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愧是好姐妹啊,下起手来还真狠,唯恐自己死得不够惨吗面对着平日里亲亲热热的姐妹,她们怎么能下得去手“放心吧,这是四贝勒送来的药,效果很好的,绝对不会留下疤的。”见她一直皱着眉头,哈日珠拉以为她在担心脸上的伤口,便开口安慰道。这些药膏她当时分成了三份,那两份分别给了吴克善和巴图,这一份是留给恩和的,只是最近一直没有见到他,便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没想到此时倒派上了用场。“谢谢姐姐。”阿茹娜低头轻声道谢,想想受了自己的保护却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的萨仁,想想那些毫不犹豫地甩给自己一个背影,弃自己而去的姐妹,她是真诚地对她说这声“谢谢”。“其实你不必谢我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心安,毕竟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哈日珠拉说出的话却让她感到愕然,她竟不趁机对自己说些收买人心的话吗她竟不让自己领她的情吗这样做对她来说还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她竟然肯做吗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哈日珠拉轻柔一笑,“虽然我的本意不是为了伤你,但你受伤确实和我脱不了关系,这是事实,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为什么”阿茹娜问,她实在是疑惑了,“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因为我懒啊。”哈日珠拉回答得理所当然,让听到这个答案的阿茹娜嘴角一抽。哈日珠拉一本正经地对阿茹娜说:“因为我懒得算计,懒得说谎,懒得收买人心,若是整天做戏一样地活着,那该多累啊,而我最怕累了。”“呵”阿茹娜捂着自己抽痛的脸颊,“我是一个一直活在戏里,时时观察着别人的脸色,处处揣摩着别人的心思,整日里想着怎么讨好别人,天天算计着怎么为自己和弟弟谋取更多利益的人,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她捂着自己的脸,一双剪水明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哈日珠拉,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阿茹娜的自我评价让哈日珠拉一窒,看着她明亮澄澈的眼眸,心底升起一股怜惜,“没有谁是生下来就会算计的,当一个人身处野兽环伺之中而如小白兔般纯良,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了吧。我虽懒散,但若事关生死,我也一样会去算计的,可惜天生愚钝,只有些小聪明而已,算又算不过人家,甚至还会拖累身边的人,你,还敢和我做朋友吗”两人不禁相视而笑,心中都升起惺惺相惜之感。“我阿布和额吉很早就不在了,是桑噶尔寨台吉收留了我和弟弟,我和娜仁、萨仁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我知道,自己和娜仁、萨仁不一样,她们是真正的格格,那个家里真正的小主人,而我和弟弟只是寄居者。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不争不抢,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去争抢什么,我只能小心地观察着她们的脸色,揣摩着她们的心思,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她们后面,仔细谋划着怎么才能为自己和弟弟争取更多的利益而又不被她们厌弃。”阿茹娜娓娓讲述着自己的身世。“在她们面前,我也就比婢女的地位稍高一点罢了,我不怨什么,毕竟是桑噶尔寨台吉养大了我们,只要弟弟能好好的,即使我受点委屈,也不要紧。可是,我没想到萨仁会那样对我”阿茹娜哽咽了,眸中又泛起丝丝雾气,“那些都是平日里一起玩耍的姐妹啊,虽然有时她们会争强好胜些,可我都让着她们了,没想到,没想到,她们下手竟然这样狠”哈日珠拉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一手递上一块干净的丝帕,她知道现在的阿茹娜并不需要自己说什么,自己要做的只有倾听,让她把压抑在胸中的那些东西说出来,就够了。阿茹娜接过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丝丝哀伤,“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们,大家以后见了面该怎么办回不到从前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使我能不计较,她们见了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们以后,就和普通路人没什么两样了吧。”