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丰盛,刚好助理也来了。“知道你会做饭,没想到竟到这个程度。”易启惊讶的说。“为什么这么惊讶对我有偏见吧,难道觉得智力也连带有问题”那天大概是她心情很好的一天。“怎么会,只是这个程度确实容易吧。”他觉得新奇,但又马上想起上次她让他有这样的感觉时的场景,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出来。“闲着没事,想起来你们要来,就多做了点。”易启总是不心,林穗儿一出声,他就提防着她会突然说出什么决定来,她说和医生的定期视频联系从一周一次改为两周一次了,他就感叹她的状态好多了,她为某道菜做了解说,则又要尝味道,一顿饭吃的忙忙碌碌。助理倒是悠然自得的吃地心满意足。直到离开,才放下心来。“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会复学吗”这个助理正是当时送衣服给林穗儿的人。“复学大概还不行。”虽说他尽心尽力的照顾林穗儿,但这个人毕竟是个不好接近的人,这前半句算是答话,“好在没有恶化”则没说出声。这个助理和他相处已经很久了,对他的性格脾气也算了解,这会儿一边开车一边貌似无意的说着,其实心里早盘算了好一段时间了。其实对他与林穗儿的关系,早有议论,他也从不解释,他母亲在爷爷身边照顾,也曾问过他,但他这位母亲一向不深究,易启的性格和她的性格和教养方式有着直接关系。“让她继续住在那里”“已经适应了,暂时也没有什么不好。”“适应之后呢”易启很清楚他的意思,适应是相互的,适应之后还能再离开吗他转回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透过后视镜正对上开车的助理的眼睛,对方先移开了。他又看向窗外,夜色杂乱。九月时,那位爷爷得了一次感冒,本不是大病,但因他的身体虚弱,家人都聚到了一起,引起了一阵骚动,持续了十来天才算没事了。易启去看林穗儿时,她正看着那幅他送的画,没和他说话。不知是不是这十几天不见的原因,他觉得这个人又有些陌生了,他曾因她看画的表情而被吸引,但此时却厌恶起这幅画了。而这十几天的空白的时间却让她有机会能理解一些事了,比如葎儿为什么会想抚养一个孩子,这又与她的自杀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待得久了,无聊之余,所产生的想法感受与日常中截然不同,她觉得她明白了:她对于葎儿姐姐来说是一项事业,她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从一个漩涡中抽离开,一项足够复杂足够消耗精力的事业。对于她是不是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抚养成继承人,或许她并没这样计划过,只是越没计划,她越会得出这样的结果,她或许只是不知道其他的抚养方式,或许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养育出的不是孩子,而是镜子,她们太像了。她没办法带给她任何突破。“你曾说不要我把你当做普通朋友相处,是什么意思”她被声音吓了一跳,猛的转头,他正靠着沙发扶手歪着头看她,眼神毫无躲闪。她表情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说的话。“我和普通人不同的意思。”“是嘛,”他站起来向她走了过去,“请你也不要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相处。”她抬头看着他,在他身上少有的感到了压迫感,想他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了。”“为什么说我知道了你总是说我知道了,从不说嗯、好的之类的。”“我知道了,很清楚。”“哪里很清楚你很清楚我的意思了,还是我能从中很清楚你的意思不要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相处,但我是普通人,知道了”“爷爷的身体好些了吗”她将目光转向一边,想避开他。“已经没事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对她太强势了,想到十几天她都一个人,到底有些担心。“这些天还好吗”气氛稍有缓和,但毕竟有些尴尬,互相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林穗儿先找借口逃走了。这事过后的十月就是易启的生日了,他慢慢脱手的公司里的事,除了去探望爷爷的时间没改动,几乎总是和林穗儿在一起,但生日聚会自然还是要办的。“来的人都以为我们是恋人,我是不打算解释的,但是,要解释吗”他正陪林穗儿在街上散步。