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勒令米农不得再造谣生事,无事生非。虽然也拨了钱去贴补死伤米农的亲人,但官府恶名一出,众人悠悠之口又如何堵得住更何况江南素来是才女积聚之地,文人的口诛笔伐自然是纷至沓来。这时正逢诗青推行科举制,众学子群情激扬,写诗作赋填词,将江南府衙乃至大荣朝廷骂了个狗血淋头。大荣对男子的轻视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诗青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去改变,这十年来自然也就不曾在这一问题上做出什么努力。但在言论开放上,诗青一向是主张人“自由说话”、“自由表达”的。她也曾在朝堂上当庭斥责驽下不严的官员,直言大荣朝廷治国的弊处。在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大荣的人们渐渐能说真话,而不是一应地畏惧朝廷皇族。于政事上多多少少有了些自己的想法。文人是什么逮到一星半点儿的错处就能萌发一大串的鞭挞抨击,情感泛滥地往往一发不可收拾。江南府衙一应阻挠文人的笔头子,越压制,反抗就越激烈。国学院创办,在江南亦有分院开设,用以建造的资金被江南府衙停扣,声称:何时不闹,何时拨款。罗庸到底有些怕,还出来说了两句好话,让学子文人们“有事好商量”,被人扔了鸡蛋,灰溜溜地闭衙不出。此场祸乱还在发展之中,诗青若是这时候立马赶去,或许能有效抑制住,毕竟摄政王的威名显赫,众人都是敬服的。可这时候诗青却因为碍着夏烨煊的身体,在船上拖着,并不急于前往江南府衙所在的金陵,这如何不让念秋忧郁“距离金陵还有多少日程”诗青走到船头临风而立,背负着手轻声问念秋。念秋细数了一下,道:“若是照如今这船速,大概要走上个十来天。”诗青默然了片刻,从腰带上解下一物,道:“你携着这皇族玉佩先去金陵稳定局面。”“主子。”“摄政王印章放在书舱的案几上,你也一并取了来,在我未到金陵之前凭借这两物行使权力,务必要阻止更大的灾祸发生。”诗青收回手,看着念秋怔怔地望着接过的玉佩,淡淡地道:“丹冬于军中磨砺,已是一个年轻将军了,身上也有了武官衔。忆夏如今进了朝廷做事,她为人八面玲珑,与腾亿王子有婚约,更有本王这层关系在,想来官运亨通,晋升不是问题。只有你,如今还是陪伴在本王左右作为贴身丫鬟伺候着,是时候也该历练历练了。”念秋红了眼,哑声道:“主子,念秋终身跟随主子。”“没有人会终身跟随本王,除了王君。”诗青淡淡笑了开:“人这一辈子始终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属下,不是儿女,不是父母,也不是朋友,只有爱人。相依相伴直到生命尽头的爱人。”念秋收紧了手,诗青拍了拍她的肩,喟叹道:“忆夏将娶腾亿,丹冬似乎也有了心上人,本王身边三人,独留下你孤家寡人的,没个男子相伴。说来你不明白这层道理也是正常。”诗青轻笑了声:“上次罚你,如今可还觉得委屈”念秋立即摇头,哽着声说:“属下不明白主子心意,凭自己的意愿做事,知情不报甚至差点到王君面前说了糊涂话,如今想来,真是愧对主子。”“都过去了。”诗青轻叹一声:“那时罚你也罚得够重,戒律院的滋味恐怕不好受吧。”“属下心甘情愿。”“待你遇到能让你倾心的男子,自然也会理解本王当时的愤怒。”诗青转回身朝着船舱走去:“现在,本王要去陪王君了,你速速收拾好,去拿了印章,便先行一步去金陵吧。”念秋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追上诗青,却又停了下来,握紧了手道:“是,主子,念秋遵命,定不负主子所托。”清淡的一声答应飘散在风中,念秋立在船头桅杆下渐渐出神。直到天上一声鸟啸才让她恍然回神过来,疾步奔进了船舱。“好些了吗”诗青坐在床沿摸上夏烨煊的额头,叹息一声道:“从坐船起你没有晕船的症状,那时候还以为你不会晕船。没想到船一行快,竟然就不舒服了。”夏烨煊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到那手掌心传来的温暖,止不住漾出笑来,轻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晕船,小时候虽然也见过船,还上去玩过,但从没有待在行走中的船的经历。”