“你以后好有什么打算”哈日珠拉问。“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阿茹娜幽幽地说:“我们没有自己的家,寄人篱下的人,能有什么打算呢。”“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和我做个伴吧。”哈日珠拉轻轻道。阿茹娜笑着点点头,“会的,什么时候她们把我们赶出来了,我就带着弟弟来你这里住,到时候,可不许把我们往外撵。”“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呢,只是,为什么要等她们把你们赶出来,你们现在就可以过来啊,何必再在那里看她们的脸色”哈日珠拉拉着阿茹娜的手,缓缓地说。“刚发生了这件事,我就急急忙忙地搬出来,倒像是我主动和她们生分了似的,只怕她们会更和你过不去。”阿茹娜轻轻地说,见哈日珠拉想开口,忙抬手掩住她的口说:“我知道你是不怕她们的,可我不想因为自己再给你惹麻烦,就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你不是说自己素来懒散吗”见她如此说,哈日珠拉只好抿口一笑,“那就谢谢妹妹了,这么体恤姐姐,姐姐只好继续懒散下去了。只是什么时候需要姐姐帮忙了,一定要告诉姐姐才行啊。”“那是当然,到时候我们一定赖在姐姐这里,撵都撵不走。”两人相视大笑。阿茹娜走得时候,是带着一大包药膏回去的,哈日珠拉把四贝勒送来的治伤、祛疤的药膏收拾了一包给阿茹娜带回去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按时敷药,最后,阿茹娜好笑地看着她说:“姐姐,这是我自己的脸,我一定会上心的,你就别再说了,我这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哈日珠拉终是不太放心,又交待了卓娅,平日里多打听着阿茹娜那边的消息,若是有人欺负她,一定要来回自己。阿茹娜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可不能让她们欺负了去。傍晚的时候,卓娅带回了事件的后续桑噶尔寨怒气冲冲地带着萨仁去索诺木那里兴师问罪,却不料索诺木并不买账,直言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被萨仁打伤了,如今还躺着起不来身呢,自己不去追究萨仁打伤自己女儿的事也就罢了,你桑噶尔寨还想来找我女儿的麻烦,你以为我索诺木是好欺负的两人狗咬狗,一嘴毛,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桑噶尔寨骂索诺木故意指使乌琳和乌兰姐妹伤了自己女儿的脸,好把乌琳姐妹送去大金国嫁给十四贝勒。索诺木骂桑噶尔寨把女儿一个一个往十四贝勒的床上送,没想到人家还不稀罕,如今一个即将被休,一个直接不要,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侄女身上,真是丢尽了科尔沁的脸。羞得萨仁和乌琳乌兰姐妹就差没把脸埋到草根底下了。直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两人是越战越勇,直到寨桑闻讯赶来时,两人已经互相把老底都揭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幸好阿茹娜格格没有跟去,若是去了,岂不是要跟着丢脸,你是不知道他们骂得有多难听,就差没直接指着几个格格的鼻子说她们爬床了。”卓娅幸灾乐祸地说。“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话一点忌讳都没有,这种话也是你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能说的”哈日珠拉惬意地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斜睨了卓娅一眼,“她们也是自作自受,被人骂也不怨,只是可怜阿茹娜白白地被她们连累,希望桑噶尔寨不要迁怒于她才好。”“他现在可没那个功夫,也没那个心情去迁怒阿茹娜格格。”正在整理床铺的塞娅停下手中的活计插嘴道。、联姻“怎么了”哈日珠拉不解地问。“咱们派往大金的使节回来了,说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要来科尔沁参加下月的那达慕大会。”塞娅微笑着说。“十四贝勒,十五贝勒,多尔衮和多铎他们来干什么”哈日珠拉疑惑地问。“咱们科尔沁送上的十四福晋人选名单,天命汗看了只说知道了,也没明确说到底要谁,如今又让两位贝勒爷亲自来参加那达慕大会,这里头的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塞娅轻轻地说:“天命汗这是想要两位爷自己挑福晋啊,省得再和前头的娜仁格格似的,整天吵闹不休。”