将他扶到石阶上坐好,这才是大声问道:“老人家,我们是朝廷的官兵,这里的其他百姓呢”“我不聋现在啊,浑身最好使的就是耳朵了”谁知那老者笑了起来,王争这才注意到,他的牙齿几乎都没有了。只见那老者看向众多麻木女子的一个,苦口婆心的说道:“咋样,我就说吧,终有一日,朝廷会来接咱们回去的你们唉”老人家说着忽然又叹口气,悠悠道:“不瞒大人,咱这空空岛小,几个月之前这些鞑子就来了,村里的男人小孩都被杀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就不怕死啦,这些凶残的鞑子不知怎的就放了我。”“头一个月,大伙还盼着朝廷能有人来救,不过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又听那些投靠鞑子的汉奸来说官军败退了,鞑子居然都打到京师去了,就连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起初大伙就是靠着一股劲才硬撑着,这股劲泄了,大伙也就不想这些了,渐渐的,就都变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老人家眼珠里陡然滑落两颗浑浊的眼泪,紧紧握住王争的手,颤声道:“那刘婶子、齐娘子,张妹子,都疯了,全都疯了没有一个从鞑子手上逃出来,都被他们糟蹋了”“大人,你说这鞑子还是不是人,啊怎么干出的都是猪狗不如的事,那翠儿今年才十三啊,鞑子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老人家坐在那说着,而这十几个女子仍然是站在院落中一脸麻木的看着周围的战士,就好像十几根没有生命的木杆。渐渐地,聚集在这里的战士越来越多,每一个人听到老者的话后都是紧紧的攥住拳头。哨官杜远于心不忍,吩咐一名战士取来一件鸳鸯袄,轻手轻脚的走上前,不敢用大力,屏着呼吸把鸳鸯袄披在一个女子肩上,替她遮挡住身子。突然,这女子扭头面无表情的直视过来,吓得杜远下意识的握住刀。却见这女子忽地笑了起来,嘻嘻的大笑起来,后来又变成疯狂的大笑。只是,这笑脸看在杜远眼里是那样的刺眼,听在周围战士的耳朵里是那样让人悲愤。老者听到后,重重叹口气,说道:“这是齐娘子,鞑子来的头一日她才成亲,男人和儿子都被鞑子杀了,自己也被糟蹋了”“唉”第一百五十八章:王氏船队“禀报将军,船只都已经备好了”哨官宋钢抱拳喊道,这声音他特意喊的大一点,目的就是想让老人家和女人们听到。果然,老人家听到后朝王争看过来,仍是紧握着手。“将军你你,你是”宋钢笑道:“老人家,我们是文登营,这位是宁海参将,这次我们来,就是要杀鞑子,救你们回去的”“鞑子,鞑子凶残啊,你们能打赢吗”老人家明显还是有些后怕。这时候杜远上前说道:“那些鞑子已经屁滚尿流的跑了,将军正是要领着我们到海上狠狠的打他们的屁股”“好啊,打的好啊”见到老人家老泪纵横的模样,王争豁的起身,大声道:“杜远,你带着一哨人守着空空岛,其余人都跟着本将,登船追击”杜远立刻抱拳喊道:“遵令”这时候高亮带着的两哨人马已经将岛上残余的清军剿杀的差不多,王争带着文登营四哨的战兵,将近八百人迅速登上船。文登营中不少人以前都是纤夫水手,登船速度极快,海上作战的诸多事情几乎不需要怎么训练就是水到渠成。王争的船队一眼看上去很多,但要是放在海上,规模其实并不大,一共也只有不到一百艘,要知道,郑家的船队仅是巨型的福船就要有上千艘,一旦出动就是遮天蔽日。有些大型船只还是刚刚从养马岛驶到空空岛,养马岛的码头也不算很大,这次诸多船只中最大的就是几艘中型福船。其中的一艘福船被王争用作旗舰来指挥,其余的福船与海沧船统计也就十几艘,这些中型战船护卫在王争的福船周围。剩下的多是一些小型连环舟、字母舟之类,它们星罗棋布的穿插在福船与海沧船之间,可以随时往来策应。这算是王争打的第一次海战,恐怕也是规模相当小的一次海战。