黄昏已过,华灯已上,但阴影中她的脸上却似有忧郁,一种他不能理解的忧郁,就像在看画时一样的遥远,就像进入了某个异界,并没有他的影子的风景。他想问她在想什么,但车灯一晃,那忧郁一扫而空,她脸上,不知是不是秋风太硬,而有些红晕。“你要觉得有必要。”他笑了,和他的脸十分相称的笑。“我知道了。”十月中的天已经有些冷了,他拉起穗儿的手揣进了兜里。“暖和了。”往年的生日聚会已够无聊了,今年则更添烦躁,林穗儿只徘徊了一会,就离开了,他则一直等到了后半夜才结束,让他觉得真是麻烦。好在之后一直到新年就再没什么其他一定参加不可的活动了。不过,他本来计划年底时办一场小型的订婚宴,只有双方家人参加,可惜爷爷的身体状况突然严重了,只能作罢。“对不起,明明已经通知你父母了。”“没事的,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倒是我们这边应该早点过去探病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别这样想,原本预定参加订婚的时间,他们都已经是极力挤出来的。”“我说他们忙,你就信了”她抬头看他,想他为什么这样相信自己。“为什么不信”“如果我是骗子呢大骗子专门来骗你的。”好蠢的问题,她自己也这样觉得,却还是问出口了。“那么,请骗我到死。”她觉得一瞬间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悲伤,但那只是她的自责作祟。“这样的话该用在求婚的时候的,浪费了。”她笑着说,尽量让笑容明媚。婚礼定在三月,各项准备都开始进行了,林穗儿觉得他比她见过的其他准新郎更开心,那或许是她的偏心之见。但由于林穗儿难能负责筹备,他比一般准新郎做的准备工作多倒是确实的。一月底时婚纱做好了,是条非常漂亮的婚纱,易启拿着它送去给准新娘试穿,他觉得它绝对是最适合她的衣服,他想得到她看到时的表情,穿上时的样子。看到他脸上表情的人,就算是他自己都要觉得少见。但这件东西却并没有带给他幸福,它像一只巨大的钟,敲醒了最美的梦。二月初,易启的爷爷没能等到他的婚礼,对于继承的事,他毫不留恋的放弃了公司,只继承了一部分不动产和一间画廊。一切都结束了,林穗儿的存在失去意义了,是时候开始抽身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讨厌她,既简单又实用,知道他喜欢什么自然知道他讨厌什么;且没有后作用,即便以后再不巧遇见,也好应对。简单来说,讨人厌可比讨人喜欢容易的多。而且风起云卷的爱情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但问题出现了,一方面,这次她拖得太久了,另一方面,这个人是不同的。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开始无理取闹了,即便眼看着他的悲伤,仍旧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要取消所有人都通知了我爸妈多不容易抽出时间,你知道吗订婚宴取消了,婚礼延迟,要延到什么时候你根本不想结是不是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你觉得我是神经病对不对说话啊说啊”他不断忍受着各种她的各种小题大做,各种任性妄为。但她还是不断挑战着他的极限,就算她自己都觉得痛苦,就算内心的话已马上要破口而出。“为什么不爆发出来为什么要一直忍耐,讨厌我,讨厌我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你再不用这样痛苦了。为什么,一直包容着已经疯了,完全没有你喜欢的样子的这个我快点,对我发火,表现出厌烦,摔门离开别再让我继续折磨你”她仍旧一边折磨着他和自己,一边想尽办法突破他的最终防线。没办法缓一缓,她没办法陪他共度悲伤,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太难抽身,只有在这最痛苦的时候插上这最残酷的一刀。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退让,究竟要怎么做那时,她突然理解了葎儿自杀的原因,因为那个念头那么清晰的呈现在了她的脑内。相同的境地,她选择了自杀,那样她就可以不再矛盾了,不用一边伤害一边爱了,她有身份了,她的自杀拥有“为情自杀”这样的动机了,她的墓碑上有了确切的名字,有着喊着这个名字送上花的人。她成了有着确切过去的死者。差一点,只差一点,她觉得自己也要走相同的路了,但她没有,她挣扎着,试着走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没有对错之分,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决定。