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救命,几个狗奴才欺主年幼就要将她送去卖了,还有没有天理呀”赵姨娘嘴中虽叫着太太经过郑氏房的时候却不停留,她心中知晓,郑氏害宝璐还来不及怎会救她,遂脚不停步的往院外去准备奔去正屋叫老太爷知晓。郑氏在房中听了动静忙出来,只见赵姨娘赤着脚从后头一路跑出来眼看着就要跑出院去,跺着脚急声道:“还不快给我拉住那个疯婆子。”身边的如秋、趣儿几个听见了忙要上前也要抓她。又见王大家的几个追了出来,后头又跟着宝璐几个,郑氏又忙道:“别让宝璐出去了。”如秋几个又忙而回来拦住宝璐。前头赵姨娘听着后头宝璐被拦,也顾不得许多,只要她闹到老太爷跟前便有机会了,脚下不停就往正屋跑去。正屋里的刘嬷嬷正巧去厨房看夜宵情况,走在夹道上就听到一些动静,刚走下阶就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赵姨娘,喊了一声:“赵姨娘,这大晚上的仔细吵着了老太爷。”赵姨娘知刘嬷嬷也定是和她们一伙的,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机敏的绕过她,一路往正堂去,刘嬷嬷想追也来不及。赵姨娘一路跑到正堂,一掀帘子便跪在堂中,高声哭喊起来:“老太太、老太爷救命啊”沈老太爷此时喝了药正歇下还未睡着,听见外头喧闹,眉一皱喝声道:“谁在外头喧哗”沈老太太忙使了身边的婆子出去看,自己也跟着出来,一瞧是赵姨娘跪在堂中,她惯不喜欢赵姨娘,不免没了好气道:“大晚上的,这副形容成何体统。”“老太太救命,院里的刁奴欺主年幼,竟要将七姑娘送到永和王府去做妾。”赵姨娘高声哭喊着,她虽对着老太太说,却也知道老太太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提高声分明是要老太爷听见。沈老太太心一跳,昨不是说是宝琪怎今又变成了宝璐,好巧不巧老太爷这会正醒着。果不其然,赵姨娘刚一喊完,沈老太爷震怒的声音便传来:“何人敢做出如此难堪之事”沈老太太怕老太爷激动伤了身子,忙进去安抚,“老太爷莫要激动,院子的事让她们自个儿处理便是,莫要伤了身子。”沈老太爷此时身子不便,脑子却还清醒的,拍着床沿道:“你们如今欺我卧床做出这等难看之事还想我不激动。”郑氏此时也赶到,顾不得地上的赵姨娘忙到里头去,站在外间回道:“老太爷千万保重身体,此事是媳妇鲁莽,但媳妇也是为了三老爷的安危。”“那个逆子,此事最终不牵连到整个沈家已是菩萨保佑,至于他也该长长记性。”老太太一听,立刻便哭起来:“他也是你儿子,你怎这般狠心,媳妇也是为了老三才的使法子,你卧床不知道,现在满京城的人哪个肯为我们说句话,哪个敢为我们说句话。”床沿被拍的“咚咚”作响,沈老太爷喘着粗气喝道:“我一世清名被这个逆子败光,都是你这妇孺宠坏的。”郑氏一听,老太爷情绪已是十分激动不敢硬说,忙软和道:“老太爷莫激动,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三老爷已使老太爷蒙羞,三院不敢再做忤逆之事。”沈老太爷闻言气性方慢慢平复下来,道:“我谢罪书以上,圣上圣明定能还沈府清白,便是要追究老三结党营私也是他咎由自取,终不过是个贬斥,你做太太的该是规劝着些,他这一事已错,你切不可错上加错。”郑氏听了一愣,她素知老太爷重名声,但不知将沈府的名声看的这般重,比沈宗荣的性命还重,倒是她多日来筹谋倒像害了沈府一般,不免有些灰心丧气,低道了句:“媳妇不敢。”沈老太太见郑氏丧气,老太爷这边气又平了,忙道:“你们先下去吧,别在这闹腾了,郑氏德行有亏,即刻去祠堂反省。”郑氏听了满腹愠气,不好发作告了退出来,赵姨娘在外头听了个明白,一颗心落了肚,见郑氏出来忙道:“刁奴胆大妄为倒让太太受罚了。”郑氏理也不理她径自出门,王大家的几个婆子等在外头,见郑氏不言语,又见郑氏往祠堂方向去,王大家的忙让几个婆子散了,自己跟上去伺候。赵姨娘冷瞥了眼,暗哼了声往自个儿院去。院里宝璐几个刚刚摆脱了如秋她们,才出院门便见赵姨娘大摇大摆的回来,宝璐忙上前左右上下一圈看了,问:“姨娘,你没事吧”赵姨娘哼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又见如秋她们要上来,喝声道:“老太爷发话了,太太如今正在祠堂反省,你们敢对七姑娘无礼”如秋等人被她一喝皆唬住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赵姨娘扯了宝璐便走。