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看修来脸色煞白,猜测他必是站累了,抄出无名剑就要脱鞘,剑身寒光一闪,刺醒了昏昏欲睡的修来,他重拾清明后喊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根被禁锢住了,你别乱来”我起跑的姿势还没摆出来便被他这一句话镇住,当即愣在原地,不解道:“那要怎么把你救出来”修来道:“我无碍,不用管我。我只是被打回原形动弹不得而已,更何况这片林子都是我的同胞,你快去救竹蓉。”我道:“按理说她不会有事,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寻去看看也好,只是你可看清她被带去哪了”修来斜着眼睛,费力地看着一方道:“好像是朝那个方向去了”双眼瞪得通红,我领会要义,朝着他望不到的方向指了指:“可是那边”他闭上眼睛:“对,是那边。”长叹一口气,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我转过身与恹恹欲睡的修来道别,见他已睡熟只好默不作声给他抚了一层仙气,方便他睡得安稳些。离开梧桐境,我认准方向一溜过去,还没冲破山头,似曾相识的一位金衣男子半路杀出,堵住我的去路。男子好似也是识得我的,开头便道:“莫旭没同你一块来”没跑了,如此说来确实见过,今时的我不同往日那般事事只求个平安顺当,全是一心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窝囊样,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小仙夜然,来此寻友不慎迷路,若有打扰到上仙深感抱歉,只是赎小仙愚昧,不知尊驾是哪位上仙”金衣男子负手而立,一身傲气直冲天际,十分勉强的放下视线打量了我一番,笑容很是诡异道:“我是凤族的旭阳长老,无意路过此处,既然碰到你也是天意所为,你是来寻凤泯的”他出现时的那一道劲风已吹得我衣袍扬起,无意路过我若信此说法活该栽死在他的凤爪之下,遂客气道:“原来是旭阳长老,不知长老能否告知凤泯现在甚身在何处”他倒也直接,冷冷睥了我一眼,侧过身道:“不能。”我张了张嘴,为什么三个字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又笑道:“竹蓉回昆仑虚了,至于修来,梧桐境才是他的根,留下也好。如若你只是来看望凤泯的,那么我也只能说她现在不方便见客,但若你是来想带她走的,还是回去吧。凤泯本属凤族,南隅才是她的家。”我怔怔地看着旭阳,握着剑的手突然抖了起来,似乎一瞬间被剥夺了所有,失去底气般低声问道:“是凤泯说的她说的这里才是她的家”我来此之前想过万种可能,凤泯若真入了魔失去大好仙途,至坏也就陪她在玄清宫里闭关修上个几千年,还有修来陪着她,再不济也还活着不是此时是活着,却拒我于千里之外,回到了她这个久别的故土,我对她而言又算是什么尘世一匆匆过客么旭阳道:“你且回去吧,日后若你们真有缘,终会再见。”我笑道:“长老言重了,我与凤泯从小一起长大,她想回家我必然是高兴的,又不是生离死别,长老说的似是棒打鸳鸯一般无奈,倒让小仙惶恐了。”旭阳伸出一手,做了个“不送”的形容,我定在原地不动,缓缓道:“凤泯要是真这么觉得,我为她高兴,倘若不是呢”他道:“你会如何”我低头道:“绝不罢手。”旭阳对我似还是怀有提防,非要送我离去,自是担不起这等厚爱,便推脱道:“长老请留步,小仙还记得开始的路,自己走便可,不用麻烦。”他付之一笑:“请。”我心觉古怪,拦住我的去路不让我寻凤泯,可这是去寻竹蓉的路,那前行的方向也恰巧是直奔昆仑虚的西北方,如此作态,莫不是凤泯就在前方我心下明朗,拖着步子不愿迈脚,眼看旭阳要失去耐性,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滚开都给我滚开”声音暗哑了许多,可就算耳背我也听得出是凤泯。“这便是长老说的凤泯的意思么”我退让一步和旭阳拉开距离。旭阳望了望远处的红光,飞身而起,我提剑追上,即便是以卵击石也不能落一看客的名头。他没有对我下死手,颇有些顾忌情谊的意思,我在心中做着比量,觉得有些可笑,便仗着他的保留把儿时爹爹搅得剑式使出一半。