“光十四贝勒一位爷挑侧福晋就闹得鸡飞狗跳地,如今再加上个十五贝勒,咱们科尔沁岂不是要鸡犬不宁了”卓娅兴奋地两眼冒光,热闹好啊,自己最爱热闹了,“那些格格听到这个消息岂不是要幸福地晕过去了”“在格格面前胡说什么”塞娅朝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掌,“格格面前,这样的话也是能随便胡说的吗”卓娅嘿嘿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塞娅这一掌看似用力,其实一点都不疼,“这次的那达慕大会可有热闹瞧了,就是不知道娜仁格格回不回来,若是娜仁格格再回来,那就更有好戏看了。”“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哈日珠拉淡淡地说。自己该夸哈赤开明呢,还是该骂他虚伪让自己的儿子自己挑福晋笑话哪个亲贵贝勒的婚姻不是利益的考量,哪个格格的终身不是政治利益的结合,相亲自由恋爱那是这些贝勒格格消费不起的奢侈品,不过是在一堆青涩的生番茄中挑个看着还顺眼,稍稍带点红色的而已,让大家的心里都有个安慰,好歹是自己挑的,怨不得别人人还是原来的人,只不过披上一件纹彩辉煌的“相亲”锦衣,便也变了个模样,换了个身份似的,所谓的人靠衣裳马靠鞍,便是如此。自己选和天命汗选,其实本无差别。卓娅还在那里傻傻地八卦着科尔沁近在咫尺的绮丽热闹,哈日珠拉却已意兴阑珊,没了往日里的兴奋热络。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那堆青番茄中的一个,甚至连去挑选青番茄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傻傻地等着,慢慢地挨着。即使再拼命的往底下躲,也终不免某日被某个或看得上眼,或看不顺眼的人挑回家,然后,青番茄变成粉色,再然后,粉色变成红色,然后再发霉,变软,从内而外地腐烂,然后,便也没有然后了因着哈日珠拉的兴致缺缺,科尔沁为着筹备那达慕大会和迎接多尔衮、多铎的忙碌热闹便也没再光顾她这锦绣绮丽的所在。为着不想看那些兴奋阿谀的嘴脸,她日日躲在自己的帐篷里,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足大家闺秀的日子,反正有卓娅这个小耳报神在,该知道的她是一个字都没落下。为着迎接这两位了不得的小爷,科尔沁这次可是不惜人力物力,下足了血本,什么珍珠翡翠,什么绮罗锦绣,什么雪蛤燕窝,流水似的往格格们的房里送。为两位小爷准备的帐篷,金堆玉砌,珊瑚翡翠,珠玉宝玩,只恨不能堆出个藏娇的黄金屋来,什么罪过可惜,统统顾不得了,只是不知这两位马上长起来的小英雄瞧不瞧得上眼了。渐渐地,在自己的帐篷里也难得清闲了,每日里人来客往,竟是没有半刻安宁。哈日珠拉的帐篷也已是焕然一新,虽然她和自己的父亲已是心照不宣,这两位爷和她哈日珠拉没什么干系,可是这父亲“慈爱”起来却也让人难以招架,所有的好东西自己这里是只多不少,竟当真要把自己弄成个草原上最尊贵的格格。哈日珠拉厌透了每日里的迎来送往,虚伪客套,便也不再宅在帐中,每日里或走马原上,或卧于草间,笑望身前花开花落,闲看天上云卷云舒,倒也逍遥自在。只苦了塞娅和卓娅两个丫头,每日里收礼收到手软,陪笑陪到脸抽筋,还要担心自家格格是不是渴了饿了还是迷路了哈日珠拉有心去阿茹娜那里躲躲懒,和她说说话,无奈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十次里倒有九次不在,还有一次累得如脱力的马,趴在那里,半天爬不起来。想来这没有父母的人,总有做不完的琐事,操不完的心,和自家这富贵闲人没得比。一来二去,哈日珠拉也不好再去烦她,只是每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派人给她送去些。这日,哈日珠拉又在那镜屏岗上梦周公,正梦到自己逃婚,寨桑带人在后面不停地追,马蹄嘚嘚,眼看就要追上了,却见天边乌云翻滚,云中露出一张雷公似的脸,笑眯眯地对她说,你嫁给我啊,你嫁给我我就救你,吓得她抬手便挥舞马鞭向他抽去,却被他抓住了鞭稍,一片乌云从他面前穿过,再露出的竟是恩和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她正要喊他,正要让他救她,却被寨桑抓在了手里,想喊却喊不声来“啊”她猛地挣脱那喉中压抑的桎梏,惊叫出声,身体忽地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嘣”“啊”“啊”一声闷响,两声惊叫同时响起,哈日珠拉捂着自己的头,怒目圆睁地看着眼前痛苦抱头的小子,“你干什么竟敢对我无礼吗”“哪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丫头,我不过是看这里躺着个人,想过来看看是死是活罢了,你竟对爷下黑手。”来人口齿牙硬,竟是半句不让。“呸你才是死人呢有我这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死人吗”哈日珠拉一口气说完,小脸儿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憋得。“你”衣着华丽的少年一手捂头,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