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大了，她们几个许也出嫁了，且按太太的心思怕也回京了，便也不在意住的。正想着，四人已到了小月轩门前，来时兴致高昂，到了门口却个个胆怯只敢在门口张望。只见小月轩院内，临廊边被搭上了竹竿，错错落落挂着许多衣物，看得出有日常服饰亦有练功服。院里有许多水灵的女孩子或在劈腿练功，或在倚栏吹箫，旁边有两个妇人在旁偶尔指点一两句。巧柳金月回头，正见四人在院外缩头缩尾，忙迎出去道：“哎哟哟，是府里的四位小姐。”院里的女孩子都是相差无几的年龄，见四人在门外都哗啦啦的围过来，左右好奇的瞧着，皆捂嘴笑着。这场景倒叫四人有些窘迫，宝琪大着胆子结结巴巴道：“我们在前头听着丝竹乐声好听，便好奇过来看看。”柳金月忙招呼着往里头让：“四位小姐若不嫌弃，便进来瞧瞧，只是我们院里乱，怕屈了小姐金体。”四人何时见过这等奉承的口气，郑氏虽不曾待薄他们但到底比不上嫡出的小姐，除却身边的人其他人也不过是规矩行事，因此不免觉得好笑，心中胆怯也少了几分，兼而对里头着实好奇，宝琪头一个便进了去，其他三人也跟了进去。柳金月忙使小丫头搬了四张椅子出来，请她们坐了。宝珍四人东张西望皆觉十分有趣，八个小丫头亦站围着她们脸上也满是新奇。“你们都叫什么名”宝琪问。“红烟。”“红绣。”“红苓。”“红梅。”“红莲。”“红棉。”“红樱。”“红蕊。”八人自左往右依次福身报名，婉转的身段只觉得如水般起伏连绵去，甚觉温柔风流。宝琪对着三人笑道：“到底比北方女子可人些。”柳金月在一旁笑着应道：“这些都是基本功，我们江南的女孩子，无论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姑娘都会学些琴乐舞蹈一来陶冶情操，二来可矫正仪态声音，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才显淑女礼仪。”宝琪听了一脸艳羡：“我们京中高门大户的小姐们也会学习琴乐舞蹈的，”转而对着三人道：“大姐和二姐她们也学过几年琴，只是到了我们，家中便也无闲心安排这些了。”又看到廊下搁着的些萧、筝、丝竹，宝琪起身跑过去好奇的拿起来观赏，惊喜发问道：“她们除了练舞蹈，还需要练琴吗”柳金月笑了：“有句话叫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这些小丫头们虽比不上那一等的人才，这些却也不在话下的。”宝琪听着撩拨了一下琴，一阵美妙乐声泄出，她似有期盼：“以前我在太太房中听到的乐声便是这个声音。”柳金月在一旁忙将陶婉娘推上前去，“丝竹管乐，陶师傅最是内行，每人有每人的特点，适合的乐器不一样。”宝琪听的兴趣盎然，忙伸出手去，问：“陶妈妈你看看我适合什么乐器”陶婉娘捏了捏宝琪的手，又竖起来看：“纤细又长，倒是练琴的好手。”“真的吗”宝琪兴奋，望着那琴又不免多了几分期待，她见宝璐三人杵在那里又将她们拉过来道：“那你看看她们三个呢”陶婉娘不如柳金月能说会道，却有一股温婉可亲之态，三人见宝琪与她们说的甚是火热，也不好太拘谨，便也过来随意看看乐器。陶婉娘拉起宝玲的手，将她衣袖往上掀了几分，笑道：“这位小姐，皓腕丰盈，若带两个金镯、翡翠，吹动长萧之时，皓腕露出想必是极美。”宝玲羞红了脸，忙将衣袖拉回来盖住双手。宝琪在一旁拉起宝珍的手送到陶婉娘眼前道：“陶妈妈，你看她的手呢五指短小怕是没适合的吧。”陶婉娘微微一笑：“但想学些怡情也无妨。”柳金月在旁看了眼宝璐，接嘴道：“我虽不是其中内行，但也是在姑娘中打转的，这位小姐的身段虽未长开，却可以看的出是练舞的好苗子，若好生加以练习可是个绝世佳人呢”宝璐无语走到一边，虽知她并无恶意，但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她们只是供人欣赏的玩物般。虽说庶子女比不得嫡出的叫人重视，但来这之后据她观察来看，郑氏也算的是一个好太太，即便是对沈宗荣原先爱妾刘氏所出宝玲也未曾有过亏待，刁蛮如宝琪亦能相容。