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问:“你说的是卫所,有兵的卫所”黑脸媳妇点点头:“是的。”宝璐奇了:“方才你不是说别处的兵暂时过不来吗”黑脸媳妇恍然大悟道:“我男人是说怕反兵打到这里来,别的卫所一时过不来,只得连驿站的壮汉都拉去练兵了。”这下宝璐完全明白了,原来她所在驿站附近就是卫所驻守地,本朝卫所驻守以府郡地位而定,一府数卫或数府一卫,这便看出来了夔州这附近几个府便是由这附近的这个卫所驻屯戍守,便是夔州城乱起来还需这边派兵平息。宝璐此刻全然解了前面的疑惑,这驿站果真是比夔州城更加安全。而且事态应不会失控,否则飞剑当会强绑她走了,只是夔州总有隐患,比不得这边安稳所以才将她骗至这里。宝璐虽明白谢峤的苦心,只是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夔州城,她不能丢了那些产业更不能丢了绿萝她们在城中担心受怕。宝璐暗暗下定决定,她非得回夔州城不可,不是她不怕死,只是她赌这场战役持续不了多久,此刻她却是相信谢峤的狡诈的。宝璐当即问:“这边戒严了,但夔州是贸易要塞,这些商贾岂不亏死了。”黑脸媳妇点点头道:“听我男人说,反兵沿江而下,那些商船都不敢走了,如今那些商贾都日夜走陆路,这两日都有过去的。”宝璐瞠目:“他们不要命了,这打着仗还敢贸易。”随即想到自己也是想办法去夔州城,和这些不要命的商贾有何区别。黑脸媳妇也不明,道:“听我男人说,战事过了沿江府郡的药材价格必定大涨,这些商贩定想去发这笔财。”宝璐深以为然,富贵险中求,对商贩来说这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岂肯错过。黑脸媳妇的这一番话倒是给宝璐提供了一条回去的方法。她暗自谋划,今晚便等着这些过往的商贩,搭他们的马车必能到夔州。宝璐又吃了两口将果盘都塞到黑脸媳妇手中,拍拍手上的残渣,道:“你自个儿再吃会,我去睡一会。”黑脸媳妇一听忙起身送宝璐进去,又好生的关了门这才又坐在门外栏杆上剥起花生来。入夜,宝璐睁着双眼候在房中,估摸着侧房的婆子睡熟了,便偷偷摸摸爬起来推开门出来。宝璐一身男子打扮,她想江湖险恶她一个姑娘家终究不方便,只好做些伪装。这一身是宝璐朝那黑脸媳妇要来的,她道驿站都是男人,她这身打扮也不合适,不如给她备一身男子的,若想出去走走也方便,黑脸媳妇憨厚没有怀疑的给她拿了一身她儿子以前穿过的衣服。宝璐出了门后便往后院走去,得益于这间院子僻静,她毫不费力的就出了后门,又摸索着往前绕去。驿站前头有一块空地供于来往行人休整,宝璐方才在院子里时听见了一些动静,心中猜想许是有商队经过。宝璐偷摸着绕到前头去,果然漆黑空地里灯火点点,有一些人在休息说话。宝璐大着胆子过去,驿站的人除了几个媳妇并未有人见过她更不消说她如今这般打扮,所以她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宝璐上前攀谈:“几位大哥可是往夔州。”几个人见她是从驿站方向出来,心想许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倒有几分客气,道:“我们不往夔州,不过倒经过那里。”宝璐听了堆笑道:“几位大哥能否捎我一程,到了那边我家主人定会厚礼相谢。”几位商客听她如此说倒是生了疑,他们长年在外不得不谨慎些,其中一人便问:“敢问你家主人贵姓”宝璐脑子一转,“姓汪,夔州城汪知府。”宝璐假借汪府之名无非是为了自身安危做些震慑,这些商客只为求财定然不想惹上官家人。“汪知府可是前头才升任了,还大摆宴席庆贺过的那位。”商客中有一人发问。宝璐忙点头:“正是我家主人,我有要事紧着向他回禀。”其他人纷纷问那人怎知道,那人得意洋洋道:“我不仅知道汪知府大摆宴席还知道他刚庆贺过庆安王就造反了把他吓得够呛,这几日都忙不迭的在巡城。”众人哄笑,起哄道:“你就吹牛吧,你是他的起居郎吗知道的这般详细”那人不服气:“那日汪知府摆宴我还进去过,在夔州城的商贾都去恭贺过,那日汪府流水的礼物不知道进去多少,我都是亲眼见的。”