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家的。
“那便租着吧,咱又不缺钱。”这会子倒是大言不惭了。
养了三日的伤,今儿太医过来又放了里面的瘀血,夜里倒是轻松了许多,顺势往床上一趟, &34;这两日宾客多,辛苦娘子一人应付,早些歇息。&34;
温殊色这回倒是干脆,点头起身, &34;郎君也早点休息。&34;
浑浑噩噩地走出去,心头已被郎君的那句话,搅得七上八下。
她头一回做人儿媳妇,完全没有经验,之前躲了这么久的清净日子,如今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怎可能不紧张。
自己的母亲又去得早,不知道该如何同婆母相处,且婆媳姑嫂之间的那些事儿,她没少听过。正是因为这,她才想要嫁去明家,有明夫人和明婉柔在,她不愁。
如今怎么办。
二夫人又那么难以相处吗,自己的儿子都见不得?
心头越来越慌,问晴姑姑, &34;公婆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34;
晴姑姑虽也没
见过谢家二爷和二夫人,但想来都是一个道理,劝说道: “娘子长得好,性格又好,这样的可心人,谁会不喜欢?&34;退一万步讲, &34;只要是姑爷喜欢,在二爷和二夫人面前替娘子撑腰,当父母的哪会不给情面……&34;
这话把温殊色难住了。
姑爷喜欢?谢劭喜欢她吗?他好像从来没说过
要不要去问问他。
实在是难受。
心中一有事,她从来都过不了夜,这才想起自己稀里糊涂地又被赶了出来,当下抱着自己的衣物,折回到了里院。
这几日宅子内多了不少的下人,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忙垂目蹲礼,“夫人。”
“你们都下去。”
“是。”
屋里的灯还亮着,温殊色一手提纱灯,一手抱着自己的衣物,立在门前先唤了一声, &34;郎君……&34;
谢劭成日躺在床上,睡太多,哪里还有瞌睡,小娘子一走,也坐不住了,把闵章叫进去, “三奶奶这几日花了多少银钱?&34;
转头看过去,目光突然一顿。
闵章刚沐浴完,换了一身亮宝蓝的新衣,布料倒是好的,可那样式和刺绣普普通通,且腰身一看就小了。
闵章似乎也有些别扭,吸了吸气, &34;奴才得去算算……&34;
“回来。”自己穷了这些日子,闵章也跟着他一块儿穷,如今都熬过来了,也不能亏待了他,&34;这衣裳找谁做的,尺寸都不适合,别穿了,扔了吧。明日去三奶奶那领些银钱,自己再去做几身……&34;
闵章立在那没应,脸色有些为难。
&34;怎么了。&34;
“是三奶奶前几日做给奴才的。”闵章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挺不错, “除了有些紧,奴才倒是很喜欢。&34;
谢劭蹙起了眉头,目光从上到下,又把那件袍子瞧了一遍,衣襟处的刺绣,针脚虽不马虎,但普普通通几片竹叶,一看就是急于完工
可这些都是次要,谢劭问:“三奶奶何时给你的?”
闵章并没察觉出异常, &34;主子受伤前就给了奴才,说是奴才身上的衣裳旧了,给奴才置办了一
身。&34;
受伤前就有了
她真贴心,连他的小厮都想到了,他却至今都还没穿过她置办的新衣。亏他一进城就想到给她置办衣裳,她呢
“你这身不适合,换下来给我,你自己再去做几身。”他明儿就穿在身上,让她看看,她是怎么虐待他的。
闵章一愣。
&34;怎么,不乐意了?&34;
不过一件衣裳,再喜欢,主子想要也得给,闵章点头, &34;成,奴才这就下去换。&34;衣裳是抢过来了,心头却阵阵发堵,那没良心的东西,心里压根儿就没自己说曹操曹操到,心头刚骂完,门外便响起了小娘子的声音。脑门心两跳,暂且是不想搭理她了,躺在床上,假装没听见。
小娘子却没放弃,一声接着一声地在外唤他, &34;郎君,郎君……我知道你没睡着,你白日躺了那么久,定也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就是想进来陪郎君说说话,没别的意思。&34;
说什么?