宝璐听赵姨娘所言,“太太果然不再打那个主意了吗”赵姨娘点头:“老太爷都发话了还能有假,你老子娘这般为你,你日后要加倍孝顺我才是。”宝璐如今想的倒不是这个倒是担心赵姨娘,“只是这般闹将开来,娘日后在院中该如何自处”赵姨娘好不在意,“待过两日你五姐姐一回来便托她给你寻个好的,必得是有功名的,只要你嫁的好的,你娘在这家里也有了靠山。”宝璐不免担忧:“三姐姐嫁的也是五品之府可许姨娘如今还在柴房。”赵姨娘白了她一眼,“那个残疾人能跟正经当大老爷的比,你那个三姐夫如今是常大人、常夫人尚在怜他残疾多加照顾,日后一旦分了家你瞧着三姑娘定没如今风光。再说了,许姨娘惯不受待见的,太太才不将她放在眼里,但你父亲疼我,太太虽恨我好歹还有你父亲护我。”宝璐心中虽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边正屋,沈老太太伺候着沈老太爷睡下,立刻便到外间让刘嬷嬷扶她出去走走,刘嬷嬷会意扶着沈老太太出门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到祠堂。刘嬷嬷开了门扶沈老太太进门,又搬了张太师椅在郑氏前面请老太太坐下。郑氏在祠堂内跪着见沈老太太进来忙道:“老太太。”刘嬷嬷扶着沈老太太坐下,沈老太太背着光看不见神色,只听语音冷淡:“昨儿不是说是宝琪,今儿怎么就换成宝璐,还闹得这般大,你叫我如何收场”郑氏忙道:“是媳妇办事不力,谁知宝琪那丫头这般大胆,昨儿她们一个不留神竟被她跑了。”“跑了就该去找,一个丫头片子我就不信还能消失了不成。”“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已经让人找了一天了,只是永和王府那边突然传过信来,今日圣上设宴,永和王爷要进宫参宴,媳妇想这般好机会须得请永和王爷帮忙求情才是,可昨天已经叫人空等,今日若不拿出点诚意叫人如何帮你,这才”沈老太太一听,向前倾了身子问郑氏:“你说的可是真的”“句句属实,王府管事透露出来的话,媳妇想着机会难得当即封了银子请管事帮忙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人即刻便送进府去。所以才拿了宝璐顶替,却不想赵姨娘这般闹腾。”沈老太太犹想着郑氏方才的话,又问了句:“永和王爷当真能将老三救出来”郑氏怔了下忙道:“媳妇是这么想的,此次若求不准但咱们心意到了,永和王爷下次再说总比别个上心些,可若是今晚答应了,人却没送去,您说永和王爷心里怎么想莫说相帮只怕从此要嫌隙上了。”沈老太太一听是这个理,忙道:“你说的有道理,这宝璐竟是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了。”郑氏一听这话,心知老太太心里是偏向她的,方才她已被老太爷骂了一通,若送了,日后恐要被人责罚,少不得要借一借老太太的力,便往沈老太太跟前挪了两步道:“只是老太爷已经知晓这事,媳妇怕”沈老太太一听能救沈宗荣,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立即道:“你莫怕,一切有我,老太爷如今卧床我们先不与他知道,只要老三能回来到时候木已成舟,他纵使反对也无法,他若责骂还有我老太太顶着。”郑氏又道:“另一个只怕院里的赵姨娘吵闹。”沈老太太哼了声道:“这该说你的不是了,你是正经的太太还能叫她一个姨娘拿住了,她若吵便叫她闭嘴,她若闹就扔到柴房关两天,她若还不休便打发出去,一个歌舞出身的贱婢还敢与太太叫板不成。”郑氏心中暗喜,频频应是。“我知你心中在意老三,怕他回来不悦致夫妻感情不和,但你也该知道一个院里须得有个人主持家务。你瞧大院的钱姨娘素来有些跋扈,大太太又是整日念佛的,我为何不说这些话,那是因为大老爷为人稳重,这么多年官场混下来有原则不会因妇人哭闹犹疑,对内宅管束也得力,钱姨娘也只敢在私底下折腾,况我也是看在明生的份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院里情况不同,老三自小耳根子软,随性又容易相信别人,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所以你们院里,纵使老三有糊涂的时候,你做太太的须得脑子明白,一个院才能安稳。”