一人问:“你那日在夔州,怎么今日又往夔州那边去”那人答:“我本运了货往滇南去,虽知半路家中小厮赶来道家中老母病倒,我便在夔州出了货准备回家侍奉,这才赶上了汪知府的升任宴凑了个热闹。出完货我便往回赶,谁知走到荆州遇上动乱了,我与其他人赶紧上了岸,又听说战后药材会涨,我想着终究是回不去了,不若西去运些药材回来赚一笔。”一人笑道:“说你是吹牛了,你还不承认,你下了宴席便出夔州了,如何得知汪知府吓得屁滚尿流。”那人不服气,“我这几日碰到来往贸易朋友,他们都这般讲岂能有假。”其余众人听了皆是笑,道那人是吹牛。宝璐心中暗暗算来,汪府宴席后发生的动乱,那么其实他们出来之时汪知府是知了的,她们未听说,只怕是不敢叫她们听了担心而已。那人被众人笑的急了,赤着脸道:“揪着我干啥,问问这位小兄弟既是汪府的人怎会在这里”众人一听也有道理,纷纷问宝璐,既是汪府的人叫驿站派辆官车送去夔州便成,何须这大半夜的搭他们的顺风车。第183章 回到夔州城宝璐一时倒给他们问住了,未曾想这些人问的这般细,忙扯了个慌道:“有位相公病了,住在驿站里,叫我去送信使人来接。”众人道:“汪府公子驿站更该专车送去了,还要你去送信。”众人仍是不信。“其实不是汪府公子。”宝璐见招拆招忙道。“不是汪公子应是汪府亲眷,派个车也没什么嘛”众人仍觉得这个小兄弟奇怪的很。宝璐额头冒冷汗:“驿站里的车夫都拉去练兵了,如今戒严也不再派车了。”有人嗤笑道:“这些都是对着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对官老爷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宝璐“呃”的头脑发昏,众人依旧在逼问。宝璐两眼一闭,憋出一声道:“这位相公是汪公子的相好。”四周瞬间就安静了,宝璐咬着牙道:“这位相公不招我家老爷待见,所以我家公子让我护送出来,谁知到了这里就生起病来了,这位相公是我家公子心尖上的人,所以我急着回去报信,驿站的人虽知是汪府干系,但说到底这事不上台面所以这边也没人理会。”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认为十分有道理,方才也觉得这小厮脸虽脏但五官却是好看的,说话声音又娘里娘气的,想来也与那位汪公子有关,只怕也是汪公子的贴心人,既是汪府的人,倒不好怠慢了。“这位小哥我们马上便出发了,你便坐这辆车罢,待会到了夔州我们叫你。”好心的商客指了一辆车给宝璐。宝璐感激道:“你们到了夔州候一候,我家主人定有重谢。”商客忙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顺路罢了。”商客果然客气,一路上宝璐一人独占了一个车厢,因着商客空车赶路,比不得老太太矜贵,赶了一夜的路天蒙蒙亮便到了夔州,正巧城门开了不必多等。宝璐忙下车,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商客,飞剑想的周到恐她打赏下人需用,留了些银子在她身边备用,她早先不拿出来无非是怕这些人见财起意。谁知这些商客也仗义,定是不要宝璐的银子,只道日后有事求到知府府上见到宝璐讨杯水喝喝便罢。宝璐久推不过只得作罢,便道她别的没有酒水管够,又恐他们汪府却是寻不到她,又见几个皆是仗义之人亦有心感谢,便道城中周庆明亦与她相熟,他们找到他便能联系上她。当中便有商客笑了,原来是周老板的朋友,早说嘛,早说直接给你送进城去了。宝璐哈哈一拱手,各位仗义相助,至此已是足够,不敢再劳烦。商贾倒说,我们走贸易的凭的就是信用与义气,虽走南闯北且夔州是大码头时常有停留,我们几个皆受过周老板的帮助,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岂敢担一个谢字。宝璐深深一作揖,“今日匆忙未能好好感谢,改日各位来夔州我定请各位喝酒。”商客们也笑,纷纷道一言为定。几人说罢,这才告辞,扬鞭远去。宝璐与几人告辞之后匆匆入城,此刻庆安王造反消息已瞒不住传遍夔州城,莫说城口守卫面容严肃,一路上所见行人亦是面色紧张。宝璐庆幸此刻还未戒严,若是迟几日流民涌来,夔州城内没什么兵力,卫所的兵一时又调遣不动,唯恐怕是要关城门了。