凤泯一头火红盖臀的长发散在身后,眼睛冒着红光,除了全身暴戾的杀气没有半分入魔的迹象,这让我心中很是怀疑曾听闻的后果。两只穿着羽衣的雄凤已口喷鲜血,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凤泯虽然受伤还是可以的,只是脸色煞白的大口喘气,有点力竭。我冲过去护住凤泯,旭阳蹙眉立在前方,摇了摇头:“夜然,我答应过莫旭不会伤你。”我握剑的指尖微颤,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看不真切,脑子里乱成一团。、授命所为莫旭他早就知晓我会来此,早就知道会闹出这般局面,也早就知道是了,是了,他是上仙之首,他有本事知道,我这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过。凤泯额前还渗着汗珠,歪着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夜然,带我离开这里,去救修来,我们回家。”旭阳眉毛动了动,我亦皱了眉头,好一个旭阳长老,竟为了不让我见凤泯编出瞎话来誆我,亏得本仙英明,亏得凤泯宁死不屈。我揽过凤泯,因身材原因还是有些委屈了她,有些不靠谱地拖着她继续前行,步子迈得极其小心,小心翼翼得如履薄冰。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还没走到旭阳身前,他已走了过来,到底是大长腿,一步顶我两三步,“凤泯,你不能走。”我感觉到凤泯的脑袋动了动,不过没等到她开口,便替她问道:“怕她入魔吗还是想说她已经入魔”这话绝非挑衅但含有质问的成份是一定的,从我养好伤后听到的最多最担心的就是此事,可事实上不然,凤泯很清醒,并没有魔化,是他们言过其实了。旭阳道:“夜然,这是我们族中家事,你不该管。”他若捏个别的理由我兴许插不上嘴,非扯到家这个字,管不着我也得凑个热闹,何况他这说辞牵强到此种境地。于是道:“家事若这么说,这事我的确该管,甚至无人比我更有资格。”旭阳迟疑地看着我,片刻后道:“你确然没有资格。”我稍稍侧过头望着有些强撑的凤泯,佯装无奈道:“凤泯与我生活了五千来年,修来自愿投奔我玄清宫,我们才是一家人,若说是家事,长老您才是外人。”旭阳将目光移向凤泯的身上,道:“她是一只火凤凰,流着我们凤族的血。”身后隐约有些黑影,我反手施法,困住企图偷袭的两只半残的雄凤,回道:“长老说的是,敢问长老,你们凤族初生的小凤凰的日子都这么凄惨么小小年纪,就要被丢在外面的林子自生自灭还是说,只是你们的手段,想以此来驯养雏凤”难得看到他红了脸,那双冷如冰棱的眼神终于渐渐发虚,他道:“并不如此。”我笑道:“当然并非如此,先前我来时走错路,看到一群孩子成群结队的在树林里嬉耍。既然不是你们的手段之一,长老能说说为什么凤泯那么小的年纪会被丢弃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又为什么几千年来都未见过你们寻过她么”凤泯拉了拉我的袖口,不愿让我再说下去,肚里想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索性闭口等着旭阳表态。他默了好一会,都没支声,凤泯体力也歇回来些,便主动打破沉默道:“为了什么其实都不打紧,左右我现在是玄清宫的人,与你们是一家人,凤族和我没甚关系,入魔也好下地狱也罢,那都是我的事,就不劳长老费心了。”旭阳漠然地盯着昂首挺胸不肯示弱的凤泯,叹了一声,似是惋惜又似是无奈,终于侧过身:“罢了,你们走吧,不过凤泯,你若入了魔为害天界,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的内丹。”他说的不失威严,却有些逞能,流言万一不幸成真,那时的凤泯又哪里是他能对付的。凤泯颔首以示感激,我站在她身后将她扶着,急匆匆往回赶。修来还是歪着脑袋呼呼大睡,凤泯见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我道:“他先前跟我说这一片都是他的同胞,把他的根缠住了,他出不来。”凤泯道:“先叫醒再说吧,看看这片梧桐好不好说话了,不好说话那就把困住他的系子断了”她将一开口,修来就睁开了眼,果然心上人的威力就是不同凡响,凤泯站直身子,道:“修来,我们来带你回家。”