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沈贤妃不禁又挺直了腰板,脖颈亦是越扬越高,威仪尽显,仿佛那个光芒四射的凤座,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众人等快步来到长春宫,这长春宫里,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只见夏琥珀被几个力大的宫人压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披散,看到夏玲珑进来,只知呜咽一句:“姐姐救我”琳嫔位份较高,自是不能被如此对待,但也是跪在地上,脸上一片苍白。沈妃在上座坐定了,冷了眼望向夏玲珑:“夏贵人,你可知罪”、239第239章 利剑十三沈贤妃,此刻颇有些激动。她初初执掌后宫,这权利的滋味实在是令她流连不已。她本来从来未曾想要得到过这些,可人心总是这样,从未奢望过是一回事儿,而得到了,却又要从她手中生生夺去,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自知以自己的资格,本不可能长时间掌此殊荣,是以这一个月内,一直在绞尽脑汁盘算着。还好,上天对她着实不错。先是灵舞私下找上了门来,说是身怀有孕,只盼着她的庇护,可以顺利产子,若是生下皇子,必当寄养沈贤妃的名下。有子庇护,自然是后妃一条不错的出路。可对于急于将手中权势攥紧的沈贤妃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她唯有做几件轰烈的大事,才能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显出自己的才干来。机会就这样送上了门来。一大清早,她就被太医院的人吵醒,说是皇上昨夜宿在重华宫宣云阁里,重华宫地处偏远,住的都是一些新晋无宠的妃嫔们,这倒没有什么,可偏偏刘瑾早晨叫圣上早朝,却发现皇帝居然晕倒在了床上。太医们很快奔了过来,即刻查出皇上晕倒乃是中毒所至,可在问起到底是什么毒时,众御医都支支吾吾,只有位老成持重的小声道:“恐是那位娘娘的香所至。”沈贤妃只听了个大概,遂雷厉风行地把侍寝的夏琥珀,当时陪她索香的琳嫔,以及文司设都传了过来,那夏琥珀自恃资质过人,实际上却毫不经事,她还未从昨晚上的荣耀中醒过神来,稀里糊涂地便成了被审的罪人,夏琥珀初始还只是矢口否认,待到看那文司设因失职之罪,被拉下去杖责二十时,便已经是腿脚酸软,脑子里一团浆糊,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清楚楚。沈贤妃心中大是激动,夏玲珑虽然位份不高,但夏家之女一直为她所忌惮,有如此之事,还怕夏玲珑和夏琥珀不在宫中彻底失势她一面唤人去请太后,一面亲自去了翊坤宫,带了夏玲珑过来。在面上对夏玲珑表示敬重是其一,她是拿准了夏玲珑的香里有问题,不给夏玲珑有时间藏匿赃物,她携夏玲珑回长春宫之时,早留下几名能干的,彼刻恐是已将那蕴音阁翻了个底朝天。彼时彼刻,却只见夏玲珑笑意盈盈地环视了下四周众人,作礼反问道:“臣妾不知所犯何事”夏琥珀在危机时刻,倒也有些许自保的脑子,她深知此事沈贤妃不会轻饶,便下定决心要将事情都推到夏玲珑身上去,只听她抽抽噎噎说道:“姐姐,你不是说只要用那熏香,用那珍珠姐姐用过的熏香,皇上就会过来看我么我去司设局要了些来,皇上来是来了,可是可是却昏倒了”沈贤妃在旁叹口气,说道:“妹妹们想要争得荣宠,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千不该,万不该,用了这祸害龙体的香料”夏玲珑似是浑不在意她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反倒是如闲话家常般,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宫中女子,用些助兴的药物,原也是正常,记得之前姐姐不也给过我一些么臣妾还都好好保存着呢”沈贤妃想起旧事,更觉得夏玲珑愚钝不堪。此刻她高高在上,夏玲珑即将为阶下之囚,自己自然不用畏惧什么,当下只微微一笑,认了此事:“怪不得妹妹不用,原来是你那里有更好的”、240第240章 利剑十四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人言轻微,虽是长春宫一宫之主,可那个时候,一个小小的淑女住在自己宫里,自己都要巴结着好生相待,那是多么不堪回首的日子。