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滚,你滚这里不需要你,星星哥哥有我照顾,他不需要求任何人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我几乎是怒吼着将陈酸菜赶了出去,然后狠狠地甩上门,这才回到星星的身边。“念念,你这是做什么谁让你偷听我和陈姨的谈话,谁让你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你为什么非要来插这一脚把事情搞砸了”再看星星的时候,他眼里的那几分不安和狼狈早已不见,有的只是表情的冷酷,和语气中深深的责备。“星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我听到陈酸翠花她侮辱你我只是想帮你,星星哥哥,你不要生气”即便因为星星的不领情感到憋闷又委屈,我还是强压着脾气跟他解释,不愿惹他生气。“好,我可以不生气,但是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她道歉,把她请回来。”星星冷冷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然后动作缓慢而费力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来。“你还要请她回来她这样对你,你还要向她道歉,请她回来”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手中的手机,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陈酸菜嫌恶的表情。然后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一把夺过星星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他的床上。“杜星,你真了不起你宁愿被别人冷言冷语地嫌弃,宁愿低声下气地道歉求别人照顾你,就是不愿意让我接近你”“我可以做得比她更好,好一百倍一千倍我喜欢你,但我没有强求你接受我,我只不过想再靠近你一点,我只不过想要一个照顾你的机会,为什么你全都拒绝”“你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你跌倒,看着你痉挛的时候,我有多想过去扶你一把你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你吃饭烫到,喝水呛到,我有多想过去拍拍你的背为你递张纸巾可是每到这种时候,你只会对我说别过来,别过来,就好像我才是恶魔,我才是导致你痛苦的罪魁祸首一样”“我有多委屈,多心痛,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我的真心只配让你拿来践踏,是不是陈翠花那样居高临下的态度才值得你低眉顺眼地去乞求”“杜星,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背对着星星,失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床单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只是由着我嘶吼发泄,由着我放声大哭,安静得我几乎都要忘记,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直到我再也哭不出眼泪,喊不出声音,慢慢地消停了下来。“念念”我听见星星在身后低低地喊我。我狠了狠心,没有回头。“念念”他不放弃地又喊了一次,声音里的软弱和卑微,让我的心禁不住疼得一颤。于是我很没志气地投了降,转了个身乖乖地朝他靠了过去。我以为他会对我解释些什么。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滑动轮椅,向我又靠近了些,然后慢慢地抬起双臂,用他最大的力气搂住我,将脸埋在了我的怀中。我听见他低低的哭泣声,感觉到他苦涩的眼泪湿透了我的衣服。我没有动,也没说话,只是用同样的姿势,圈住他的身子,轻拍他的背,给予他温柔的安抚。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我却觉得,我听懂了所有。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他迫不得已的卑微,他隐忍至深的感情,随着他无声的眼泪,默默地浸湿了我的衣服,也深深地渗进了我的心里。我曾一度乐观且自作多情地以为,经历了陈酸菜事件以后,星星对我的态度会产生某些明显的转变。然而,并没有。星星果断延续了他一惯的作风,决口不提当天发生的事,就好像那天他从来没有主动拥抱过我,没有在我怀里绝望地哭泣一般。但至少,在陈酸菜离开且暂时没有新的护工接替的这段时间里,我终于赢得了贴身照顾星星的机会。我开始利用学业之外的所有时间加班加点地上网搜索更多照顾卧床病人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甚至动了辍学照顾星星的念头。当然,这个在星星看来荒唐至极的想法被他毫不犹豫地一票否决了。但我还是因为始终不放心情况时好时坏并不稳定的星星一个人在家,偷偷地向老师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并以学校放温书假为由骗过了他。事实上,在我将陈酸菜骂走的那天,星星就出过一次不小的状况。当天晚上一点钟左右,原本已经睡下的我被肚子里的馋虫唤醒,只好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来,打算到厨房里觅食。下到一楼的时候,我特意先绕到星星的房间附近,悄悄地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想要确认一下他是否正在安睡。便是这原本无意的一听,却正巧让我听见了屋里传出的星星断断续续的声。顿时心里一阵紧张,顾不上敲门便径直闯了进去。一入门的位置,便是卫生间。星星的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被轮椅占据了一大部分,而星星此刻当然没有好端端地坐在上面,而是佝偻着身子,被挤在马桶和洗手盆之间狭小的缝隙里,动弹不得。“星星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我扶你起来,行吗”看到星星这副狼狈的模样,我又是难过,又是心急。“念念念我没事没事你”星星似乎还是下意识地想拒绝我的帮助,却又想起什么般,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而是颤巍巍地将一只手伸向我“念念,拉我一把”我急忙顺着他的意思上前,拉住了他伸向我的手,同时扶着他的身子,让他背靠着淋浴间的隔门在地上坐稳,然后转身去拉距离几步之外的轮椅。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是地上的一滩漂着些白色泡沫的黄色液体,像是呕吐出来的胃液。“星星哥哥,你是不是”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星星却很不淡定地误解了我的意思,不等我说完,便是一阵抢白,“不,那不是我没有失禁”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似乎是作出了很大的努力,才将它们勇敢地说了出来。“我知道我只是想问,星星哥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觉得胃不舒服”我明明是想笑的,笑星星如此紧张地想澄清自己。可是嘴角怎么沉重得勾不起弧度,鼻子怎么突然阵阵发酸呢。