就像人生的大部分。命运是注定的,由人注定的,由决定注定的,由选择注定的,只有走过的人才能说,“一切都是注定的。”葎儿把谎言变成了真实,她永久的留在了梦里,既幸福又悲哀。但如果她没死,又会如何对敌人可以卧薪尝胆,对爱人谁能骗他到死留下是没有可能的,总有人看不得她的幸福,曾爱过她的,曾利用过她的,曾坚信她会带着秘密消失的,没人会让她走下去。将实情告诉他又会怎样就算他接受的了欺骗,接受的了背叛,他接受的了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他爱的那个人吗就那样,毫无预兆的,林穗儿消失了。得到她死讯的时候,易启正盯着他送她的那幅画,没注意到易远进来。他穿着黑色外套,这段时间和易启一样有些瘦了,但气色很好。他站了一会儿,希望他能发现,但他空洞的盯着那幅画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易启微颤了一下,显然已经意识到有人在。“我按了门铃,但好像坏了。门没锁,我就进来了。”易启一向不喜欢这个人,此刻觉得他脸上的悲伤也很做作。本就心烦,看到他更是极不想应对。“有事”他显得有些不好说出口,但易启对他这种表演极是厌恶,他这个人是绝不会没打好腹稿就见面的。想催他快点说,但那又显得自己太心急,对别人也无所谓,但这个人,他却丝毫不想那他得逞。所以只是等着,一句话不说。过了一会,他像是打定了主意,“你不问我就不说”“没事,就是看看你怎么样,你一个人住在这,我妈和我都很担心。”“我没事。”“小姨已经回澳洲了,不如你也过去住一段时间吧,换个环境会好些。”“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穗儿还没回来。”他只是随口应付,易远的表情却很明显的躲闪了一下,这是表现给他看的,他心知肚明,但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有关林穗儿。“你来,究竟什么事”“没事,就是担心你。没事。”“什么事”他似乎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又叹了口气,“葬礼的时候,见过她父母,林穗儿的父母,当时还留了联系方式,所以,我才会知道。他们大概觉得直接告诉你,你会受不了。”他盯着易启的眼睛,咽了口口水,像在询问要不要说下去。“什么”他完全慌了,根本不介意是谁的节奏。他只想知道真相,甚至可以现在就冲去林穗儿家。“爷爷刚走,这样的事本不该再发生在你身上的,但是,林穗儿,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在常人的范围内”“你究竟想说什么”他没办法再耐着性子听他的开场白了。他觉得自己再听他一句废话就要揪住他的领子逼他说出来了。“她自杀了。”易远看着他,看着还没明白“她自杀了”是什么意思的易启,“她父亲今早打电话给我,他说本该亲自来和你说的,但你也知道,这种事谁家也不好过。”“她,她只说想回家住几天。自杀,根本不可能,没有理由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她本来精神就有些”“她的精神没有问题她不是神经病她不可能自杀绝对不可能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要通知你你们根本不认识”“前天,割腕。很突然,谁也没有发现。今早已经火化了。”易启没能再听下去。虽然可以打个电话去确认一下,但他没有,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意识哪里已经接受了。他开着车直冲着她家去,想着到了那里时,她会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匆忙。信与不信在脑中旋转,像漩涡一样吸收着他的思考,像沼泽一样吞固着他的情绪。但他的注意力却非常集中,他从没想现在这样清晰的看着路上的车,预测他们的走向,判断自己的动作,他要最快的到达那里,不被任何人阻碍。但即便他再快,林穗儿死了,为他而存在的那个人消失了,为他织得那场梦醒了。但痛苦和伤害却留下了。没有遗书,更没有遗言,没有任何能表示她死前曾想过他的证明。他刚接受了她已不在,就恨她的死与自己没有任何牵连,就好像他在她的生命中从来不曾重要过一样,连葬礼也没能赶上。就这么结束了,那件事,那一年。比计划更长,比计划更顺利,也比计划的更痛苦。用感情来赌,从来没有赢家。究竟要为结局而庆幸还是要为成功而悲伤要逃开的是把一场空虚塞进另一场空虚的循环。突然有什么声音,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