我忽然记起,方才是要去寻莫旭上仙的女弟子竹蓉的,有点破坏气氛地问道:“竹蓉怎么办”凤泯摆了摆手:“无碍,她没什么事,只是被绑了送回昆仑虚了。”她手中幻出几支羽毛,反手甩了出去,直愣愣钉在修来周围的几棵梧桐树上。苍老粗壮的梧桐树散出银色的灵光,在树前汇聚出人形,最靠近修来的那颗幻出的老头还拄着一根拐杖,他回头看了一眼没入树干的红色羽毛,道:“奇了,还是只火凤。”另外一位白发老者,捋着白胡子笑道:“现在的小辈真是越来越没有礼数了。”凤泯拱手道:“恳请几位长者放修来离去。”老者指着修来道:“修来你说的是他他本就该留在梧桐境,我为何要让他跟你们离去”我抬手揉了揉头疼的脑袋,暗自感叹今日遇到的怎么都是一个德行,不情愿地搭腔:“他本是缙云山上一棵梧桐树,机缘巧合下入了瀛海玄清宫,前些日子将将得道褪去身上妖气,真真和梧桐境没有什么干系。”老者笑道:“佛家云草木无情,能修来精魄的木更是少之又少,他得到了道成了仙自然要归入梧桐境来修炼。”这话说的我浑身不自在,草木无情,又哪来的各种果子树精不过确然很少,但为何有此仙缘便要受困于此,还理所应当实在荒唐。凤泯耐着性子道:“修来拜于尚昊上仙门下,便是我玄清宫的人,天帝并未反对,由此可见,你们困他才是无理。”说着就要施法强行带走修来。拄着拐杖的老者抬手阻挡,表情微微发怒道:“小丫头,莫要胡闹,把他留在梧桐境就是受命为之,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到天庭走一趟,在这里难为我们几个老头子做什么”我拉了凤泯一把,叹息道:“到底还是授命所为。”那老者们也不是吃素的,方才如同接羽毛般小心又温柔地挡下凤泯的攻势,可见并不想与我们为敌,也不想让我们将修来带走。凤泯看了我一眼,斩钉截铁道:“我今日非带走他不可”她强硬我知晓,今日对几个老翁强横倒是头一回见。老者动了动拐杖,眼角显出几条褶子,他道:“小火凤,你可不要瞧不起我们老人家。”凤泯道:“凤族和你们的牵扯我不是不知道,虽然我不认族亲,可到底还是一只凤凰,泽天和你们说了些什么,我都听到了,是他给你们下的命罢。”、质问天后老者道:“你这小妮子,这又是何苦呢”我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身旁的凤泯呼吸有些沉重,一手理出鬓角的一缕发,再兜起所有的红发,以发绑发。她身上金色长袍幻成火红色,拱手道:“那便得罪了,夜然,帮我拖住他们,我去救修来。”原本以为等候我的将会是一场恶战,结果等了半晌,老翁们站成一排皆以笑颜对我,看得本仙十分难过。我道:“老人家,你们真的是来阻挠我们的吗”其中一位道:“谁说的,我们不过出来看看热闹。”另一位捊着长胡子道:“嗯你刚刚没看到么是那只小火凤把我们叫出来的,本来我们也没想现身。”凤泯提剑化成红色光点消失不见,依我看应是钻到地底扒修来的根去了,我无奈地站在一旁跟着一起看热闹。修来的人形从脸到头在慢慢恢复人形,老者道:“这只小火凤有些本事啊。”我笑道:“当然,凤泯一直都很有本事。”修来的树身若隐若现,已到双膝之处,突然灵力快速流逝,头上的发从根处发白。无名剑脱去长鞘,我回头剑指老梧桐问:“修来怎么了他的头发他的身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带头的持拐老者面无表情道:“你这娃儿也太浮躁,我们就在你面前能做什么,你应该去问问小火凤在做什么。”凤泯突然从地底钻出来站在修来前,红着一双眼睛:“修来,修来,你说句话。”我站在一旁看着也有些不是滋味,轻手轻脚走过去拍了拍凤泯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修来周身散出护身灵光,这是为仙者死前释放的护体灵力,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凤泯紧紧抱住修来,指尖流出红色灵力汇入修来体内,半刻后,修来的头发终于不再变白。生死存亡一瞬之间,即便曾和凤泯几次闹事重伤,自己也曾徘徊在生死边缘,却从未这么真切地感受到难以接受这四个字的抓心之痛,还没长成参天大树便要枯萎死去,本不该是他的劫难。他脸色煞白,皮肤有些褶皱不再光华,长发白了大半,直愣愣地站着。凤泯把脸埋在修来脖颈处,哽咽着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