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了,上来就要撕她的嘴,吓得卓娅直往海兰珠身后躲。笑一阵,闹一阵,海兰珠拉住塞娅的手,“好了,别闹了,卓娅本来也没说错啊,你要是有什么新消息就跟我们说说嘛,咱们可都好奇得很呢”气得塞娅跺脚,“格格,您怎么也跟卓娅似的,想知道,待会儿大汗回来,您自个儿问他不就得了绝对是第一手的,新鲜着呢”说完便往外跑,不想却跟正进门来的皇太极险些撞个满怀,更是羞窘得抬不起头来,捂着脸就跑了出去。“塞娅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可别磕碰着。”“没什么,正说着前头二贝勒的事呢,怎么样,处置完了没有”“哼,莽古尔泰自己还一屁股债呢,倒有那闲心替阿敏操心,如今僵在那儿了,还得再议。”他一进门来便坐到她身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忙了一天,叫我看看咱们的小宝贝儿,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闹着额娘”海兰珠换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虽说父汗当年定下了四大贝勒共同辅政的规矩,可不是还有个八旗议政吗为什么不把其他旗主贝勒都叫来,听听大伙怎么说呢那两蓝旗不答应有什么要紧,其他六旗答应了不就成了”他嘴角一挑,“知我者,兰儿也我也想着明日把大伙儿都找来,共同商议这件事呢。哼,那阿敏就算不死,也至少得把他手中的东西都交出来,只是这样一来,四大贝勒可就少了一个,该补谁上来呢”她愕然地看着他,他还想再补上一个这时候,削减四大贝勒的权柄,甚至想方设法取消四大贝勒共同辅政的规矩,不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做法吗“其实,大贝勒的人数,倒也不必拘泥于四个吧”她看着他的脸,心中斟酌着词句,“自从大汗登基,其实便已跟其他三位贝勒不同,本就不应再算在四大贝勒之中,而那二贝勒,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些年除了给大汗找麻烦,还干过什么正事吗可见这大贝勒的人数,少那么一两个也没什么关系,与其这时候匆匆忙忙的从那些小贝勒中提一个出来不缺,闹得大伙儿为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位子伤了和气,倒不好了,还不如暂时搁着,若是日后有谁立了大功,当得起这个位子的时候,再提起来也叫大伙儿心服口服了。”他的眼睛骤然一亮,这个说法儿好,是啊,他早就登基为汗,同那三个大贝勒本就有别。有他们三个在,诸事掣肘,他早就想着怎么才能彻底削减了他们手中的权柄,还是兰儿说的好,那些小贝勒虽有几个战功显赫的,可也都是半斤八两,才干只在伯仲之间,若说谁就比旁人强,倒也没有,若为了这么一个位子就伤了兄弟们的和气,动摇了大清的根基,那可是绝对要不得的他一把搂过海兰珠,在她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呢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大金国向来兄弟和睦,亲如一家,谁要想在兄弟们中间挑事儿,我绝不会轻纵”阿敏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命运竟会由那群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小贝勒”们决定。两黄旗本就是皇太极亲领,自然唯他的马首是瞻。两红旗在代善手里,虽说觉得将阿敏杀他有些太重,可也坚决支持皇太极严惩的方针。多尔衮前些日子为着布木布泰的事,自觉在皇太极跟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如今皇太极问计于众贝勒,正是他表现自己一腔忠心的好时候,自然不会跟他唱反调,正白旗将士更是皇太极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哪里会有别的声音。而多铎,连战场都没上过,并无多少主见,一向是看着多尔衮,紧跟他的步伐行事,此时自然也是举手赞同,镶白旗将士永远都以皇太极的意志为先,绝对不会跟他唱反调。六比二,纵然是两蓝旗反对,也没什么用处了莽古尔泰赤红着双眼,狠狠瞪着殿中众人,“你们别忘了,阿敏可是有功之臣,他的阿玛”“他的阿玛妄图分裂咱们大金国,已经被父汗处置了似这种企图动摇我大金国根基的罪人,自然是要严惩,否则何以对得起为大金国血洒疆场的将士何以对得起永平城下几十万死难百姓的冤魂”萨哈璘恨恨地瞪着莽古尔泰,“咱们在灤州城下与明军几番生死相搏,打退了他们多少次进攻,那时候哪怕有一个牛录来援,也不会叫明军夺了城只可怜那些战死在城下的儿郎,连尸首都来不及夺回”他忽地一声站了起来,抓起怀中一直抱着的一个满是血渍污泥的破包袱,连解都不耐烦解,嘶拉一声扯开个大口子,抖落一地带血的发辫,“这就是咱们儿郎们唯一给亲人留下的东西,可我如今却根本就分不出谁是谁的可怜他们的妻儿老小还在盼着他们回家,三贝勒不妨教教我,怎么去面对这些儿郎的亲人,怎么跟他们说,他们的儿子,丈夫,阿玛,已经战死在灤州城下,连尸骨都填了野狗的肚子怎么将这一条条的发辫分出来,给他们挨个儿送回家去”殿中众人都震惊地看着萨哈璘,灤州之战打得苦,他们都知道,可当这一条条血渍凝结的发辫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是震惊了。