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还没说上两句话她便要走,心中不甘,一急便拦在了宝璐面前。宝璐抬头见汪立之一脸的不自知,皱了眉道:“汪二公子,莫要失礼。”汪立之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满面通红道:“我只是着急了,我今日听说姑娘要留在夔州,而我却要上京赶考,再见姑娘也不知何时了,心里难受。”宝璐淡声道:“汪二公子还有大大的前程,千万别为了不相干的事扰了心,影响了考试。”汪立之见宝璐说的见外,心中不甘,又追问道:“沈姑娘如今出了谢府,可有立脚之处,我在郊外有个宅子,沈姑娘若不嫌弃可搬过去。”宝璐随即瞪了他一眼,心中恼意盖不住,脱口而出道:“想金屋藏娇找别人去。”说罢便要走。汪立之一听急了抬脚便拦在她身前,左做一个礼右做一个礼,连声道:“冤枉死我了,我真不是这般人,我是真心想帮姑娘。”“我看重姑娘,怎会这般轻待了姑娘。”宝璐本来心中是有气的,但见汪立之这般慌忙的道歉,气倒消了几分,只觉得他的少年意气令人十分头痛,便道:“我自个儿有宅子,不须你帮忙。”又道:“汪二公子若真心想帮忙,就该知道离我远些,你我身份有别,若叫你府里人瞧见了,传到你母亲耳中,只怕要累我遭人嫌。”“我如今做不得主,待我他日高中了,自能做主我只消姑娘真心待我,其他的我概是不怕的。”汪立之一听宝璐这般话,愈发的狂言狂语起来。宝璐急声道:“汪二公子,请你自重,我在夔州虽无依靠,却也知道自尊自爱,担不得汪二公子这般情深义重。”汪立之满腔热情叫宝璐浇了透心凉,心中犹有不甘,只是如今自己未立身说什么人家也不信,不若好好回去发奋考个功名,叫她相信他并非是一时冲动。汪立之羞愤交加,觉得多少无意,一言不发低头便从宝璐身侧跑走。宝璐转身见汪立之失意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孩子气了些,他一路顺遂未曾遇过挫折,竟将她的坚决拒绝当做是人生考验了。日后他便明白了,若他真当高中,他母亲便是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届时他才知道现实是何模样,才知今日她这般是为他好。宝璐说不上对汪立之喜不喜欢,只是因了他的少年意气,虽孩子气倒有几分真诚生出几分感触罢了,愿他得个好前程。宝璐叹罢欲回身,突然从假山后面转出一人。宝璐瞪大眼睛,程纪怎么没走,那方才的话岂不全教他听了程纪本欲离开,但听着唤她的是男子恐她受欺负,故而闪入假山内,没想到倒教他知道了,原来沈宝璐就是谢府中人,又听着那少年对宝璐颇是爱慕,心中一时难忍便出了来。程纪不欲掩饰,他知这些情绪并不能拉近他与宝璐之间的距离,但他也不甘将他们的关系永远定格在朋友上。程纪拱手做了揖:“沈姑娘。”“你见过我”宝璐一看他完全不陌生的眼神便知道了。“在下并非有心唐突,只是在结识姑娘之初以为姑娘是男子,逾了礼遂机缘见了一面。”宝璐这才道:“我并非有怪程兄之意,只是有些惊异罢了。”程纪抿着嘴,心想既已听到,再做未听到非君子所为,便道:“在下并非有意窃听,只是关心姑娘安危。”宝璐亦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往不说一个也是怕程纪因着布匹的事,心中介怀,如今听到也就算了,道:“我也并非有意隐瞒这些事情,只是我虽在谢府却非谢府中人,如今又在外经商不想给谢府带来非议而已。”程纪点点头道:“在下明白。”说罢,又道:“程纪受人恩惠不自知还以为帮了姑娘多大的忙,想来真是惭愧。”宝璐忙道:“程兄不必如此,我们既是朋友便不说这些。”程纪心知多说此事无益,自己记在心中便罢,又问:“沈姑娘关门之事是否与谢府有关。”“确实有关,我虽非谢府中人,但老太太实当我做亲人看,我要留在夔州她不放心,定要处处看了才安心,我便关门几日专心陪老太太。”