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可以吗”红烛公主总算站直了身体，她比画了一个手势，示意白云飞跟着走。白云飞跟着她走了一阵，进入一个院子。他很奇怪，红烛公主作为高昌国贵宾，本来住在内城的驿馆之中，想不到她还另有住处。这个院子极为宽大，前面临街，是一幢三层的楼房。随着红烛公主走进一间屋子，便出来几个丫鬟和用人，奉上茶来。白云飞索要纸笔，就要红烛公主写出她和螺雪公主被人劫持的经过。红烛公主果然听话，坐在桌子前面，手执毛笔，一丝不苟地写将起来。白云飞则接过丫鬟递来的一杯葡萄酒，喝了下去。从上午到晚上，他都在城墙上激战，没有吃上一点东西，此刻有一杯葡萄酒下肚，实在畅快无比。他抓过酒坛，抱着酒坛喝了起来。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丫鬟拿出的东西，全然没有留意是什么食物。吃喝了一阵，虽然意犹未足，也过来看红烛公主写出什么。一看之下，不仅叫一声苦，红烛公主极为认真，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纸，却是弯弯曲曲的蚯蚓一样的回鹘文字，白云飞一个字也不认识。白云飞赶紧叫道：“啊阿芙蓉公主，你，你写这个，我如何认得，你不是能写汉字吗给我写汉字吧”红烛公主轻笑了一下，又写了起来。正在这时，东南面一阵喊杀声传来，听声音，好像敌人进了城。接着，一队骑兵急速向东南驰去，马蹄声犹如急雨。又有人敲锣呼喊道：“众人听好了，幽州镇帅传令，契丹人绝难进城，百姓各自居住家中，千万不要随便出门，以免被人误会，当作奸细”白云飞知道，东南方向一定有契丹人进城了。周德威在调动军队增援，难道幽州就要失守白云飞道：“你先告诉我，劫持你们的是谁”他非常焦急，望着红烛公主慢吞吞地写字。红烛公主像刚刚学习写字的孩童，执笔姿势非常笨拙，那毛笔忽粗忽细地在纸上爬行。终于，白云飞总算看到了快成气象的几笔。好像是个“八”字，又好像是个“人”字，第二个字基本认识，分明是个“王”字。白云飞道：“八王谁是八王”红烛公主的毛笔一顿，接着犹犹豫豫往回移，白云飞以为红烛公主要他倒着念，奇怪地道：“王八什么意思谁是王八”不料，红烛公主却在“八”字下面加了一个圈，又在“王”字上面点了一点。白云飞这才醒悟，她在写“公主”二字。白云飞忍不住催促道：“我知道你们是公主，你就告诉我，谁劫持你们就行了”心中埋怨，这公主从小一定贪玩任性，没有好好练习写字，写几个字也要这么久。又错字连篇，如果写完被劫持的过程，岂非几个月。红烛公主又写了个“穴”字，却停笔沉吟好久，不再落笔。白云飞知道她又遇到了写不出来的字，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灵机一动：“写不出来，就画出那人的相貌，如何”红烛公主随即在“穴”字下方画了一头小狗。“穴”字下面一条狗，那是个“突”字。白云飞一惊：“突厥人快，画出那人的相貌”红烛公主继续运笔，画了条弯弯曲曲的线条，白云飞再也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红烛公主却抬起头来，望着白云飞，眼波流转，仿佛等着白云飞称赞她的丹青妙笔。白云飞道：“公主，我的小祖宗，你画清楚一点吧。红烛公主继续在那条线上添来改去，涂得一塌糊涂，更是不知所云，还不时地抬头望着白云飞，等候称赞。白云飞知道，越是逼她，她就越是糊涂，只好夸奖几句：“公主，你画得真好，我们汉人笨死了，从来画不出这么好看的画。不过，你究竟画的是什么东西白三实在笨，看不明白”红烛公主却又执笔沉吟起来。白云飞没有办法，便想离开她，去找另外的线索。他准备找郑遨、沈油灯，这几个人也在关注螺雪公主情况，说不定从他们身上能够得到一些线索。正要说话，一个飞蛾突然撞击灯罩，落到桌子上。红烛公主捉着那扑腾着的飞蛾，扯去它的翅膀，然后把它摆在那优美绝伦、一塌糊涂的画上，又抬头望着白云飞眨眼。白云飞叫道：“虫什么意思”红烛公主指了指虫，对着墙“啊呜啊呜”叫几声，隐隐有回声传回，又用双手比画一阵。白云飞灵机一动，终于明白：“应声虫应声虫赫什姆赫什姆在幽州”第五卷喋血孤城十二 芙蓉惊梦红烛公主点点头。