沈贤妃一时忍不住得意心起,从绣椅上走下,凑近夏玲珑耳边悄声道:“那时姐姐给你的并非是什么真的迷药,所以也并不怕皇后查到我头上,皇后那里之所以知道,风声便是我传过去的,子青这个傻丫头”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沈贤妃哼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用香帕掩住了口,只见她端正了身子,脸色威仪地远了夏玲珑一步,说道:“总之,本宫行得正,做得端,你若是想从本宫这里寻出些把柄来,那可是真是妄想了”夏玲珑微微低头,脸色似寒凉,又似心底放下一块大石般宽慰。语气却极是恭顺温柔:“姐姐多虑了,妹妹不过只是想证实,到底还是姐姐先存了害我之心。如此,妹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沈贤妃听她此话说的奇怪,心中不禁冒出丝丝寒气,然而还未及深想,自己胸中那争胜的心思便又占了上风,她重又坐回到那庄严的绣椅上,冲着夏玲珑冷笑道:“妹妹不若先听听文司设的供词吧”这文司设也算是个宫里较有地位的女官,比宫里身份低微的主子,还要尊贵上几分,但沈贤妃不过随意问了几句,就将她带下去用刑,心里早就恨透了她。此时被气息奄奄地拖上堂来,更是不肯顺了沈贤妃心意,只咬着牙道:“奴婢只是按照夏美人和琳嫔的吩咐拿香,旁的并不知道什么”宫里虽供应有定数,但似琳嫔这般品级的妃嫔,向司设房要一些不越品级的物品,一般司设房都会应承下来的,只要禀报了尚宫,并记档即可。文司设虽然是过于殷勤了些,却算不上是失职。沈贤妃怒道:“不知道什么你们司设房为了取悦宫妃,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便也罢了,你们可知,那熏香里面含的可不是普通的迷情香料,而是会令人心智迷失的五石散”文司设已经是痛得渐渐支撑不住,已然听不清沈贤妃在斥责些什么,口中只反复喃喃:“不是司设房,不关我的事”“还嘴硬”沈贤妃一拍椅子,怒得禁不住从椅子上豁然站起。“也不知夏贵人许了你什么好处,竟替她隐瞒至此,想那五石散的材料,皆是宫中禁物,你一个小小宫婢又如何得来,必是有人唆使了你来做此事”这件事上,沈贤妃倒并未想要可以陷害夏玲珑,只不过以她的心思,断然想不通这夏玲珑到底是因何得宠,夏琥珀一提这熏香,她倒是想明白了几分。她对药物多有研究,知道这五石散并非寻常的欢情药物,除却易使人产生幻象外,还有个极大的害处,便是令人上瘾,想来夏玲珑正是靠了这般手段才得了皇上恩宠。至于这五十散原料从哪而来夏玲珑的哥哥夏杰与吴林均交那龙阳之好,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能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既不说,便再去挨几下板子罢”夏琥珀和夏玲珑身为宫妃,沈贤妃自然是无权用刑,便只得再在文司设上下功夫。然而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威声阵阵:“沈贤妃难不是要屈打成招不成”、241第241章 利剑十五这一个月来,太后安居在慈宁宫里,只一心借那皇子之贵气,调养身心,极少理会宫中的琐事,是以除了上次灵舞怀孕的大喜事之外,宫中的事,沈贤妃都是先做了决断,再一并去禀明太后。想不到,如今为了夏家姐妹的事情,太后竟然是亲自前来了。沈贤妃狠狠地瞪了夏玲珑一眼,慌不迭地迎上前去行礼。为防止夏玲珑恶人先告状,沈贤妃抢着把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又道:“皇上虽是已经醒了,可这五石散一直为我朝禁药,对人体危害极大。这夏贵人是不能不严惩的”太后脸上神色未动,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夏玲珑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此时淡淡一句:“贤妃姐姐真是好眼力,五石散既然是禁药,只不知姐姐又是如何一看就得知的呢太医可还是未下论断呢。”沈贤妃哑了言,她的父亲本是走江湖的郎中,精通药理,为了多赚些银两,没少为一些大家贵族们暗地里配这些药物,她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宫里那些太医们,一个个都小心谨慎,有看出来的,也不敢说出口来,沈贤妃却是在香料一呈上来时,就嗅出了其中的名堂。