“哦”诗青来了兴趣:“那是什么时候”“当时是随爹去码头接省亲回来的主夫大人,出于好奇上船去看了看,不过不到一会儿就被赶下来了。”夏烨煊吐了吐舌头,人不舒服却也露出淘气的表情:“爹说那是富贵船,高三层,宽十丈,我们是不能去坐的。”想了想又笑出声来:“我现在坐的,比富贵船还好呢”诗青见他心情愉悦,自然也十分高兴。温柔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夏烨煊配合地往床内移了些,道:“要午睡”“躺一会儿,陪你。”诗青侧了身子看着他,见他也侧了身子过来望她,心里泛起甜丝:“我让念秋去先去江南办事了,这样我们慢慢去,也就不急着赶速度。”夏烨煊微微皱起眉:“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本来是要让船走快些去的,我耽误你们”“不耽误,念秋去一样能办好,只不过是少了一层我亲到的威慑力罢了。相信以念秋的能力这种事情能处理好的。”诗青抹去他眉间的清愁:“你呀,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种日子就要安心凝神地,思虑太多对身体不好。”夏烨煊微微红了脸,抿了唇轻点了下头。听起诗青说念秋却又想起一事,拉了诗青问道:“念秋可有夫婿”“没有。”诗青挑眉:“怎么,煊儿想要当下媒公”“不、不是”夏烨煊努了努嘴:“念秋长得好,年纪也不算小了吧”“确已到适婚之龄。”诗青揶揄地道:“煊儿问这些做什么哎呀,煊儿方才称赞念秋长得好你妻主我可从来没听你这般夸耀过我。”夏烨煊轻嗤一声,笑意却漫了出来,双颊酡红粉嫩动人。诗青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笑道:“这话听在我耳力委实不中听。煊儿也说两句夸夸我如何”“好啊。”夏烨煊故意不看她,望向身上盖着的帛被道:“你,有良田美屋,是个财主。”“嗯,不错,你妻主我钱多,却不滥用,这是非常好的品行。继续。”“身处朝堂,权势赫赫。”“嗯,没事的时候能鼓鼓眼吓吓那些不听话的大臣,不顺畅的时候开口骂两句人,非常惬意。继续。”“征战沙场,奋勇抗敌。”“嗯,耍枪花的时候非常帅气,看敌人吓得屁滚尿流真是人间一大乐事。说的不错,继续。”夏烨煊鼓起眼瞪了瞪她,见她一副无赖样子笑眯眯看着自己,不由破功笑道:“哪有人腻着人要人夸的”“我不就是嘛。”诗青挨近了他一些:“再说说,再夸夸我,别人夸我都是些套词儿,你就说说其他好听的给我听听。”夏烨煊抱住她蹭上来的脑袋失笑道:“别人夸你那么多还不够,还缺我夸呀”“别人夸是别人,煊儿没夸过呢。”诗青索性揽了男子的腰,仰着头看他清秀的脸:“方才你夸念秋了,自然而然地夸了,都没想过夸夸我。”夏烨煊哭笑不得:“那、那刚才不是夸了”“不算,那些人家都知道。”诗青无赖道:“你跟丘山一个样儿,说话都不说到点子上。”夏烨煊心念一动,踟蹰地说道:“难道、难道要说你长得好”“这是事实不用夸。”诗青挑眉笑道:“再说了,你方才用这个夸过念秋了,重复的词不算,再想想。”夏烨煊偏头思索,腰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有规律地揉捏着。诗青懒懒地眯起眼睛看着夏烨煊,发现自己喜欢极了他凝神思索的认真模样。这本是两人之间的一些小情趣,以往夏烨煊是羞涩的,极少回应她。今日或许是因为病了的缘故,人有了孩子气,会同她一起玩笑,对着她撒娇。偶尔一次这样让诗青觉得无比快乐,这说明他们之间的生活认知又再次进了一步。“想好了没啊,要还没想到,我可就要罚你了。”夏烨煊听诗青催促,嘟了嘟嘴:“不就是想听好听的嘛,还来惩罚”诗青极快地上前啄了下他的唇,力道有些大,微微撞了他一下。诗青佯怒道:“再不想出来,这就是惩罚。”夏烨煊惊呼一声,眼神闪烁着波光,见诗青又要凑上来,急忙道:“我说,我说”“嗯,说。”夏烨煊凝视着诗青的眉眼,她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这双眼从始至终对着自己都是浓浓的疼惜和关爱,他怎会没有察觉夏烨煊轻轻环住诗青,伸手捧住她的脸,说:“你”“我”“一世良人”声音低不可闻,诗青却是听到了,笑容从脸上扩大,越扩越广,直笑得夏烨煊不好意思起来。“笑什么”“我没听清。”诗青瞬间停下笑意,学着夏烨煊嘟嘴的样子道:“没听清嘛,自然要你再说一遍。”