宝璐匆匆回到宅子,绿萝、翠芸两个见了几乎兴奋的要瘫软过去,抱着她直掉眼泪,道是她两晚未归,不知出了何事,如今又听说东边乱起来了,到处人心惶惶的。二人又见宝璐头戴布帽身着青灰短打一副小厮打扮,忙问怎么回事。宝璐先是搂着二人宽慰了几句,而后才道驿站远了些这才耽误了时间,又道回来只身一人为了安全不得不换身男子服装。二人听了这才放心。宝璐宽慰二人罢,边摘下布帽松了青丝恢复女儿形态一边往正屋去,又问她们:“食肆开业了吗”绿萝与翠芸忙跟上前去准备梳洗换衣,绿萝摇摇头道:“杏娘来问过几次,也是担心的不行,但姑娘未归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宝璐顿了下,站在门口对翠芸道:“你去将范哥和杏娘叫来。”翠芸哎了声,马上便咚咚咚跑下台阶去,随即出门叫人去了。绿萝跟着宝璐进门,她不知宝璐心中是何打算,便问:“姑娘听说东边乱起来了,城里人传言纷纷的,有的说也会打到咱们夔州城来,城中好些人都外出逃难去了。”宝璐其实也紧张,虽说在驿站之时她想的十分明白,但到底坐局旁观,如今在这夔州城内感受着实不一样。她心中是相信谢峤的,但世事难料就怕有个万一,她也不敢拿众人的性命开玩笑,此刻心中也乱。“绿萝,咱们还有多少钱”宝璐抬着双手由绿萝帮忙宽衣,心中思索着时局,想到这一项便问绿萝。“前头咱们盘了食肆半股又投入了不少本钱做装修,后面虽说生意很好,但到如今手头上也只是拿回本钱。前段时日又为了买这个宅子,姑娘不但体己的首饰都拿出去折了现还跟钱庄借了许多,如今手头上的现钱实在不多,不过区区几十两。”绿萝边说边尽数卸了宝璐身上青灰短打,又用一条大棉布包了宝璐送她去沐浴更衣。一桶暖暖和和的热水没至宝璐锁骨,令她在马车里蜷缩了一夜僵硬了的四肢都活过来了,宝璐喟叹了声这才又在心中盘算,她的钱投出去大多是用在前期房租、楼下店面租金及后面的装修,这些钱在秋季之前已回本了,这宅子所费基本是她的体己首饰、回本的钱以及另向钱庄借的,只是秋季之后因食肆运作已上轨道,城内一些常客便有记账的习惯,她叫范哥他们过来主要就是为这些事。宝璐沐浴梳洗罢,范哥和杏娘已在外厅等候了。宝璐忙对着莲花纹铜镜按了按鬓边又肃正衣裙这才出去见二人。范哥与杏娘见了宝璐不免关心这两日未归之事。宝璐让了坐又让绿萝上茶,这才跟他们解释,说罢才问范哥:“可听到东边乱起来了”“我们也是这两日才听到,那些夔州出去的商客皆回了来说是水路不通了,有些急切回东边的都走官道回去了,还有些干脆等在夔州了,更有些又跑去贩药材了。”杏娘不知外面形势,整日在夔州城听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心中十分担忧,“姑娘他们都说会打到夔州来,你说会不会呀”“这个我也吃不准,我想应很快会平息下去。”宝璐也不敢说绝对的话,也只是这么揣测,她按了按额间方才因着急疾步出来的细汗,道:“如今水路被断势必影响夔州城,届时东边流民过来肯定会影响稳定,别的不说单粮食、蔬菜这些肯定会涨价。我们若是要守在这里必要有所准备。”范哥拍着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如今很多人滞留夔州,夔州是做码头生意的,自己耕种的少,如今水路又断没外来的粮食运来,只怕要坐吃山空。”“姑娘你说怎么办”范哥紧张的问,“要不我们也逃出去避一避”食肆是宝璐唯一的家当,到底不敢轻易舍了,再说她心底到底存了一份希望,相信战事很快会平息。宝璐谨慎道:“我不敢说一定没事,但有极大的可能战事很快会平息,我们只要挺过这些时日便能度过难关,我想接下来恐怕最紧要应对的便是流民。”范哥一听也有道理,“那些流民惯是三五成群的,城中确实会不安稳。”“那姑娘你说该怎么做”范哥、杏娘二人全身心信任着宝璐忙问她。“咱们食肆暂时就关着,范哥回去点点咱们还有多少存粮点齐了全搬来这里,食肆太显眼,若有流民进来那边难保不被经常光顾。食肆是死物他们总不至于将食肆都拆了,咱们性命安全要紧。你们二人将东西运来以后收拾收拾细软也暂时住到这边来,另外留在店里的伙计也让他们收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