饶是几番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人,皇太极还是红了眼眶,嘴唇哆嗦着,颤颤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萨哈璘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蹲下身去,仔细地将那一条条发辫拾起来,理顺了。代善也红了眼,他的儿子,勇猛善战的萨哈璘也险些便成了那灤州城下的一缕孤魂,而他却只能等着旁人给他捎回一根不知是谁的辫子,只是想想,他便觉痛彻心扉。他脱下身上的马褂,将皇太极理顺的发辫一条条放在里头,“这些都是咱们大金国最勇猛的儿郎,咱们得好好把他们送回家去”殿中众人纷纷变色,见了代善的动作,他们才如梦方醒般,赶忙上前帮忙。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年轻旗主更是骇得面容失色,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上前帮忙,却又有些胆怯。莽古尔泰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一丝乞求,“你真的要杀他他可是跟咱们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你就罚他戴罪立功不行吗”皇太极理好手中最后一条发辫,都整整齐齐摞在代善的马褂里,小心地包了起来,这才递给萨哈璘,“都带回去,好好交给他们的家人吧”他转回头来看着莽古尔泰,“五哥不妨问问这殿中的兄弟子侄,阿敏的罪过,给如何处理”“畏战怯敌,该杀”“弃城而逃,该杀”“杀降屠城,该杀”莽古尔泰脸色铁青,“是,他是该杀,可你们杀了他,那永平四城就能回到咱们手中了那些死了的儿郎就能活过来了就叫他戴罪立功,把那永平四城再夺回来,不行吗”“阿敏的确对大金国有过大功”皇太极沉吟一声,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替阿敏说话。“但他这次不战而逃,将永平四城拱手让人不说,临走竟还杀人屠城,在百姓中造成极恶劣的影响,以后我们再跟大明作战,这些百姓必将站在大明一方,跟咱们血拼到底,以后咱们再想攻城拔寨,必将付出更多儿郎的性命,这样的罪行,怎能轻饶”坐在一旁的代善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缓缓闭上了双眼,阿敏死不了了,但,以后也绝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着将阿敏永远圈禁,镶蓝旗暂由萨哈璘掌管”莽古尔泰身子一晃,踉跄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唇亡齿寒,他今天是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早产下朝归来的皇太极心情大好,他想了这么多年的权力集中,如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代善已经老了,已经没了当初进取的锐气。莽古尔泰就是个莽夫,没有了阿敏在后头出谋划策,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这些年,阿敏明里暗里给他制造了多少麻烦,亏莽古尔泰那个莽夫还将他视若手足兄弟,却不知这个兄弟就是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待时机成熟便要咬他一口。如今他被圈禁,镶蓝旗虽由萨哈璘掌管,但萨哈璘一向惟他马首是瞻,却也跟他掌管没什么两样。今天能顺利处置了阿敏,萨哈璘出力不小,这个奖励却是他应得的。刚刚转过回廊,还没走进院门,便听里头传来一声惊呼“你说什么”他一怔,还未明白过来,便听院子里一阵忙乱叫喊,“格格,格格您怎么样了”“呀快叫太医,快叫太医”“旁人都不中用,叫范先生,快叫范先生啊”皇太极心下一紧,也顾不上什么体统礼仪,抬脚就跑了进去,正跟里头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布木布泰”布木布泰没想到会撞上他,心中一阵慌乱,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他这时候哪里有心情理她,只忙忙地往里走,“怎么回事兰儿呢兰儿怎么样了”身后跪着的布木布泰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却又瞬间掩饰了过去,“姐姐不小心动了胎气”她话还未说完,他便