即便郑氏是装的，原因不外乎女儿不比男儿争家产，好生养着迟早嫁出去，于郑氏也是美名一个，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错误。她原先还想防着郑氏后来也想通了，古代大多盲婚哑嫁，别说庶出子女即便是嫡出的是否能嫁的良人也全凭运气。所以与其在防备郑氏上花费力气，还不如在未来婚嫁上把把关，遂与郑氏相处也算融洽。只是今天这柳妈妈的言辞让宝璐格外的不舒服，因此也并未搭腔，站了一会便道：“我们该回去了，出来时并未和姨娘说，怕是要担心了。”宝琪正与柳妈妈讨论时兴的衣着、打扮在兴头上，听了不悦道：“待会使人与姨娘说一声便罢，急什么呢”宝璐又看宝玲、宝珍二人也听着饶有兴致，心想许是自己敏感过度，遂也在一旁廊下坐下倚柱听着。不知多久，在宝璐昏昏将睡之际，宝琪总算尽兴，再三与柳妈妈约了再来之期这才意犹未尽的出来。一路上，宝琪仍十分兴奋的讨论方才所听的时兴装扮，讨论着要将这花样绣进新绢子上，宝珍、宝玲二人听着方才的花样确实新奇不免也插了几句，只宝璐一人兴致缺缺。几人一直说到绿芜院门口才各自告别回院。宝璐对小月轩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不上来什么只得敬而远之，所幸后面宝琪倒也没闹着又去，她还算安心。第18章 吃与穿这几日，宝璐多在房中闲坐着，而宝玲都在忙着描样不得空闲，她虽也常跟着宝玲看样，但也只是为了自己不显十分突兀而已。而对于刺绣女红她真的是头大，那么小小一根针飞针走线，捏在手里久了手都要抽筋了，难得宝玲还能绣的龙飞凤舞。宝璐看了一会已索然无味，百无聊赖又想到那日蜜饯，想到宝玲那日说，姑娘做会些汤羹倒是好事，她既不能麻烦方妈妈日日做着江南口味，不如趁今天空闲，自个儿去瞧瞧，折腾折腾也好打打牙祭。想着宝璐便出了香藕园的门，沿着夹道经过绿芜院又往后绕进抱厦再过去些便是厨房。时值午休时间没什么人，只一位粗粗壮壮的妈妈在院里地上正在弄一大盆东西。宝璐走近一看，见这位妈妈正在洗粽叶，她方才想起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了，想她以前最爱吃的便是菜干肉粽和蛋黄粽，不知这位妈妈要做的是什么口味。“这位妈妈，你是在准备端午的粽子吗”方妈妈正蹲在地上洗着盆里的粽叶，抬头见是宝璐，忙起身将双手在围兜上随意摸了下，进去搬了张圆墩出来。“七姑娘来了，地方小您将就坐着。”宝璐好奇，“这位妈妈未曾见过，怎知道我是七姑娘。”从京城一路南下，随迁的婆子、媳妇她虽不能一一唤出名来，却也是脸熟的，这位妈妈却没见过，想必是新来的。方妈妈笑道：“一来七姑娘是咱们府里最小的，我瞧着姑娘年幼许是了，二来这两日我常听香藕园的婆子说园里的七姑娘十分爱吃我做的东西，如今能跑到这里来的想必是姑娘不错了。”宝璐才知原来她就是方妈妈，又见她忠实能干不免亲近几分，笑道：“方妈妈说的不错，我今日也是馋虫犯了，又不想麻烦园里人，索性自己出来走走。”方妈妈听了忙进屋去端了一碗木莲豆腐，笑道：“早上刚做的，本想着七姑娘喜欢这些小吃，凝成了就给七姑娘送去，不想七姑娘自己寻来了。”宝璐一看乐了，这不就她小时候常吃的东西，上辈子她们管这叫凉粉，小时候她们也会做，还拿中华牙膏做凝固剂。宝璐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凉凉甜甜的，还是熟悉的味道，十分感慨，当真是物是人非。方妈妈见她吃的开心也欢喜，复而坐下去洗粽叶，宝璐边吃边看方妈妈洗粽叶，想起来方才关于粽子馅的问题，两眼灼灼的问：“方妈妈，我们端午粽子是包什么馅的”“太太是北方人，喜用赤豆、红枣。”“喔”宝璐略有些失望，虽说她喜甜，赤豆、枣粽亦吃，但最爱的肉粽。“那我们会包肉粽和蛋黄粽吗”宝璐不死心。方妈妈闻言笑了：“蜜饯就属你们香藕园要的最勤，如今又要肉粽，七姑娘的口味倒跟我们南方人相似。”宝璐乐呵呵道：“若不是怕妈妈麻烦，我顿顿想吃哩”方妈妈忙道：“不麻烦，不麻烦，七姑娘若爱吃，尽管使翠芸来要便是，七姑娘若喜肉粽，我到时单做些送到香藕园。”