不过此等因由,沈贤妃又如何说得出口沈贤妃脸上的尴尬被太后看在眼里,变成了心虚的神色,太后心头怒色阵阵升起,对着沈贤妃冷言道:“你管了一个月的六宫,可是累糊涂了涉及皇上两位嫔妃,那文司设说的又算得了什么,还不快去把薛尚宫唤来”太后话里话外,便是沈贤妃办事不力的意思了。彼刻沈贤妃涨红了脸,宫里物品的记录,虽由司设来记录,但最终都由尚宫来保管。可是谁不知道,因了选秀时打造凤钗,这薛尚宫曾和夏玲珑走得极近,难保不偏向着夏玲珑说些什么。此案明明如此简单明了,她只想着要将此时速速解决,显出自己雷厉风行的本事来,自是不愿意再找薛尚宫来多生是非。想那薛尚宫一直是小心谨慎之人,见文司设被带走,自知尚宫局脱不了干系,便一直仔细候着,因此很快便来到了殿上。只听太后问道:“文司设取了香料给琳嫔和夏琥珀,此事可是属实”薛尚宫从袖子里拿出账本来,一行一行查找后方道:“奴婢不敢妄言,上面却有此事的记录。”太后对她如此谨慎的样子极为欣赏,点点头又道:“这香料并非宫内份例之物,乃是司设房特为夏贵人准备的,此事可是属实”薛尚宫满脸讶然,说道:“夏贵人从来都不用香,连份例内的都不用,更何况,自一个月前夏贵人受伤之后,尚宫局听说这些香气不利于贵人养伤,连给夏贵人送去的衣物,都免了香薰这一步,更别提这些香料了。”似怕太后不信,薛尚宫恭敬地呈上了记录。沈贤妃目瞪口呆。即便她也怀疑那薛尚宫私自改了账务,可一时之间自己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了。她心里十分悔恨,自己太过轻敌,竟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但脸上却陪上了小心谄媚的笑脸道:“那如此说来,竟是冤枉夏贵人了。只是这也怪不得臣妾鲁莽,臣妾也是信了夏琥珀夏美人的话,只想着亲妹妹哪有诬陷姐姐的道理,是以并未深查”、242第242章 利剑十六夏琥珀慌忙哆哆嗦嗦回道:“嫔妾不是诬陷,不是”她一心想着找救命稻草,忽然看到文司设被两个宫人搀扶着,已经是奄奄一息,立即叫道:“姐姐自来了宫里,用不用香,我自是不知道,我只是问了文司设要,那香里具体含了些什么,我可是半点也不知情”夏玲珑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来。这些宫里的主子们,自认为比下人要高贵太多,平日里即使用心,也只关心嫔妃主子的爱好和出身,以做防备,可她却知道,越是下层的人,越是有些不可忽视的力量。就是这文司设,端的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其叔父乃是有名的江南才子文徵明,她本是先皇时采选入宫,因了先皇并不愿多立妃嫔,只独宠张皇后一个人,是以她虽然容色出色,也只是一名宫婢。而她偏生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一直想要在宫里面出人头地,被分到司设房之后,便潜心学习,如今不过二十三四岁,已经是司设之首。这文司设既然存了在宫中立足的念头,自然不肯得罪妃嫔,琳嫔和夏琥珀找她要香,她很爽快就同意了。但她亦是个谨慎之人,并未多说,夏玲珑之前从不用香,只近日派人来取了些。夏玲珑知道,似文司设这般的人,为了在宫中生存,有时候固然不得不奴颜屈膝,可是却绝无一丝奴骨,既然沈贤妃刚才如此对她,她此时必要寻机报复回去。果不其然,那文司设阵痛中,依然强忍着心神不让自己神志昏聩过去,此时听到太后发问,禁不住大喊道:“太后娘娘,那香,那香是贤妃宫里命令定制的”她此声叫得凄厉无比,却几乎是拼着命喊出声来,话音一落,便彻底晕了过去。说起来,她这话也算不得谎话,因为那几日夏玲珑频派云锦取香之时,便要的是和沈贤妃一样的香。所以说起来,这香的源头,却是沈贤妃无疑了。沈贤妃的脸,倏忽之间白了三分。她怎么也想不到,本来是夏玲珑惹的大祸,怎么就转到了自己头上呢“真真是一派胡言,那香你们尚可用来助兴,本宫已经久无恩宠,要来何用呢”作为从一品的首位妃子,久不侍寝,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如今为了摘清自己,沈贤妃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夏玲珑一双深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