郑氏点点头:“老太太教诲媳妇谨记在心,媳妇原也是能忍便忍,终究是为了一家人和和气气。”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你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知道吗也是尽力的服侍老三教养子女,对人都是和气的,才致有些人得寸进尺,不知轻重的竟敢闹到老太爷跟前来,你也该改改这与人为善的性子,有时候主就是主仆就是仆。”郑氏应是:“媳妇年纪轻,经验浅,须得老太太多提点着些。”沈老太太心系沈宗荣,也无意多说,道:“你也起来罢,今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莫要误了永和王府的事。”郑氏会意,做了礼先出来,一路往三房院去。宝璐此刻还在赵姨娘的房中,二人说了一会话,她正欲回房。突然“砰”一声,赵姨娘房门被打开,一下子涌进来许多婆子,见到宝璐便上前抓住她要往外拉。赵姨娘一看急了,高声道:“你们做什么,我立刻去回了老太爷。”一个婆子上来就是一耳光,赵姨娘没防备一下被扇的扑倒在炕上。“你们莫要伤我娘。”宝璐惊声尖叫。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先按住赵姨娘随即几人合力将她拖了出去。“你们要带她去哪里,你们放开她”宝璐心焦,极力挣扎,奈何几个婆子都是干惯了粗活的,那点蚊子般的力气根本不放在眼中。赵姨娘一路被拖出去,先前还叫喊了几声,后面连声音都没了。宝璐着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被婆子抓着挣扎不出,情急之下几欲要下嘴去咬。抓着她手腕的婆子当即松了劲,但随后又扣住她的手腕一下反拧扣在身后,宝璐一张嘴也无用武之地。“太太。”有婆子出声。宝璐忙抬头,门口进来的果然是郑氏,此刻她的眼中带着几分嫌恶,更多的是冷意。“你要知道你娘是永远在这个院中的。”郑氏开口,对着宝璐道。宝璐不知道赵姨娘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几个婆子拖她出去之后再也没了声响,眼前的只有郑氏,连声道:“太太,你要对姨娘做什么太太,求你放了姨娘”郑氏未理会她的请求,冷声道:“而你是迟早要出阁的。”宝璐知道郑氏仍是为了永和王府的事情来,心知这次完了。“你若乖乖听话,我自然跟以往一样对待你母亲,你若不听话,赵姨娘捏在我手里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宝璐想到先前那个婆子进来那重重的一下,哪还有什么往日情分,难怪赵姨娘对她道便是嫁与庄稼汉子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妻,好过给人做妾。妾室便是这般,好的时候,唤你一声姨娘,若是不好和奴婢没什么两样。宝璐当即落下泪来,“太太,你莫要伤害我娘。”郑氏“啧啧”两声,“看这漂亮的小脸蛋,哭花了也就不美了。太太我也不是心肠歹毒的人,也是为了救你的父亲,只要你父亲回来了,咱们这院还是和和气气的。”宝璐此刻才知,昨儿个宝琪是何心情,昨天她那番话又是何意,她昨儿也算提醒过自己,只是她未明白,但是她明白了又如何,在这院中连个为她做主的人都没有,她与赵姨娘一样都是任凭发落的。宝璐此刻也绝望,宝琪能割舍下许姨娘,她却不能的,她无法想象若是她如宝琪这般反抗了,赵姨娘会落个什么下场,宝玲之事已让她心如刀割,万不能再令赵姨娘受伤害,至于她自己全当自己死了般。宝璐已然心灰意冷,慢慢的低下头去,“请太太善待我娘。”郑氏一笑,给王大家的使了个眼色,王大家的当即挥手让婆子架宝璐出去。几人将宝璐拥出房门,绿萝、翠芸二人神色慌张的跑来,见宝璐被几个婆子架着,当即便向郑氏跪了:“求太太开恩。”宝璐凄凉一笑,带着哭腔道:“你们二人好好的在这院中罢,莫要跟来了。”绿萝、翠芸两个也哭了,跪着过来抱着宝璐的身子哭道:“求太太莫要送姑娘出去,求太太莫要送姑娘出去。”宝璐怕她们被责罚,当即道:“你们二人莫再哭,太太送我去也是因了尽孝,莫有什么开恩不开恩的,你们莫再说这种混账话,日后在这院中好生伺候着太太。”绿萝、翠芸二人看今晚这情形,怕是无力回天了,当即道:“求太太让我们跟着姑娘,姑娘一个人身边不可没有贴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