程纪听了,觉得确实是家事无须自己多担心,便也不再多问,想一回方犹疑的问:“方才汪二公子很关心姑娘”宝璐也有意借汪立之在程纪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便道:“汪二公子还是少年心性,我如今虽离了谢府,原却是谢府出来的,他如今尽管信誓旦旦,但汪府不会允许他这般任性,我亦也只是听听便罢,不曾将他的话放进心里。”程纪听了宝璐的话心头震了震,原来宝璐是谢大人的人这个认知令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宝璐见程纪脸色难看,知话点到即止,她又有自知之明,她这样的出身到了哪里都只有做妾的份,莫说汪立之这种官宦之家便是程纪亦难明媒正娶。她早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也不会乱动心为自己惹烦恼,亦不愿耽误别人,朋友相交就要及早划清界限为好。宝璐敛衽做了礼,“老太太在那边等我了,程兄告辞了。”程纪怔怔的立在灰白的假山便,神色蔫蔫,见宝璐转身要走方才回过神般,忙做了一揖空对向萧瑟的秋风。第180章 送老太太到驿站翌日,谢老太太一行人依计划出发。宝璐原见老太太愿意上京想着自己送出城便罢,也不必送到驿站。但谢老太太早上刚起来之时倒也没十分不舍,临到离别关头倒愈发的舍不得起来。初冬的风已带着几分凛冽,谢老太太不畏寒风站在门口只是拉着宝璐的手,红了眼眶不说话,惹得宝璐亦是伤感十分,当即叫绿萝取了披风来,又嘱咐二人将剩下的箱笼如数送到新宅子里去,这边钻入马车欲送老太太一程。谢老太太见宝璐进来送她,心中倒是有些不忍,道:“这般冷的天气,叫你送一程还要自己回去,你快些下去罢。”宝璐依在老太太身边抱着她的手臂道:“宝璐也舍不得老太太,宝璐愿意多陪老太太一会,再说到了驿站亦是有往城里的马车,到时宝璐跟着回去便罢。”谢老太太想想,驿站的马车皆是官家的倒也放心,便让她跟了。二人坐在车上无趣便说些夔州城的趣闻,坐了不多时便觉得有些颠簸,宝璐此刻才想到:“按理来说夔州城出来走水路最是便利,何致要坐马车。”“峤哥说恐我舟车劳累,先坐马车至河南府境内再换坐船,如此快捷些。”宝璐想着也有道理,如此便是直径路线,若是夔州出来便坐船,难免要沿长江往东绕一下,便道:“大人如此思虑也有道理。”马车再走一会,老太太便有些累了,幸好马车宽敞,宝璐伺候老太太躺下来休息。宝璐一人坐着无聊便看看窗外的风景,时值初冬,外头已有些萧瑟之感,她心中盘算着,今日出来的早,最迟中午便到驿站,她再陪老太太吃个午饭,而后再回来,应该赶得上关城门。如此想来只觉离别在即,宝璐想着不免酸了鼻,好在窗外景致宜人稍稍能平复心情。这一列车队除了老太太院里的人,其余的便是谢府护院。宝璐原以为护院不过区区六七人便罢,且上京走的又是官道,处处驿站都有人打点想必都是顺利的,但如今她一点竟是有二十多人,心道谢峤着实看重了。宝璐倚在车窗出了一会神,又发现了一个怪现象。她们一路过来,马车无几倒不时见到三两成群衣衫褴褛的路人,抑或单独躺在路边乞丐模样的人。宝璐心中奇怪,这些形容的人都是哪里来的,若是乞丐该是在城中才对,为何在这了无人烟的路边。宝璐看了一会便觉无趣,坐的昏昏欲睡,倚着窗不免也先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宝璐被孙嬷嬷叫醒。“到哪了,孙嬷嬷”宝璐睡眼惺忪的问。“一个村庄,咱们先下来吃个午饭。”“老太太呢”“老太太先下去透透风了。”宝璐一听也忙跟着下马车,往四周一瞧是一个小村庄,村口有一个茶肆。此刻老太太与汪立之正坐在茶馆门口的空桌上,而飞剑则带着其余护院远远在另一处席地而坐。村庄四周也有几个乞丐,见老太太一行人穿着富贵便要上来乞讨,飞剑立马便起身要驱赶他们,倒是老太太不忍心制止飞剑道:“给些饭菜及银两让他们散了便罢。”飞剑依言给了饭菜及银两,几人皆是跪地磕头谢个不停,这才受了东西散去。宝璐上前问候老太太,“老太太醒了怎不叫我”“见你睡得熟便让你多睡一会。”谢老太太说着让宝璐也坐下来:“用些饭再上路。”汪立之见了她也十分欢喜,心中欲和宝璐说话,只是她并不理会他也。汪立之打了两个眼色也不见宝璐回应,只得蔫蔫的吃饭。宝璐依言喝了一口羹,问谢老太太:“咱们如今走到哪儿了。”