宝璐不欲使她麻烦，道：“难为方妈妈为我一人，我反正也闲着，改日方妈妈要做了，使人来叫我，我一起帮忙。”方妈妈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到时做好送到香藕园便是，厨房地方小，仔细别委屈了七姑娘。”宝璐听她意思是怕她过来，还要照料她拘束的紧，遂也不强求，只道：“方妈妈我喜你做的菜，平日也无事，若想吃了便来方妈妈这里自己折腾折腾，妈妈尽可自在些，莫要拘束。”方妈妈见宝璐这般说，知她不同别个，心中也欢喜，笑逐颜开道：“难得七姑娘喜欢我做的菜，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你尽管来便是，我平日里在厨房也就打打下手并无太多事。”宝璐知府中喜北方口味，掌勺的是原先京中带来的赖妈妈，方妈妈一身手艺得不到施展，倒便宜了她这个小人时常讨教了，喜滋滋的又同方妈妈讨论了肉粽的酱料掌握，至下午才归。宝璐一回院便见翠芸着急忙慌的迎上来，一见她几欲红眼，一把抓住她道：“姑娘，你是去哪了一下午不见人，再找不到你，我可是要被赵姨娘责罚了。”宝璐这才忆起方才自顾自己出来，没同宝玲说一声，也没带个丫环，她独来独往惯了，来这里这么久还是不习惯有个小丫头跟着，却不想让她着急了，忙道了声抱歉。翠芸瞠目结舌，像是受到不得了的惊吓，连连道：“姑娘严重了，严重了。”宝璐还不习惯她们跟前跟后，也不习惯她这般惊慌失措，忙笑起来缓和气氛，推着她往院里头去：“走吧，走吧，下次定和你说。”端午来临，天气日趋闷热起来，宝璐她们也换上了轻薄的衣物。端午这日，她们照旧往郑氏房中问安，宝琪和宝珍住的近照旧去的早些，宝璐二人到时，她俩早已坐在塌边与郑氏说笑。宝琪今日穿了一身酡颜的纱裙，唇间略点胭脂，额间描了一朵精巧的鹅黄，见她二人进来粲然一笑，有种春光乍泄、明媚之感。宝璐笑道：“六姐姐今日妆容很漂亮。”郑氏也道：“她今日一来我便说了，这胭脂颜色很衬她，显得气色好极了，额间这朵梅花犹是锦上添花。”宝琪脸上似有得意之色，“下次我替太太挑个胭脂，保证太太涂了端丽又贵气。”郑氏听了感慨道：“才是个咋咋呼呼的野孩子，如今倒会替人挑胭脂了，何时端的这般淑女。”听了郑氏的夸，宝琪脸上愈发得意起来，不免显摆起来：“小月轩的柳妈妈最是精于此道，我常见她指导后面丫头们装扮，我有时去听听，觉得有受益便学了些。”郑氏轻轻的拨了拨茶水，啜了一口道：“柳妈妈的手艺是有名的好，你们女孩子正值青春做些时兴的打扮也无妨。”宝琪听了愈发的欢喜，忙将平日里小月轩处听来的衣装打扮，胭脂水粉等事拿出来显摆，郑氏倒也听得兴趣盎然。宝璐在旁暗笑，穿衣打扮、化妆这主题倒是古今通用。不多时如秋端上来几个玉色瓷盘，其中一碟堆着莹白如玉小粽子，一碟叠着红鸡蛋。郑氏道：“今日端午节，你们也不必在这立规矩了，早些回去玩耍玩耍也无妨，晚上我们一家人在听风榭摆一桌，好好乐乐。”又令她们每人吃了点粽子与红鸡蛋。这里的粽子皆是豆沙馅、红枣馅，宝璐虽不喜甜粽却也会吃，心中惦记着肉粽未免吃的快些。郑氏笑道：“瞧七丫头猴急的模样，必是急着出去玩了，我这也不留你们了。”几人笑笑做礼正欲出来，却见趣儿又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手上捧着一叠各色的纱质布料。趣儿笑着回道：“大小姐捎来一些京中时兴的披帛，说是给太太和几位姑娘的，还未示过太太。”郑氏心情颇好，“难得宝玟有心了，”又指着她们姐妹道：“正好你们都在这，都自个儿瞧瞧喜欢什么颜色，免得又说我这个做太太的偏心。”四人连回，不敢不敢，太太先选。郑氏笑道：“这都是你们姑娘们时兴的装扮，我怕是难搭出来了，你们自顾选去吧。”宝琪闻言这才雀跃道：“早前柳妈妈才说扬州的姑娘夏日里都流行在纱裙外搭一个披帛最是飘逸脱俗，这会大姐姐就送来了。”又是第一个性急动作快的，一眼相中一条品红的，道：“柳妈妈说了，我适合红色，显得气色好。”郑氏笑言：“开口闭口柳妈妈的，罢，罢，品红便给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