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略一思忖间,华琛便又祈求般的道:“哥哥已与秦叔学了一段时间的骑射和拳脚功夫,妹妹就放心的给哥哥点面子怎么样”听他这般说辞,华蕙笑着把手指戳在他的额头上,“你小子啊,就怕一个妹妹。”华锦思量着华琛的话,目光从拉开的车帘中看到那骑在马上的背影。那个少年,身姿可真是挺拔骑着黑马,穿着玄色衣袍,也够酷就是有点像一尊移动的雕塑。这样的人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点好奇。“妹妹,如何吗”华琛迟迟得不到华锦的回答,急得手足无措。华锦收回飘得略远的思绪和目光,“哥哥觉得好便好。”华琛欢喜起来,“谢谢妹妹”说完,顾不得多说什么便放下了车帘。再次密闭起来的车厢让华锦觉得有些闷热,许是在里面坐久了的缘故吧。华锦重新调整了下坐姿,听得外头的踏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简单四字,“多有打扰”礼数不失,却仍保留着那股骄矜之气。看到姐姐又要掀开车帘,华锦便将华蕙的手按住,对着车外轻声道:“同路同行而已,公子不必客气。”他有他的骄矜,我有我的傲骨,更何况这位宣公子本不是愿意多与人打交道之人,言多无益。果然,宣飞不再多说什么,“嘚嘚”的踏蹄声又远了一些。很快,车马再次前行。马车内的人再次聊起来,陈妈妈讲了很多严家的事情,还有严氏小时候的趣闻。虽然有外人在,却也不是什么家族秘辛。华蕙和华锦听得很认真。而白桃还是那副不爱言语的性子,沉默的坐在车厢里头。外头骑行的人,相对安静许多。倒是哥哥会经常扯一些话题,却常是他说上七八句,宣飞也回不上一句。就这样,到了午初时分,一行车马驶入了乐陵。华锦倒是忘记了,去莱州要路过乐陵。看到华蕙那逐渐黯淡下来的表情,华锦又倾身拍了拍她的手,“姐姐,乐陵于你不过是过去。今日路过此地,我们都是过客。”感觉到华锦那虽小却温润的掌心盖在自己的手上,华蕙的心中大定,颔首道:“姐姐知道了。”此时,华琛已经跳下马,走到她们的马车边上,“姐姐,妹妹,前面就是乐陵的南长街了,那边有馆子和茶楼。你们说我们去哪里歇歇脚再赶路”华锦看到姐姐用征询性的目光看向自己,便对马车外头道:“哥哥,既然有客,主随客便。”华琛颔首离开,又去征询宣飞的意见,“宣大哥,妹妹说请宣大哥定夺便好。”宣飞也不推迟,颔首道:“那边月楼的茶点可以入口。”华琛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宣大哥也是来过乐陵的,听宣大哥的准没错。”于是一行人将马车停在了南长街月楼的侧巷,这里的南门可以直接通往三楼的雅间,这对于贵客女眷进入倒是方便了许多。待到华锦被白桃扶下马车,便看到宣飞的那匹黑色骏马已经被他其中一个随从牵去巷子深处的马房。而宣飞已经先于哥哥一步进入月楼,只露出玄色长袍一角。华琛则拖后一步过来问道:“妹妹,乘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可有觉得不适”华锦微微一笑,“妹妹不碍事的。”宣飞回过头来等华琛,嫣然一笑,惊鸿一瞥。他转回身去。陈妈妈留下打点,稍后会和其他丫鬟仆妇在一楼的散座用饭吃茶。华锦便和姐姐并行跟在哥哥的身后上楼,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会有轻微的颤动和吱嘎的响声。她前世就恐高,这楼梯板子之间又是有缝隙的。此时只能紧紧的抓着扶手,把注意力都放在精致的雕花上。还是能看到楼下恍惚的人影,有些眩晕的华锦屏气凝神数着脚步声。上来的一共是七个人,华锦却只能数到五个人的脚步声。她微微抬眸,恰好能看到走在最前头的宣飞脚踩皂靴正踏在一级木梯上。黑帮白底的靴子好似未染尘埃般洁净,踏在地上竟是分毫声响都没有发出。哥哥曾说过宣飞应该是有些身手的,但如今华锦看来,这身手还不是一般的了得。而落后宣飞一级木梯的那个随从,身上竟隐隐有虎威之风,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家宅的普通随从护院。思量间,倒也跟着引路的堂倌上到三楼。四围遍布着约二十间雅间。华锦等人进入的是南边中间的那一间,屋内有两张桌子,十分的宽敞明亮。哥哥和宣飞坐了一张,那护卫只立在宣飞的身后。华锦便和姐姐坐了一张,白桃在身边伺候着。那堂倌分别将两张竹简的菜单子放在桌上,“几位客官,这上头是月楼的吃食、茶点和茶水,请几位客官慢慢斟酌。”又支开雅间面向一楼厅堂的窗户,“低下说书也马上就开始了,希望能给几位助助雅兴。”此时,身边的姐姐指了指那竹简菜单子,“妹妹,这家茶楼的金丝酥雀和金丝烧麦做的都很出色。”华锦的目光却落在姐姐手指下头,“莲子糕。”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一同出口,一道如潺潺流水,一道清冷如冰。第一百零二章 打量华锦微微抬眸,看到对面的宣飞也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如墨染一般。这也是华锦第一次仔细打量宣飞的五官。因为前世经常做面试,华锦有打量人的习惯。打量得多了,或多或少会总结出些许的经验,窥出一个人的性情或者欲望。可是宣飞这个对于她来说还算小鲜肉年纪的少年,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那精雕般完美的五官,只有从那微微挑起的剑眉能够看出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矜。其余的,只能用面无表情和毫无情绪来形容这尊移动的雕像。年纪轻轻的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练就这般深沉和内敛。