白云飞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是赫什姆，对方既然潜入幽州，一定谋划周密。他们人多势众，武功高强，那可难办之极。白云飞脑子急速回旋，思考应对办法。忽听得有人闯进来，叫道：“白三，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躲在哪里给我出来”白云飞一听，却是沈油灯的声音，也没有细想沈油灯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大怒，冲出门来，喝道：“姓沈的，你这个糟老头子，胡乱吆喝什么。谁是缩头乌龟”沈油灯叫道：“石无能、白云飞，你们弟兄实在无能螺雪公主在你们手中，居然会被人夺去。气死老子气死老子石无能枉称天下第一，没有一点用处气死老子气死老子”白云飞心中奇怪，这沈油灯来到幽州是为了找大哥的麻烦，硬说他的女儿沈阿媛为大哥生了一个儿子，却又对螺雪公主失踪如此关心。白云飞冷笑一声：“螺雪公主失踪不失踪，不知和前辈有什么关系，前辈有必要这样生气”沈油灯转着圈跳脚，边跳边叫：“和我老人家如何没有干系姓石的山顶上盖屋子，图风流把我女儿占为老婆，把螺雪公主占为老婆，他究竟要霸占多少女子作老婆他霸占了我的女儿，我老头子会善罢甘休我沈油灯会轻易放过他难道我沈油灯是省油灯石无能如果懂事，就该把螺雪公主交给我，向我老人家赔罪”沈油灯说得又快又急，白云飞恍然明白，原来这老东西还有这样一番打算，真是白日做梦，他哈哈一笑：“老人家真会说笑话难道沈阿媛不是我大哥的老婆难道螺雪公主不是我大哥的老婆我大哥的两个老婆与你老人家有什么相干难道我大哥应该把自己的老婆送一个给你这个老东西”沈油灯大怒，跳得更快更高，就象脚下安了弹簧：“白三，你这个臭小子，敢对我老人家无礼你不怕我女婿抽你的筋，剥你的皮”白云飞道：“你女婿是谁你沈油灯一个老甩子，你的女婿不过是小甩子，我白云飞会怕他”沈油灯嘻嘻怪笑，叫道：“我沈油灯是老甩子我沈油灯的女婿当然是个甩子石无能大甩子，你怕不怕他”白云飞醒悟，他说的女婿就是自己的大哥。他自负机警聪明，这会儿脑子却昏沉沉的，转动不太灵便，没有回过神来，和沈油灯斗口落到了下风，沈油灯还颇为自得。白云飞笑道：“我大哥当然高明，不过，如果真的和你女儿结识，说不定”他放缓语气：“沈老前辈，云叟老和百度禅师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沈油灯道：“那两个老家伙，配和我老人家结交他们要去东南城墙，说要帮助守城，我老人家会和他们胡闹我老人家要赶紧找到臭女婿，和他谈螺雪公主的事情没想到，我老人家找到东北面，说他去了西南面；我老人家去了西南面，又说他去了西北面。这个臭小子，害怕我老人家，躲来躲去我看他要躲到几时”白云飞突然一阵晕旋，暗叫不好，自己和沈油灯胡扯一阵，却着了他的道儿，象中了毒，他踉跄几步，勉强站着脚，抽出玉龙剑，一剑向沈油灯刺去。沈油灯退开几步，叫道：“你干什么你敢杀我”白云飞踉跄几步，一下扑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不知过了多久，白云飞才有了知觉。白云飞感到身体很轻，在空中飘荡着。心中惊喜。想不到轻功突飞猛进，竟然达到如此地步，可以御风飞行了。微有遗憾的是，他的飞行只是缓缓下滑，却不能向上腾飞，速度也不能很快，似乎只能在离地数尺高度。特别是顺着山坡往山下滑翔的时候最为惬意。森林中树冠犹如层层展开的巨大的绿色花冠，在身体下面掠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他又是遗憾，又是得意：古往今来，谁练成过如此轻功就是大哥也没有这般本领。正飞得畅快，忽然看见前面有女子咯咯嬉笑着，从头顶飞过去。白云飞一看，那女子身穿粉红衣裙，和自己一样在空中飘飘荡荡。嫩黄霞纹披帛挂在双肩，长约两丈余，拖曳在空中，象水中飘逸的水草。淡淡的白云在她周围漂浮着。那女子回头看了白云飞一眼，露出芙蓉一般的面容。白云飞大喜，叫道：“芙蓉仙子，芙蓉仙子，我可找到你了”白云飞想追上去，却无从借力，不能加快速度。依然在空中飘飘荡荡，想快却快不起来。幸而，芙蓉仙子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前方飘飞着，轻如羽毛，又宛如一缕云彩。