谢老太太也不知,转头去问孙嬷嬷,孙嬷嬷忙道:“听飞剑说到傍晚才到驿站,咱们晚上便歇在驿站。”宝璐心中暗讶,原来夔州出来要走一天才到下一个驿站。谢老太太听了也皱眉:“还有这么远。”又对着宝璐道:“你也不该跟我过来,不若让飞剑使个人先送你回城。”宝璐唯恐叫人送耽误行程,本来坐马车就乏累些,更不好叫老太太多日耽搁在马车上了,忙道:“宝璐在老太太身边能赚一刻是一刻,宝璐在夔州城的时间多的很,晚上我便陪您在驿站歇了。”汪立之也道:“如今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回城,不若到了驿站叫官家马车送回去也放心些,那一处皆是谢大人交代过的想必妥当的。”谢老太太心中本就有几分不舍,听了也只好依了。一行人吃过午饭后照旧上了路,一行尘土飞扬直到夕阳西斜才停了下来。驿站有谢峤留下的人,见老太太的马车到了,赶忙上来请安,打头的婆子原是老太太院里的,殷勤的上来道:“老太太可来了,我们早早的就备下了热水,先伺候您去梳洗再吃饭。”谢老太太坐了一天的车也有些累了,便道:“你们叫其他人先去吃饭先,我先躺一会迟些再吃。”宝璐与孙嬷嬷并花锦几个先伺候着老太太回房梳洗,又伺候着她喝了一碗鸡茸汤,这才服侍她躺下。宝璐忙罢出来,门外候着的婆子忙上来道:“姑娘的房间在这边。”宝璐道:“妈妈费心了,这个点还得给我收拾房间。”婆子笑道:“姑娘说笑了,爷一早便交代了,我们几个早早的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候着你和老太太过来。”宝璐暗忖,谢峤想必是想到了这路程遥远,她许要歇在这里所以才有所交代罢。宝璐坐了一天的车早已累了,婆子们送进晚饭以及热水,她梳洗了下又扒了两口饭便困倦要歇息。婆子们见她罢箸要上来伺候,宝璐忙摆手让她们下去,绿萝、翠芸不在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自己松发宽衣便上床歇息。房中被衾俱是新晒过的,散发着阵阵阳光的味道。宝璐钻进被窝里将柔软的棉被服服帖帖的裹住了颈脖,唇鼻埋入新鲜的被子中,不一会便沉沉睡去了。翌日,宝璐早早的醒了,因一晚好眠倦怠感一扫而空,连老太太见了都说今日瞧着脸色红润,叫人喜欢。宝璐陪着老太太吃完饭,老太太便让人把飞剑叫来,让他安排人送宝璐回城。飞剑隔着帘子站在门外回老太太:“驿站的长官前两日接了命令,这些时日留守不动,以待备用。”谢老太太听了皱眉:“那宝璐如何回去,总不能叫她同路上陌生的车队回城吧。”飞剑道:“沈姑娘尽可在此住着,待此处官车可动了再送沈姑娘回城也不迟。这里大人已特地交代过,上上下下定不敢怠慢了沈姑娘,且此处也有官吏家眷,可雇几个婆子、媳妇过来伺候姑娘,如今安排姑娘住的房间独立又清净万不会受人打扰。”宝璐一听竟是再妥帖也没,但她本打算明日开业的,还盘算着一早出发傍晚回城,遂追问:“飞剑兄可知是何原因留守”飞剑顿了下,如实相告:“是湖广乱起来了。”谢老太太、宝璐听了俱唬了一跳。谢老太太忙问:“什么乱起来,说清楚点。”飞剑回话:“庆安王造反,如今各地都戒严。不过老太太放心,咱们一路往北遇不到那些反兵。”谢老太太担心的是宝璐,忙道:“那夔州城可有波及。”飞剑答:“庆安王虽发兵控了荆州却不再西进,如今只是守着武昌府攻往九江看着势头像是冲着应天府去的,夔州目前无恙,但湖广乱起来会有流民涌往,那里终究不得十分安生。”宝璐听了脑中一个激灵,这几处不正是应了谢峤那日的千里江山图莫非谢峤是知的但他总归不会造反这般胆大妄为宝璐浑身发冷,琢磨不透谢峤在这其中是何角色,他若是不知如何这般巧合,算的这般神准他到底与这庆安王是何关系,他怎么会牵扯到这种造反之事中,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又被召回京他去了京城究竟为何宝璐心思混乱,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诛九族的。宝璐看着身边的老太太,手脚一下冰冷起来,忍不住捏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