这个少年,确实挺让人好奇的。“莲子糕。”堂倌重复一遍,打断了华锦的思量和观察,“好嘞给二位客官点上,各位贵客看看还需要点什么”华锦将竹简菜单子推到了姐姐的手边,那边桌上宣飞也是同样的动作。华琛又点了几道菜和饭食,待到点茶的时候他便又将几种茶指给宣飞看,“宣大哥,你看喝什么茶好”这边也是如此,华蕙低声问华锦,“锦儿,姐姐看你一路上连口茶水都没有喝,想必也是渴了,想喝什么茶”一路上不喝水,也是这路途上如厕太麻烦。此时听姐姐这般说,她还真感觉到口干舌燥,此时不免又把目光落在了写着茶水种类的那几行字上面,不假思索的便道:“庐山云雾。”这一叠声的四个字出口,屋内的人便同时都把注意力从点菜放到了宣飞和华锦的身上。只听那堂倌笑呵呵的道:“二位贵客若不是约好的,便是心有灵犀。”一记寒刀般的眼风扫过来,那堂倌吓得把笑咽了回去,忙恭谨又认真的道:“若是各位贵客没有别的吩咐,小的便去后头把这单子下了。”华琛的唇角却漾起笑意,摆了摆手,“去吧。”这边堂倌刚出了雅间,楼下厅堂里就传来人群的欢呼声。不知道是不是太吵嚷了的缘故,华锦只觉得双颊有些微微发烫。宣飞的目光从那一抹粉霞中移开,看向一楼厅堂台上出现的说书人。华锦也看向那已近不惑之年的说书人,他怀里抱着三弦,右小腿上绑着用杜梨木做的刷板。脚尖轻点煽动刷板,手上弹拨三弦后,说书人开始讲起故事来。对于这些生活在民间的普通百姓和商贾来说,那些天潢贵胄的秘辛是最能吸引他们的。这说书人讲的便是前朝的后宫妃子们争宠的一个故事。这故事还没有讲完,堂倌便托了一个木质托盘上了菜来。华锦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用膳上。待到一碗饭用完,说书人恰好结束了第一个故事。此时,堂倌又送了茶点和热茶上来。华锦毫不犹豫夹了一块儿莲子糕放入口中。明明应该是清香的味道却多了一丝甜腻。华锦皱了皱眉,将剩下的半块儿放回到自己的碟子中。或许是前世喝惯了黑咖啡的缘故,华锦并不是很喜欢甜食。本不想多事,却听那堂倌吹嘘般的道:“月楼的莲子糕不但莲子粉量足,而且里面加了”“好端端的莲子糕加了蜂蜜。”华锦第一次从宣飞的脸上看到了表情,高傲中带着一丝嫌弃,也同样将只咬下半口的帘子糕丢回了自己的盘中。这甜腻的味道是蜂蜜吗华锦回味了一下,却很难分辨。可能有些人天生嗅觉灵敏。此时,楼下再次喧哗起来,雅间内众人的注意力也就再次转移。一楼厅堂正中那不大的木台上,刚刚那说书人已经将身下坐的椅子挪到了边缘。三弦和刷板再次响起,台中却走上来一个带着面具的表演者。那面具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上面却清楚的写着五个字:广昌伯世子。看到此人上台,楼下的看客皆发出阵阵笑声,打趣道:“广昌伯世子赵信来了。”看到姐姐面色紧绷,华锦又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她的手。华蕙微微颔首,渐渐放松下来。此时,那说书人开始讲起了广昌侯府的故事。“话说那广昌侯赵玉华既不喜欢美姬也不喜欢小妾。”“为何”那戴面具的配合道。“因那广昌侯只喜欢老妪,年过不惑还总是往乳娘的怀里钻。”“哈哈哈”堂下传来哄堂大笑。华锦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盅喝看一口,却看到姐姐的脸色绯红一片。看来这是确有其事了。华锦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余光看到宣飞的面部亦是没有丝毫变化。“话说那广昌侯府总是无端的消失小丫鬟。”“为何”戴面具的又配合道。“只因那广昌侯世子只喜欢幼雏。”戴面具的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你说我”“哈哈哈”众人又是哄笑不止。华锦觉得这说书人讲的已经实在不适合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了。便抬眸看向哥哥那边,只见华琛也坐不住的站起了身,“姐姐,妹妹,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正当众人都已经站起身正欲离开,华锦看到宣飞和他身边的随从几乎是同时向着她和姐姐这个方向扑过来。两人相比,宣飞的动作更快一些,只见他脚尖轻点,身体瞬间腾空,玄色的衣袍翻飞起来,就像好看的水墨画般晕染开来,离她越来越近,如一道玄色的旋风。华锦只觉得额头的刘海被宣飞这股风轻轻吹起,她不觉扬唇撇了撇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前世就最讨厌自己的刘海被风吹乱。虽然身如魅影,但是宣飞的视力一向好得出奇。哪怕是此时危险骤然降临,他仍从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惧。她居然还不可一世的扬了扬唇,黑睫如羽翅般轻轻煽动。她此时到底在想什么上次救她的时候也是如此。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吗真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说时迟那时快,宣飞如旋风般擦过华锦的身边,竟徒手接住了一支从窗外射进来的白羽箭。如此大的动作之后,宣飞的脚落在地上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见他的目光落在白羽箭的箭簇上第一百零三章 谜底,只见那白羽箭的青铜箭簇上挂着一个耦荷色绣着粉荷青莲的精致荷包。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