福船,其实是产于福建的战船简称,这种战船是以往明军水师的标准配备,其中的巨型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且全船分五层。王争脚下的这艘福船只有三层三桅,船上火器简陋,没有装备红夷炮和佛朗机,这次是追击鞑子,鞑子只有帆船,所以战士们仍是按平日的编制临时搭手,远程火力只有十几个鸟铳手而已。严格说来,这根本算不上是正统的水师,不过即使是这样,想要打败鞑子的小帆船,也是相当轻松。王争负手站在甲板上,自己眼前的船队规模虽然不大,编制还不成熟,但却能从中见到日后将要建立的水师雏形。无边无际的大海,“王”字大旗第一次在这里迎风飘扬,文登营的战士们站在王争身后,劲朔的海风呼呼吹来,很多人都是身心舒畅。董有银蹬蹬蹬几下跳上甲板,船身似乎也随之摇晃几下,这小子其实是胶东地界不多见的旱鸭子,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等追上了鞑子,俺一定要把他们的脑袋拧断。”黄阳笑道:“得了吧你,先熟悉熟悉水性,到时候再不如鞑子闹出笑话。”董有银瞪了一眼黄阳,骂骂咧咧的道:“娘的,让你笑,等你掉水里就笑不出来了。”黄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同样是在一条船上,我可不会比你先掉下去,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掉下去了,我也会水啊”董有银面有不服,还要再说什么,忽地一个战士指着前面喊道:“有敌船”两人连忙收下心思看过去,前面果然有一小片的帆船,船上的人正狠命划着,好像也见到王争他们追过来了。在在这些小帆船的前不远处,又要有二十几条中型帆船,鞑子参领吼的唾沫横飞,拼了命想要离后头那个明军船队远一点。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跑到海上来了,明军居然还是紧追不舍,而且他们居然有这么大的船,这都是怎么造出来的。福船每一艘都是自己这帆船的十几倍之大,简直是庞然大物,更别提这样的还有十几艘,周围跟着几十艘小舟,现在他是一丁点顽抗的心思都没有。“明军要追上来了,参领,怎么办”一个鞑子惊恐的回头,说话的时候船猛的一晃,这鞑子差点没掉下去。“怎么办,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办”清军参领也是浑身一晃,稳住身形后,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大海,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这些破船,老子回去再也不上船了,这地方再也不来了先让后头的朝鲜人挡着,愣着干什么,快划啊”清军参领急的跳脚,在这破船上,他就连站都站不稳,恐怕根本不用接战就直接被撞翻。早知道山东有明军这么精锐的部队,打死也不会来找死啊他根本不会水,说真的,比起掉到海里他更希望被刀砍死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朝鲜人又被鞑子毫不犹豫的扔下,他们呼喊着,奋力划桨,但怎么能比上文登营的战船,很快就被追上。鞑子参领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军船队,希望能找到些弱点,但是他失望了。文登营的福船根本没动,理都不理那些朝鲜人,直直的朝自己这边追来,只是从明军船队中分出几十条三丈多长的小舟,看上去就和朝鲜人的帆船差不多大。“明军这是要干什么”鞑子参领看的一脸懵,明军明明可以直接撞沉帆船,这么一出是搞什么只见那些小舟迅速抵近朝鲜人的帆船,与它们钉在一起,鞑子本以为明军是想近战解决,朝鲜人也都是抽出刀准备拼死一搏。