我骄傲的星星哥哥,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卑微可怜。“是,我突然觉得胃有点不舒服,想吐,所以到卫生间来,没想到没掌握好力度,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不过吐完之后胃已经舒服多了,只是,把你的拖鞋弄脏了好了,把轮椅推过来,剩下的我自己能行,你把拖鞋冲冲干净,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星星刚刚从夹缝里解脱出来,稍稍恢复了点生气,便又开始打起了官腔,试图让我离开。我当然没有接受他的指挥。而是半拖半抱地将他弄上了轮椅,送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卫生间将地上的呕吐物擦洗干净,又出了房间,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起胃药来。可惜没找到。最后,我只好倒了杯热水给星星,道了晚安,然后颇有些挫败感地返回了房间。我不知道道过晚安之后,星星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满腹心事,彻夜难眠。我在想,如果不是我恰巧经过星星的房间,听见他的,他会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那冰冷的地上躺多久。我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已经足够成熟,足够独立,能够独当一面,担负起照顾星星的责任。可是原来,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能做到最好的我,根本就不够清楚星星的身体状况,甚至连家里的胃药用完了都不知道。原来,我从未真正长大,一直以来,都是星星在默默地保护着我,将我照顾得很好。我却没有注意到。第二天,我向老师请了假,并在星星的强烈反对下,顶住压力坚持将家里闲置的移动军用床搬到他的房间,开始了和他短暂的“同房”生涯,全天候地照顾起他的生活起居。我记得每一次为星星换纸尿裤的时候他面红耳赤的样子,记得我帮他洗澡的时候他别扭害羞的表情,记得喂他吃饭的时候彼此暧昧不明的目光。虽然在那之后不久,星星便找到了新的护工,我也再没了做他贴身小女佣的理由,不得不卷铺盖搬回自己的房间,也不得不乖乖返回学校,重新投入繁重的学业当中。可是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我最美最珍贵的回忆。、第五章上 2008春绵绵雨丝,开始了一整个春季的潮湿。杜星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在我眼里,他连没有表情的样子,都是那么的好看。却也是那么的让人心疼。我忍不住将一只手探进了星星的被窝,在被子下摸索着找到了他因为逐渐失去了功能而有些变形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我能感觉到他被我握住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挣开。也许,是没有力气挣开。自从有过贴身照顾星星的一段经历,他对我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再处处避讳在我面前出丑,也不再完全拒绝我的帮助。于是我的胆子渐渐地就大了起来,常常趁着和星星独处的机会,做些亲近他的小动作,并以此为乐趣。大部分的时候,星星虽未给我任何的回应,但也不拒绝我。偶尔也会遇到他心情不好,冲我大发脾气的时候。每到那个时候,我会识趣地低眉顺眼承认错误,接着对他再三保证下次不会了。然后转个身,便将自己的保证忘得一干二净。如果节操可以评分的话,在我心爱的星星面前,我想那个数字,一定为负。“咳咳咳”正贪婪地看着星星英俊的脸庞出神,他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突然咳了起来。与一般人感冒咳嗽的声音不同,星星的咳嗽声听起来特别的低沉无力,伴随着咳嗽声,他的身体也在一下一下无意识地颤动着,看得我一阵心痛。于是我伸出手来,轻轻地在他胸前拍抚着,希望能帮助他尽快地把呛住的口水咽下去。但是很快,我发现星星的情况有些不对。随着我手上的动作,他不仅没有停止咳嗽,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仔细一听,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看着星星眼球上翻,马上就要背过气去,我急忙站起来,双手配合着将他的身子侧翻过来,面朝着我,然后单手握拳重重地扣了几下他的背。所幸这个在网络上学到的办法还是帮到了他,背部的几下重击过后,星星从口中吐出一口浓痰来,咳嗽声终于终止,喘息声也逐渐地恢复了平稳。“星星哥哥,你还好吗”我扶着星星重新躺平,然后替他擦去了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汗。一阵折腾之后的星星显得极其疲惫,口中发出含糊的一声“嗯”之后,便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我也就装作没有看见,星星闭上眼睛之前看向我的一眼中透露出的一丝疑问。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平时都是护工小唐照顾他居多,而他病情再度恶化,即使静静躺着的时候也容易被口水呛到不过是最近的事,为什么每天早出晚归埋头于学习中的我在这种危急的时候竟然懂得怎么解救他。他以为我一直还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他究竟得了什么样的病,更不知道得了这样的病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其实我全都知道。确实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强迫自己忍住冲动,不依着他的种种症状在网络上搜寻相关的信息,害怕搜索得到的是自己难以接受的答案。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得知星星得的是目前医学上尚不可能治愈的罕见病“脊髓侧索硬化症”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得感受到什么叫天昏地暗。我坐在电脑前,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搜索着此类疾病被治愈的案例,然而,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一点一点地失去身体各个部分的控制能力,然后在意识清楚,感觉清晰的情况下因为没有力气呼吸窒息而死。这就是所有不幸患上渐冻症的病人的结局。也会是杜星的。只是想想,我的心就痛得颤抖不已。可这已然成为事实,容不得我装傻逃避。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没有在星星面前透露出一星半点的异样,并且以后也不准备告诉他。我依然像往常一样,按时吃完晚饭,返回房间,乖乖地坐在明亮的台灯下,坐在厚厚的书堆前,拿出一副专注的样子,一直到夜深。眼里却全然看不进半个字,脑海里全是星星日渐萎缩变形的四肢,虚软无力的身体,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时候无助的样子。星星总有一天会永远地离开我。想到这里,绝望和难过的眼泪不断地打湿翻开的书页,一圈圈地晕染开来。而我最终却也是在这深深浅浅的痕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