已经快步跑进了寝殿,布木布泰恨恨瞪着那寝殿虚掩的门,扶着侍女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姐姐这里忙乱得很,咱们既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走,咱们到后头宝华殿去给菩萨上炷香,好好保佑姐姐母子平安吧”她口中说着母子平安,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毒,扶着她的侍女不疑有他,只喏喏地应着,随着她往外走,“格格跟侧福晋真是姐妹情深呢,菩萨听到了格格的祈祷,一定会成全格格的一片手足之情的”布木布泰嘴角扬起一抹悠远的笑,“是啊,菩萨会成全我的,连他们都在帮我呢”皇太极一走进寝殿,便被海兰珠的模样吓住了,他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兰儿,你怎么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呢”海兰珠一见是他,忙攥紧了他的手,双眼直直地盯着他,“蒙古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丹汗,林丹汗真的吞并了右翼蒙古那恩和呢恩和真的被林丹汗杀了”她每说一句,他的心就沉了一分,她竟是为了恩和,为了那个男人才心情骤然大变,已至动了胎气那一刻,他真的很想骂娘,真的很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都藏了些什么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能做,面对她的质疑,她的询问,他还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安慰她,“你听谁说的这些没凭没据的流言你也肯信恩和是谁那可是喀尔喀车臣汗的乘龙快婿那林丹汗就算再手眼通天,也没那个本事去喀尔喀杀人吧”一波一波的疼痛向她袭来,她很想相信他说的话,可巴图之前分明说过,恩和同林丹汗联合,想要对大金不利。如今大金完好无损,恩和经营多年的右翼蒙古却被林丹汗吞了,那可是他十年的心血啊若说事发时他在右翼蒙古,她信说林丹汗杀了他,她也信也就恩和还会相信他那个心如蛇蝎的哥哥,那林丹汗为了权力地位,什么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追杀他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他竟还敢跟他合作,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偏他被仇恨蒙住了眼,如今倒好,心愿未成,没死在皇太极手里,却做了他哥哥的刀下鬼“兰儿,兰儿”皇太极大声地在她耳边吼着,“林丹汗是吞了右翼蒙古,可他亲领的乌珠穆沁部,苏尼特部和浩齐特部却都背叛了他,投奔了漠北喀尔喀。那可是恩和的地盘啊,若恩和死了,察哈尔汗本部亲领的诸部怎么可能背叛他,这一定是恩和设计好的,你就放心看着恩和收复失地,重整察哈尔吧”他在她耳边大声喊着,既是为了安她的心,也是发泄自己心头的怒火,等着恩和收复失地,重整察哈尔然后呢等着他再带着察哈尔铁骑跟他一决生死吗可这时候他没法儿跟她计较这个,只能大声吼两嗓子消消火儿,顺便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真,真的”在被疼痛淹没的一瞬,她只看到他放大在她眼前的脸。翘着胡子的范先生气喘吁吁地被巴图拽了过来,他这一路几乎就是被拖过来的,及至站到皇太极面前的时候,已经直翻白眼儿了。皇太极没空跟他寒暄,直接拽着他的手放到海兰珠的手腕上,“你快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范先生虽然胡子翘得老高,却也知道人命关天,此时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难得的好脾气,就着皇太极的手诊了一回脉,之后便挥手赶人,“赶紧准备接生吧,所有的男人都出去,把稳婆叫进来”所有的男人皇太极的大脑一时有些短路,巴图把范老头儿一扔进来就出去了,这屋里,好像就范老头儿一个男人吧就在皇太极迟疑地看着范老头儿,不明白他怎么还不出去的时候,范老头儿终于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儿,“我说的是你你给我到院子里等着去我还得在这帘子外头指挥稳婆接生呢”皇太极似是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个男人般,猛地跳了起来,手却还拉着海兰珠没有松开,气得范先生恨不能扬起烟袋给他一烟锅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添乱皇太极被吹胡子瞪眼的范先生扔出去时,脑子还有些愣怔,他就,这么被扔出来了那好像是他媳妇儿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