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象骑在天鹅上面，时而又象凭虚御风。看到白云飞跟不上，还不时停下来，回首嫣然一笑，却又倏忽高扬。几番追逐，不知不觉，白云飞越来越自如，可以随心所欲上下高飞，左右翱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大喜若狂，心中道：“妙啊，想不到我的一片云轻功居然达到这样的地步幽州就是围困三年五载也没有关系。带上螺雪公主从空中就飞走了”正在得意，突然身体直往下落。赶紧收敛心神，努力要向上飞起。却又无从着力，继续下坠。一看下面，却是无边无际的一片火海。他心中慌乱，突然想起“鲲鹏展翅”那一招，赶紧狂挥双手，象鲲鹏一样挥动翅膀，可惜两条光溜溜的胳臂毕竟无法变成翅膀。而火海似乎有强大的引力，吸引着他的身体前冲，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再一看芙蓉仙子，同样在向火海飞去，还回头看他一眼，芙蓉脸面映着火光，越发灿烂，她又是一笑，投身到火海之中。白云飞落进火海，耳边还听到种种呼啸声音，人潮的吆喝声音，还有兵器的撞击声。这一刹那，他想起大哥石无能和螺雪公主，说道：“大哥、公主，不是我丢弃你们，我也没有办法了”说也奇怪，那火光虽然炽烈，却并不炙热，非常温暖舒适。围绕在周围的忽而是火苗，忽而是飘动着的花朵和花瓣，更象水中粉红的桃花水母。终于看清楚了，果然是芙蓉花瓣在轻轻碰撞着自己。他在越来越密集的芙蓉花中穿行着，游动着，说不出的畅快和舒适。他还听到耳边有女子的声音在亲昵地呼喊，他竭力想听清楚呼喊什么，却始终听不清楚。芙蓉花朵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成了花的彩带，花的潮流，花的海洋。那些花潮花浪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碰触着、摩挲着，无所不至，体贴入微。他口中呼吸的是浓郁的花香，嘴唇碰触的是娇嫩的花瓣。这一番消魂蚀骨滋味，白云飞何曾遭遇他终于听清楚了，那娇媚的声音在缠绵地呼喊着：“小鹿儿，我的小鹿儿”白云飞以为芙蓉仙子在呼喊自己，赶紧努力朝前穿行，一边叫道：“芙蓉仙子，芙蓉仙子我的小羊羔，我的小羊羔”朦胧中意识到，碰撞着的花瓣似乎都是光溜溜的女子肌肤，又仿佛什么都不是。花的云雾散开，又出现了芙蓉仙子的面容，连芙蓉仙子的胸部，身体，全身也渐渐浮现出来。芙蓉仙子也一丝不挂。在慢慢地后退，眼看就要隐退进一朵芙蓉花里面。白云飞赶紧游过去，抱向芙蓉仙子，叫道：“带我走，带我一起走我的小羊羔”却抱了一个空。白云飞在花潮中挣扎良久，弄得热汗淋漓，又想到，螺雪公主何必寻找什么桃花源，芙蓉花海不也一样吗我一定要思路还没有理清，突然身体虚脱，又在往下坠落，同时感到口干舌燥，已经置身于一片无边无垠的沙漠中。芙蓉仙子不知去向。他高声叫喊，却并不清楚想叫什么，肩上、背上，好几处都在火辣辣的疼痛，好象受了伤。芙蓉仙子会伤害我吗刚才和芙蓉仙子在一起，好象确实被她抓伤。也许芙蓉仙子不喜欢自己缠着她，要给自己一点厉害瞧瞧。可是她为什么又亲热地呼喊自己“小鹿儿”呢白云飞彷徨在沙漠之中，无可适从。一个人留在沙漠中，那可不妙。虽然自己已经练成了绝顶轻功，但这轻功却不如何随心所欲，要想飞过这片沙漠大约非常困难，还是赶紧找到大哥他们再说。他听到一阵嘲杂声。一大群人朝自己涌来，来人越来越近，却是赫什姆带领着黑汗骑兵冲来，战马奔腾，钢刀如林，转眼就来到自己面前。那赫什姆狞笑一声，举起雪亮的钢刀砍下来。白云飞身体瘫软，无力招架，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他才明白自己做了个怪梦。他从床上坐起来，好久好久，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被窝里睡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黑发如云，肌肤胜雪。他楞了好一会，那女孩子兀自酣睡。怎么会置身于这个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