“骗人,方才、方才不是笑了”“乖煊儿,再说一遍。”夏烨煊摇头:“不说了,你明明听见了嘛。”“说,不说的话,我又要惩罚你了。”诗青说得一板一眼,夏烨煊无奈地瞪她,见她眼巴巴地还等在那儿,终于是妥协地一哼,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一世良人。”诗青低低笑出来,微微浮荡的船似乎也能体会到她的这股喜悦,平稳地前行。夏烨煊越发不好意思,正侧了头打算避开诗青的眼神,却被诗青一个突袭抱到了怀里,唇上有了润泽,诗青辗转亲吻着他的唇,极致温柔。气息交付间,夏烨煊身体瘫软着,任由诗青紧紧抱在怀里。一吻毕,夏烨煊脸还红着,却不忘恼怒地道:“我都说了,还给我惩罚”“傻煊儿,这下,是奖励。”诗青厚颜无耻地说道。一室的温馨慢慢弥散,夏烨煊轻锤了她一下,倚在她怀里,忽然惊呼一声:“我忘了”“忘什么了”“刚才明明是在说念秋的,你把我话题撤开做什么。”夏烨煊瘪了瘪嘴,复又问道:“念秋没有夫婿,那可有定亲”“不曾。”诗青把玩着夏烨煊的手,摩挲着他手上的薄茧:“念秋是孤儿,不知母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定亲之说。”“那那她可有心仪之人”夏烨煊眨也不眨地望着诗青,让诗青心里又还是一阵痒痒。他瞪大眼的样子无比俏皮可爱,以前怎么会没发现呢大概是因为他一贯清清淡淡的,总是微微笑着的样子,所以这份本性被掩藏起来了吧诗青一边勾唇笑着,一边欣赏着夏烨煊难得的“泼夫”模样,任由他鼓着眼睛催促道:“问你话呢,也不答一句”“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诗青轻笑一声:“煊儿,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幸运,能娶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念秋跟随我多年,我还从没发现她对哪个男子上过心。”夏烨煊微微一怔:“那这样说,是没有了”“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那毕竟是念秋的私事。”诗青搂了搂夏烨煊,道:“问这个,是想给念秋做媒”“我”夏烨煊哽了一下才说:“我看维泽嘉华都很喜欢她,他们也是很好的男子,要是念秋看得上他们其中一个,也是一项好姻缘”诗青轻点了点头,却叹道:“可惜念秋,恐怕心不在此。不像忆夏和丹冬都各自有了心上人,她那个人,对情爱一事,恐怕是未曾开窍啊。”“就如腾亿一般”夏烨煊喃喃地问了一句,颇有些失望地垂下背来:“那维泽嘉华得多失望。”“你呀,关心这些做什么。”诗青打趣道:“要是真想当媒公,不如写信去问问你那好友。”夏烨煊讶异地“啊”了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挽究”“丹冬可是我的属下,我能不知道”诗青轻笑一声:“煊儿最近怎么忙着别人的婚事了,自己的婚事才过没多久呢。”想起自己那场空前绝后的婚礼,夏烨煊止不住地红了脸。看诗青笑望着他,夏烨煊也随着她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我很幸福,所有希望旁的人都跟我一样幸福啊”、棋局船不紧不慢地继续行着,速度还是微微提了些。所幸的是夏烨煊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速度,不再有晕船的迹象。这几日来天气都晴好,诗青每每让人摆了棋盘放到船头露天的地方一个人坐着下棋。夏烨煊不怎么能吹风,却也会跑来静静挨在她身边看她下棋,却懂事地从不出声打扰。这日诗青又摆了一副残局,四周围困住中心一方,完全没有杀出重围之机。夏烨煊倚在一边静坐着,享受着暖洋洋的太阳光,微微眯起眼睛。丘山吃了甜点跑过来,见诗青在凝神想着事情,便乖巧地闭了嘴,轻轻走到夏烨煊身边唤道:“哥哥。”“嗯”夏烨煊暖暖一笑:“怎么了”“姐姐在做什么”“下棋。”夏烨煊将丘山拉过来挨着自己坐下,轻声地对她说:“看,黑棋围困白棋,白棋无法脱身。”丘山似懂非懂地眨了两下眼睛,也轻声回应道:“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