说她想到给闵章置办新衣,也没想到自己?小娘子半天没听他回应,开始拍门了, &34;郎君……&34;
闵章换好衣裳,从外间倒了回来,把适才那一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了木几上,抬头看了一眼床上假寐的人, &34;主子,三奶奶在叫您。&34;
谢劭一瞬睁开眼睛。
他长了耳朵听不见吗,要他来说, “睡你的觉。”
闵章不敢再出声,去了外间,睁眼熬着,看他能坚持多久。
门外的小娘子突然不敲门了,去了里屋的窗扇处, &34;郎君是歇息了吗,那你安心地睡吧,千万别管我,我就坐在屋外,难得今儿晚上的风又大又凉,我吹一晚上吧。&34;
之后便没了半点声音。
谢劭偏过头,外面静悄悄地一片。
这招死缠烂打,她也想得出来,可放在小娘子这头倔驴身上,似乎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儿。熬了片刻,终究是没忍住,也没好意思去叫闵章了,里屋对面有一扇窗,打开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轻手轻脚地到了窗前,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取掉木栓,往外一推,窗扇打开,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了门
前台阶上的小娘子。
听到动静声,小娘子及时回头,四目隔着夜色朦朦胧胧地对上,下一刻便听到小娘子一声惊呼:&34;郎君怎么起来了呢,赶紧去躺着吧,千万别碰到了伤口,也别吹了风,担心着凉。&34;
从打开窗户的那一刻,谢劭就知道自己完了,此时挫败地看着她, &34;你又想怎样?&34;
“我吹风啊,郎君没看出来吗?”温殊色扭着脖子同他说话, “我也没出声,应该影响不到郎君,郎君去睡吧,别管我了。”
她这副赖皮样,比自己还技高一筹。
只能说从前作恶太多,终于遭了报应,她就是来压制自己的,稳了稳情绪,柔声道: “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34;郎君为何非要我回去呢,我坐在这儿吹风,并没干涉到郎君睡觉,风是天下刮下来的,也不是郎君的,郎君这般,可别怪我胡思乱想了。&34;
他倒是想听听,她怎么胡思乱想了,站在那儿等着她的下文。
她也没让他失望,转过身子对着里面的人, “我问郎君,是不是今夜我坐在这儿,郎君当真睡不着?&34;
这不废话吗。
她在门前坐着,他能睡得着?
见他没出声,似乎默认了,温殊色更来劲了,继续问他, &34;此时郎君是不是有一种放心不下的感觉?恨不得出来,把我从这冰凉的地板上拽进屋内?&34;
她能说会道,谢劭已经没撤了。
“我明白了。&34;小娘子冲她一笑, &34;郎君不就是在心疼我嘛。”她总算良心发现,体会到了自己的心, &34;既然知道,就起来吧。&34;
“好嘞。”小娘瞬间从地上起来,抱着手里的衣物,来到窗前,对立面的郎君隔窗相望,两只眼睛在夜色中,灼灼生辉, “我听兄长说,只要心疼一个人,那便是喜欢。”忽然往他跟前一凑,仰起头看向他, &34;郎君是不是喜欢我?&34;
太突然。
像是被人抓到了内心的辛秘,心口“砰砰——”漏了两拍。小娘子的目光期待又自信。
他能断定,只要自己一点头,那张脸必然会笑得花儿还灿烂,若是换在昨儿,或是发现闵章的那身
衣裳之前,他肯定就缴枪投降,当下承认了,让小娘子乐个开怀,但此时心头明显还有一口气没顺过来,眸光轻轻地碰上她的眼底, &34;那小娘子呢,喜欢我吗。&34;
说完,心口不觉“咚咚——”跳了起来。
“喜欢啊。”
太快了,快得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半点羞涩,让人瞧不出一丝真心,不死心地试探道: “那闵章呢。&34;
果然,小娘子毫无犹豫地道: “也喜欢啊。”
话音一路,隔壁正听得仔细的闵章脸色瞬息生变,猛地从榻上翻坐了起来,紧张地立在那,都不敢呼吸了,
窗前郎君的讽刺声,传进了夜风中, &34;小娘子好大的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喜欢的人真多。&34;
“啪——”一声,毫不留情地扣下窗扇,把小娘子关在了外面。咦咦~这是几回了。
上回好像也是这样把她关在了门外。
温殊色盯着眼前紧闭的窗扇,深吸一口气,再也没了好脾气, “谢三,你讲不讲道理,这不是你要问的吗,我说错了吗?我就是喜欢你啊,我也喜欢闵章啊。&34;
一波未平,再来火上加油,外屋的闵章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求三奶奶快莫要再提他了。
温殊色不想同他讲道理了,直接立在门前, “谢三,你把门打开,这是我的屋,你凭什么一个人占了,那名秀阁的老板娘,今日亲自替我量了身形,我才一尺八的腰,细着呢,屋里那张床至少五尺多宽,我就不信不够咱俩躺了……&34;
这一闹起来,动静太大,把外面的人也引了进来。
身后几盏纱灯缓缓而来,知道八成是晴姑姑和屋里的丫鬟。到了这份上,她也不怕丢人,今夜不丢人,等到明日公婆上门知道两人分床睡,那才叫没脸。
温殊色把手里的纱灯和衣物往地下一搁,挽起袖口,扶了一下头上的高鬓,再绕了绕胳膊上的披帛,做足了架势,最后一次冲着门内的人喊话, “谢三,你到底开不开门,你再不开我就要撞了啊!
我数到三,一…二…&34;
身后的纱灯也到了跟前。
温殊色提起一口气,正要抬脚。
“儿媳妇让开,我来!”旁边一只手突然抓住
她的胳膊,轻轻把她往边上一拉,温殊色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位高挑的妇人,挡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