却见那些明军连上都没上,一点不恋战,回头跳到小舟的后侧,大脚一踹,这才三丈多长的小舟居然分成两截。就连朝鲜人都没搞懂明军是在干什么,忽然闻见一股子怪异的味道,顿时是满脸的惊恐。只见跳到后半侧小舟上的明军哈哈大笑着扔来一支火把,分开的那部分瞬间燃烧起来。、朝鲜人根本没碰到明军一丝一毫,甚至连阻挡的作用都没起到,没几下就连人带船都被活活烧死在海上。海上的大火和惨嚎,鞑子不由得心中又惊又惧,前车之鉴啊明军这都是什么路数,看着周围各适合样的小舟朝自己飞快的冲来,这鞑子参领直感觉头皮发麻。那十几艘中型的福船和海沧船,前面涂着张着血盆大口的海上巨兽,带着狰狞的笑容与鞑子的帆船越来越近。第一百五十九章:空空岛大捷细细看去,这些在福船周围星罗棋布的多是明代子母舟,长约三丈五,前两丈,后一丈五,只有两边舷板。字母舟的内部是空的,后部有一小船,是为子船,子船上有盖板,一般在子船上放置四桨可用划水。子船用绳索与母船绑住,母船内有柴火猛油,这便是方才朝鲜人闻见的异味。战时,文登营战士用子船四浆划水,迅速抵近敌船,钉在一起,点燃母船后乘子船而返,一气呵成。除了字母舟之外,还要有稍大长约四丈的连环船。字母舟用于追击小型帆船效果显著,而连环船可以将中型敌船焚毁,是战前扰乱敌方船只,打击敌军士气的首选。清军参领根本没见过这种小船,更别提还有大型的福船和海沧船,见到后也是毫无办法,只是慌慌张张的指挥划桨,一心想着赶紧脱离这个明军船队。很快,连环船和字母舟就都是赶到并追上清军的十几艘帆船,不过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围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看着中型帆船上的清军。没多久,每一艘小舟上几乎都出现一名或两名手持鸟铳的兵士,他们举着黑洞洞的铳口,丝毫不受海风、海浪的影响,上好子药后,缓缓引燃火绳。清军也不是傻子,这时候纷纷抽出环首大刀,同样是紧张的看着这些鸟铳手,不过再看他们此刻的眼神,明显存在许多恐惧。这在建州女真中是非常少见的,谈及明军,他们往往都是一笑置之,根本不担心。在辽东,明军的火铳向来都不是战场的主力,能让他们感到威胁的只有城楼上的红夷大炮。毕竟,正是由于宁远城头红夷大炮的存在,才有了老奴酋努尔哈赤一生中唯一的污点。明军的火铳注重长度和射程,忽视了威力,且做工严重粗糙,作战时往往都是炸膛伤到自己人。鞑子只要冲到明军阵前,战斗几乎就已经结束了。所以长此以往,这些鞑子都养成了不畏惧明军火器,拼死冲锋的习惯,反正这些烧火棍根本伤不到自己,没几下明军就会崩溃。但现在帆船上的这些鞑子已经不同,他们被文登营的鸟铳打怕了,赖以为傲的铁甲根本防不住飞射而来的实心铅弹,再加上密不透风的长枪阵。这些鞑子从慌不择路的上帆船逃离时,就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清军参领叽里呱啦的喊了几句,船上的鞑子也是此起彼伏的叫骂起来,不过狠话还没说完,一阵猛烈的海浪拍来。船只猛烈的摇晃,文登兵没什么,很快就稳住身形,但鞑子不一样,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立刻失去平衡,左右栽倒,摇摇晃晃的样子滑稽不已。王争所在的福船上,任胡面色肃穆的挥起一杆令旗。“砰砰砰”霎时间,百余杆鸟铳齐齐发射,帆船上的女真鞑子当时就有不少人被击中落水。他们都是十足的旱鸭子,落水后起初还猛烈的扑腾几下,但很快就没了声息,沉到海底。“彭”清军参领所在的中型帆船忽地颤动一下,他蹬着大眼看过去,却是明军已经展开全面攻势,十几艘福船和海沧船与鞑子的帆船接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